一連三日,來靖王府應徵護衛的人絡繹不絕,可是三日期限已到,午時就要揭下告示,可是莫逸風始終沒有等到她前來。
若是她想要那顆夜明珠,就不可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不是嗎?難道她不需要了?
一個甘願冒着欺君之罪也要得到夜明珠的人,怎麼可能突然放棄了油?
思來想去,心越來越亂,看着應徵的人拼命比試,他卻感覺難以抑制地煩躁。
聚仙樓
若影趴在桌上心裡矛盾不堪,不知道是去還是不去,若是不去,她這輩子都別想拿到夜明珠,若是去,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福是禍。
“賢弟,你在嗎?”宗正瑞敲了半天的門也沒見有人迴應,不由地轉眸朝樓下的蘇君之看去,見蘇君之聳了聳肩,他只得再次敲門。
其實他在三天前就得知了安無影被削了御前侍衛之職,原本早想過來看望,可是丁尚書卻不讓他告假,否則就治他一個失職之罪,所謂世態炎涼,不就是如此。
今日他總算可以離開禮部,還沒回到家門就急匆匆地趕來,見裡面一直沒有動靜,宗正瑞不由地擔憂起來郭。
就在他準備將門撞開之時,門卻突然打開了,而他一時沒來得及撞門的動作,竟是失控地將若影撞倒在地上,並且整個人都趴在她的身上。
“額……”蘇君之原本想要看看發生了何事,結果一上來就看見如此讓人血脈噴張的一幕,一時間驚在門外忘了將二人從地上扶起。
若影原本被撞得七葷八素,而後被宗正瑞高大的身軀壓得喘不過氣來,當她反應過來時,蘇君之已經站在門口用意味深長的眸光凝着倒在地上的他二人。
“起來。”若影話是對宗正瑞說,可是雙眸卻是狠狠瞪了蘇君之一眼,這廝也不知道扶他們一把,竟然站在門口看笑話。
宗正瑞這才急忙從她身上爬起,並且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可是他的雙頰卻紅得通透。
“賢弟,我、我剛纔敲了很久的門都沒見你迴應,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所以……”
若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也沒怪他的意思,只是剛纔那一撞一壓還真是讓她有種粉身碎骨的感覺。
“我剛纔沒聽見你敲門。”或許是因爲方纔一心糾結着到底要不要去靖王府,所以根本沒有留意到有人敲門,也難怪他以爲她出事了。
宗正瑞望着眼前睡眼惺忪的若影竟是失了神。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每一次看見同爲男子的安無影時心會不由自主地亂了章法,而他身上所帶的淡香更是讓他多次誤以爲他是女人。
蘇君之見宗正瑞竟是將一個男人看癡了,眸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
“兩個人是對上眼了嗎?等不及關門就迫不及待了?”
“胡說什麼呢?”若影忍不住訓斥了他一聲,也不知道他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對於宗正瑞來說她是男人,他怎麼可能……
可是當她轉眸看向宗正瑞時,頓時把她驚得沒了話。方纔宗正瑞竟然對着她滿臉羞澀,當她看向他時,他的臉竟是紅到了耳根。
“蘇君之,你自己春心蕩漾還說別人,看完笑話了,你可以走了。”若影沒好氣地對他下了逐客令。
蘇君之聳了聳肩道:“好!我走,就留你們孤男寡男獨處一室。”
“蘇君之!”若影衝他咆哮了一聲,後者早已撒腿就溜了。
“永遠都這麼不正經。”若影無奈嘀咕了一句。
其實她知道蘇君之早就肯定了她是女扮男裝的,因爲他的眼光毒辣得很,而且他閱人無數,又豈會不知情。只是雖然他平日裡沒個正經,嘴巴卻極緊,這也是爲何連莫逸風都喜歡來此的原因。
“賢弟……”宗正瑞難爲情地輕喚了她一聲。
若影對他訕訕一笑:“你別理他,他就是這德行。”
宗正瑞微笑着點了點頭,隨後打量了一下四周後道:“賢弟住這裡始終不便,不如搬去我家住。”
“那豈不是更不便?”若影不以爲意地轉身坐到桌前並替他斟了一杯茶。
宗正瑞跟着她坐下後端起茶盞,見她雙眉緊蹙似有心事,突然想起她還有一個兄長,以爲她是覺得因爲安謙然而覺得搬去他府上不便,所以急忙道:“安大哥是賢弟的兄長,理當一起搬去同住,賢弟不必覺得不便。”
若影微微一笑:“我不是指這個。”
她現在哪裡有心思住到別人府上去,對她而言住在哪裡都一樣,雖然他府上包吃住,可是她現在還有大事要辦。更何況如今她的情況宗正瑞是清楚的,所以他根本不應該再與她親近,免得招惹禍端。
宗侍郎一生清白,可不能因爲她而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宗正瑞更是年輕有爲,她也決不能讓他蒙上污點。
宗正瑞見若影端着茶盞置在脣邊卻未曾飲用而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更是覺得對不起她。
“賢弟…
tang…”宗正瑞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若影轉眸朝他看去,覺得他今日有些反常。
宗正瑞緩緩放下茶盞靜默頃刻,仍是不敢擡頭,支吾道:“賢弟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所以不願搬去與愚兄同住?”
