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蘭只覺得胳膊就要被捏碎了,她伸手扣着蘇瑞寅如鉗一般的手,哭嚷道:“放開我,我父親從不會這樣兇巴巴的對我!”
蘇瑞寅眸底激射出一道銳色,毫不憐惜的一搡她,“那你就嫁給你父親吧!”
柯蘭完全驚住了,這是什麼意思?快步追上去,“忠義王,你這是在侮辱我,更是在侮辱你,你知道嗎?”
蘇瑞寅仿若未聞,只向御書房快步走去。
蘇澤恆難抑心中的激動,正在御書房裡踱來踱去,聽到吵嚷的聲音,轉而聽到柯蘭的怒斥聲,擡眸看去,“柯蘭,朕叫皇叔來商議要事,你跑到這裡做什麼?”
柯蘭連日來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皇上表哥,柯蘭不要嫁給忠義王,求您收回皇命。”
蘇澤恆恨不得蘇瑞寅現在就能去豐鎮給妖怪塞牙縫,此刻看着柯蘭這般胡鬧,擰着眉喝道:“朕一言九鼎,怎好出爾反爾,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各地也已經貼了皇榜告示,你這時候不嫁,簡直胡鬧!”
柯蘭淚眼濛濛,難以置信的看着蘇澤恆,“皇上表哥,連你也吼柯蘭!”
蘇澤恆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角,不得已放柔了語氣,“柯蘭,朕與皇叔在商議大事,你好生去母后宮裡待着。”
柯蘭哀聲道:“太后終日禮佛,柯蘭不要去。”
“那你就去端妃宮裡轉轉。”蘇澤恆耐性盡失。
“端妃太柔了,柯蘭受不得那些女孩子家家的東西。”柯蘭無畏的迎視蘇澤恆的目光,“倒是蓮妃還蠻有意思的。”
“那你便去蓮妃那兒!”蘇澤恆幾乎咬牙說出這句話,雖然心裡對唐婉存有芥蒂,可好歹唐婉對他是一心一意,縱然因爲爭寵而有意欺瞞,那也是因爲心中有他,晾些時候他自然會給她些溫暖,否則晾的久了,她的心便會冷了。
柯蘭捏着衣襟,“皇上表哥,柯蘭說了不嫁就是不嫁!”
“你——”蘇澤恆危險的眯了眯眼睛,縱然她是母后的外甥女是他的表妹,可他終究是皇上,帝王威嚴怎容一個女子屢屢冒犯?
蘇瑞寅大步上前,將她一把拽到身邊,“皇上,柯小姐只是與臣吵嚷了一番,臣自會勸她。”
蘇澤恆“哦”了一聲,挑了挑眉尾,一時猜不到蘇瑞寅的心思,默了一會兒竟是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笑聲越來越大,一雙眸子裡迸發出一抹異色,“皇叔可別太縱容朕這個表妹了。”
“臣沒有。”蘇瑞寅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柯蘭。
柯蘭起先還繃着嘴角,臉色沉的厲害,此刻站在蘇瑞寅身側,竟是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心中積鬱散了幾分,“皇上表哥叫忠義王來一定是有要事相商,柯蘭便先去蓮妃宮裡轉轉了。”
倒並非因爲柯蘭真正覺得唐婉有意思,而是因爲在來行宮之前她便聽說了一些忠義王的事情,知道他是一個戰神一般的人物,更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也知道他在意的女子除了一個楊沐菲還有一個唐婉,甚至還與身邊的小太監傳出了曖昧。
素來被人如衆星
捧月一般對待的她自然希望可以找到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子,管他是否有斷袖之癖,她要定了他!
可是真正看到他因爲一個身份低賤的太監而傷心,而暴躁,她的心還是如同壓着一塊石頭似的。
她是這樣優秀,她看上的男人除非她心甘情願的不要,否則任他如何逃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既然曾經蓮妃曾得他青睞,她是勢必要去會會了。
蘇澤恆見蘇瑞寅隻言片語間就可以安撫柯蘭,深眸中快速現出一抹隱憂,想了想,還不知蘇瑞寅豐鎮此行是否還可以平安回來,於是點了點頭,“你這終日騎馬玩馬球的,一點兒沒有個女子的樣兒,還有一月就是你與皇叔的大喜之日,蓮妃向來溫婉,又是京城數得上的才女,你便去她那兒好生學學,總也得繡個什麼送給皇叔纔是。”
柯蘭頰邊快速泛上一抹緋紅,“皇上表哥慣會打趣柯蘭。”
看着她逃也似的跑出御書房,蘇澤恆無奈的搖了搖頭,“皇叔這段日子憔悴了不少。”
蘇瑞寅面無表情的道:“謝皇上關心。”
“誒,皇叔可是大邑的戰神,朕可不想皇叔終日這般悶悶不樂,這樣吧,待皇叔從豐鎮回來,朕再給皇叔撥幾個機靈的太監過去。”
蘇瑞寅心裡冷哼一聲,婉拒道:“不必了。”他說什麼也不相信小魚兒會葬身火海,而且誰也比不了小魚兒。
二人正說着話,便見衛平亟亟跑了進來,“皇上——”
蘇澤恆不悅的甩了一記眼刀子,“衛平,你可是朕身邊的老人了,怎麼連規矩都忘了?”