若影被他的話說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呢?”
宗正瑞錯愕地轉眸看她,見她當真不清楚今日之事,方言道:“這幾天我一直想來看你,只是丁尚書不准我告假,所以我才一直拖到現在纔來找你,也就在今天準備回來看你時,皇上召我進宮,竟然讓我……”言至此,他握着杯子的指尖緊了緊,又繼續道,“皇上竟然讓我代替你擔起御前侍衛之職。”
若影微微一愕,倒是沒想到玄帝會這麼快做了決定,不過御前侍衛必不可少,這涉及到他的切身安危,更涉及到江山穩固,如此一想,倒也想通了。
宗正瑞見若影垂眸不語,急忙道:“賢弟別生氣,我當時是有拒絕的,可是馮總管說抗旨不尊是死罪,也可能涉及滿門,所以……”
若影再次愕然,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樣,突然噗嗤一笑,就在宗正瑞的錯愕中,她擡手推了推他的腦袋笑言:“傻不傻?誰生氣了,你能當御前侍衛我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這本該是你的。”在他心裡,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奪了她的御前侍衛之職。
若影無奈一笑:“什麼本該是我的,我現在不是都無官一身輕了?更何況又不是你陷害我讓我官位不保,你何必過意不去?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不是我的強求也強求不來。如今你成了御前侍衛,不但讓你有了用武之地,好過在禮部虛度光陰,而且宗侍郎也終於可以寬心了。”
“賢弟。”宗正瑞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若影伸手將他的手握於手心:“放心,我不會生氣的,我只會替你高興,若是這個職位落於旁人之手,我才覺得不甘心。以後你不必想那麼多,好好做你的御前侍衛,萬事小心。皇上的命固然重要,你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別忘了,只有留着這條命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命沒了,一切都結束了。”
宗正瑞不知道爲何她的話越來越沉重,彷彿是她經歷過生死一線一般,不過而後一想,她因爲護駕不利而被貶爲庶民,其實也等同生死一線,貶爲庶民已經是皇上仁德。
他聽了她的話後點了點頭,對她的推心置腹滿是感激。
“記住,這段日子裡沒事不要找我,以免惹禍上身。”若影正色提醒,見他滿臉的不願意,她蹙了秀眉,“即使你不顧自己,也顧一下宗侍郎,顧一下宗氏滿門。”
宗正瑞聞言只得點了點頭,可是,當他垂眸之際卻是眼底閃過一道錯愕:“賢弟,你的手好小,我真的沒見過一個男人的手這麼小。”
話說着,他竟然還拿着她的手和自己的左手對比起來。
若影心頭一驚,急忙將手抽了回去,睨了他一眼後冷聲道:“好不容易解決了我和你是斷袖之癖的謠言,你是不是還想要讓百姓溫故而知新?”
宗正瑞憨憨一笑,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回到宗府,宗侍郎迎面就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跑哪裡去了?竟然連聖旨都讓奴才幫你帶回來,你人卻不見蹤影,以爲你長進了,卻還是如此不知輕重。”
宗正瑞聽着他劈頭蓋臉地罵完後回道:“爹,我去找無影賢弟了。”
宗侍郎微微一頓,轉而臉色更是一沉:“你找他做什麼?現在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找他?”
雖然上次宗侍郎不知道若影用了什麼方法制止了謠言,可是如今她可是被皇上貶爲庶民,誰都要對她退避三舍,而宗侍郎雖然爲人正直,但是也怕惹上官非,更是不想受到無妄之災,所以定然不希望宗正瑞與之往來。
宗正瑞的臉色微微一黯道:“只是想看看賢弟過得怎麼樣,本來想要接他與我同住,可是他沒有同意。他說這段日子也不要找他,否則對我、對爹、對整個宗府都不利,還讓我安心做御前侍衛,在護駕之時也要保住自己的命。”
“哦?”宗侍郎有些難以置信,看安無影不過雙十左右的年紀,竟然考慮如此周全,看來他是低估了這個少年。
靖王府門口,周福左顧右盼地等着莫逸風所說的長相與側王妃如一母同胞的安無影,可是眼看着午時將至,也不見安無影的蹤跡,想來是人家並不樂意當靖王府的護衛,畢竟那安無影之前可是御前侍衛,突然從宮裡掉到府裡,這心底的落差怕是難以這般快平復吧。
“哎……收攤。”周福輕嘆一聲後收起了報名表,轉身就要走,誰知眼前人影一閃,周福嚇得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側……側……”
“報名!”若影沒等他把語無倫次的話說完,伸手壓住那最後一張報名表道。
周福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子”,這才確定眼前之人並非若影而是安無影。
“原來是安公子。”周福從地上爬起身後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方纔
那一瞬間簡直是去了半條老命。
若影抿了抿脣,不想與他多說些什麼,看了看桌上的表單道:“還能不能報名?”
周福慌忙點了點頭:“能能能,當然能,還剩最後一張。”
“這麼巧?”若影暗暗嘀咕了一句,幸虧她最後來得及時,也好在安謙然沒有阻攔她。
周福聽她這麼一說訕訕一笑,這哪裡是湊巧,分明就是報名表全都用完了,只是莫逸風讓他每當用完的時候偷偷拿出一張放在桌上,雖然他不知道莫逸風的用意爲何,可是依舊照辦了,如今看來,才知原來莫逸風的目的在此,果然睿智。
看着若影低眸握筆準備填寫資料,周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哪有人不是孿生還能如此相像?
不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倒也真讓他碰上了一件奇事。
若影正要落筆,可是頭頂總感覺有道異樣的眸光在盤旋,她眼珠一轉,隨即放下筆道:“周管家,我不識字。”
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周福代筆。
周福卻是扯了扯脣問她:“既然你不識字你剛纔握這麼久的筆做什麼?”
若影揚了揚眉道:“曾經我大哥教過我,可是我忘了,剛纔以爲握着筆就能想起來,可是這手握刀劍太久,即使握了筆都記不起了。”
周福頓時無語,抿了抿脣沉沉吐了一口氣後握起筆根據她所言寫着。
因爲她去得晚,所以衆參賽人已經比過了三輪,現在正是總決賽,莫逸風見她前來,立即對一旁的護衛耳語了幾句,那護衛上前對若影言道:“安公子,三爺說安公子曾經擔任過御前侍衛之職,所以就免去了前三輪比試,直接進入總決賽。”
衆參賽人中也不乏上次武科舉便見過若影之人,所以在聽到若影也要參賽時,鬥志便去了一半,可是而後一想,一個因失職而被貶之人也沒什麼威脅力,所以當下又挺直了背脊。
然而讓衆人沒想到的是,雖然若影因爲護駕不利被貶爲庶民,但是對付他們卻是綽綽有餘,很快她便再次一舉奪魁。
周福在一旁暗暗覺得好笑,那些特別能打的人在報名之時就被他以各種理由禁止報名了,剩下的都是莫逸風覺得對安無影來說是有勝算的,一舉奪魁也在莫逸風和他的料想之中。
雖然打得精疲力盡,可是若影慶幸自己還是勝利了,只是當她擡眸看向臺上莫逸風若有似無的淺笑時,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又說不上所以然來。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可是她這幾天有調查過,秦銘的確是被安謙然打成了重傷後在家中養傷,聽說莫逸風放了他一個月的假,所以他纔會這麼急着招護衛。
思及此,若影突然搖頭一笑,這兩父子還真是像,對於威脅到自己性命之事總是這般急迫,玄帝急着讓宗正瑞擔起御前侍衛之職,莫逸風則是急着招募近身護衛。
可是,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又豈會允許她做他的近身護衛?難道他不擔心她會報復嗎?還是他這般吃定她不會對他做什麼?
“安公子。”周福見若影失神,便喚了她一聲。
若影驀地斂回思緒,轉眸對周福道:“如今我是靖王爺的近身侍衛,又怎擔得起公子之稱?周叔還是喚我名字吧。”
周福對她的進退得當十分滿意,原本的懼意也漸漸消退,看着她道:“既然如此,我今後就喚你無影了,那你也就跟着大家喚咱們爺爲三爺,免得生疏了。”
若影沉默頃刻後點了點頭。
周福走到雅歆軒道:“現在我就告訴你今後如何伺候三爺。”
“伺候?”若影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