衛平恭敬的打了個千,臉色微白,“皇上,老奴知罪,若非真的遇到大事情,老奴是斷然不會在皇上與忠義王商量要事的時候衝進來的。”
蘇瑞寅淡淡掃視一眼衛平,眉心皺了一下,衛平冒着被重責的危險衝進來,勢必是要事。
蘇澤恆繃着嘴角,聲音暴躁的道:“快說。”
“良妃沒了。”
“怎麼回事?”蘇澤恆猛地拍了一下桌案,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就方纔。”
“在哪兒?別吞吞吐吐的。”蘇澤恆厲喝一聲。
“就在行宮裡的一處水榭,失足溺水而亡。”衛平嘆息一聲,“人已經被撈上來了,慘不忍睹,口鼻裡都是淤泥,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蘇澤恆抿了抿脣,看向蘇瑞寅,“皇叔且快去豐鎮吧。”
蘇瑞寅狐疑的看了一眼衛平,在蘇澤恆看不到的角度,蘇瑞寅衝衛平淡淡點了下頭,“那臣便去了。”
“皇叔注意安全。”蘇澤恆假情假意的說了一句。
蘇瑞寅面無表情的離開,只是他並沒有直接向宮門而去,而是喚來曾黎,先行去往豐鎮打探消息,而他則悄然去了水榭。
此時水榭旁還有一大灘混着淤泥的水漬,這一處水榭生長着大片的荷花,此時水上荷葉漣漣,一朵朵粉白的荷花亭亭而立,是一處賞景的好地方。
此時水榭還未被侍衛封鎖
,他趁此機會掠向水榭旁,敏銳的目光快速的在亭子裡的每一處掃過。
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亭子扶手上剮着的一片布料上時,眸光一沉,果然在那片布料之下,他發現了一塊巴掌大的淤泥印子。
嘴角勾了勾,看來良妃並不是失足溺水而亡,而是有人故意要殺良妃滅口。
看到遠處有侍衛過來,他猜測着皇上此時一定去看良妃最後一眼,不能多待於是便身形一掠,向着行宮外掠去。
宮外有暗衛牽着馬匹等候他的到來,翻身上馬,他對暗衛道:“立即去查查良妃死前都見過些什麼人,又是否與哪位妃嬪結下了仇怨。”
暗衛得了命令,當他的馬如利箭一般飛馳出去時,暗衛也失了蹤影。
蘇澤恆掩住口鼻,看着面色青紫,口鼻之中都灌滿了淤泥的良妃,嘆息一聲。
衛平在旁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是否派個仵作來查……”
蘇澤恆不悅的怒瞪了他一眼,“大邑的仵作可沒有女的,再者說了,這水榭前兩日就鬧得沸沸揚揚的,連着有宮女太監說碰到了鬼怪,朕已經下了旨不讓宮裡的人再靠近那片水榭,良妃這可是抗旨不尊。”言外之意便是,死了活該!
“可皇上,御醫說良妃娘娘這不像是失足溺水。”衛平聲音低低的說道。
蘇澤恆不耐的擺了下手,“讓良妃身邊的宮女好生給她收拾一下,一切從簡發落吧。”
“皇上,這恐怕於禮不合啊。”
“衛平,你是朕身邊的老人,今日似乎話有些多了。”蘇澤恆說完,甩了袖子便離開了。
衛平掃了一眼那慘不忍睹的屍體,嘆息一聲,隨着蘇澤恆離開。
良妃身邊的宮女噙着淚給良妃清理乾淨身上的髒污,正在給良妃綰髮,便聽外邊通秉,“蓮妃駕到,柯小姐到。”
宮女匆忙跪下,“奴婢小瓷給蓮妃娘娘請安,給柯小姐請安。”
唐婉面容沉重的看着已經被收拾乾淨的良妃,將手裡的一支金步搖插到良妃的發間。
柯蘭看了一眼面色青白的良妃,只覺胃裡一陣陣翻攪,她捂着嘴巴歉意的看了一眼唐婉,便衝了出去。
柯蘭的突然離去給了唐婉盤問的絕佳機會,“小瓷,良妃姐姐怎麼就會去了水榭?”
小瓷眼眶一熱,“蓮妃娘娘,那水榭鬧鬼的事良妃娘娘也是知道的,但是今兒有一個小太監進來給良妃娘娘傳了一封信,良妃娘娘便是不聽勸阻的就去了水榭。”
唐婉眉眼一利,“這麼說良妃姐姐並不是去水榭賞景了?”
小瓷哭道:“蓮妃娘娘,良妃娘娘平素裡最怕的就是這鬼怪妖魔,怎麼可能就去了水榭呀!”
唐婉沉吟了一會兒,“那封信你可知道是什麼內容,那個送信的太監你又是否看清楚長什麼樣子?”
小瓷猶疑了一瞬,快速搖了搖頭。
唐婉袖下的手驟然握緊,先是她被太后逼迫飲下紅花,接着便是良妃溺水而亡,她的直覺告訴她,良妃的死絕不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