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要,她不要歐陽永君這麼悽慘這麼悲涼的活着,想也不想的,轉身就撲倒在地上,“皇上,軒,我求你們,求你們放了歐陽一條生路吧。”
雪地中,纖弱如她,只跪在那一片冰冷之中,想一想,似乎是她第一次的跪下來求着輕展軒,雖然是爲了歐陽永君,可是她不後悔,那是一個生命,活生生的生命呀,她不想在自己離開皇宮的日子裡聽到歐陽永君任何不好的消息,所以即使她只能隨着輕展軒離開,那麼她只希望在離開之前能夠以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來解救歐陽永君的苦難,不管有幾分的希望,但是,只要她努力了盡力了,那麼她就不會後悔。
“如沁,別求他們,生死由命,我自不會再貪生怕死了。”凜然拉起了如沁,這一刻歐陽永君只將心裡的決定說出來,其實東齊皇家早已不在意他的死活了,此一刻似乎就只有如沁纔會真心真意的希望他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友如此,他死而無憾了。
輕展風淡淡一笑,絲毫也不爲着她的求情而感動,“軒弟,把你的女人帶走,別在這丟人現眼。”她迷惑着他的眼神讓他到現在還深陷其中,不可以,這個女人不可以替代了他心目中的那個女人的。
戰事,只因那女人而起,他卻在期待,只是歐陽永君的命,那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冷風襲來,輕展軒早已推開了歐陽永君,手指指向如沁,“二弟,不管怎麼樣,你曾經叫過我大哥的,而她必竟是你的嫂子。”
一句話只說得歐陽永君面紅耳赤,踉蹌着不住的後退,他這是怎麼了?如沁真的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卻又爲何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搖頭,嘆息,“如沁,你要保重你自己。”說罷,只如一縷輕煙般迅速就消散在梅林中。
望去,卻只有朵朵的梅花嬌豔,又哪裡還有歐陽永君的蹤跡。然而如沁卻知道,那梅林深處必會有一個孤單的身影在爲着她而守護,雖然力薄,卻是最爲真誠的,便是那份真誠讓她一直割捨不去那親情,再親的父母又如何,早已忘記了她的歸處。
終於如願的離開了皇宮,可是輕展風的話卻一直飄蕩在耳邊,那冷漠的氣息是在嘲笑她,嘲笑她的卑微,嘲笑她居然爲了歐陽永君而求情。
卻不後悔,因爲她努力了,只要努力過了那便不會後悔,否則如果她不說她只怕這一輩子也不會安生,可是歐陽永君到底能不能躲過這一場戰爭呢……
馬車中,一片死寂,輕展軒黑着一張臉,還在爲着剛剛的所見而惱怒,而她明明可以離開的,卻總是爲着他的溫情所迷惑,一次次都是身不由已的留下來,她是女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平凡凡的女人,所以便也總是在他的盅惑中迷失了自己,那是她無法掌控着的一份讓她難以理解的情懷。
京城裡,那落滿了雪的房頂上有煙囪升起了點點炊煙,真羨慕那些普通人家的生活,那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嗎,什麼都不缺,唯獨缺的便是那一份輕煙的自在,是她也是歐陽永君。
終於還是忍不住的打破了沉寂,“軒,真的要開戰了嗎?”
“沁兒,你又是關心着他嗎?”
隱忍,爲着歐陽永君她只能隱忍,必竟在那楓葉林裡她與他早已有過承諾,他是她一輩子的哥哥,“軒,歐陽就象是我的親哥哥一樣,我不能眼看着他有危險而不聞不問。”
那一聲哥哥,讓輕展軒面上的線條終於柔和了一些,“邊關來報,東齊的大兵已駐紮整整十天了。”
“那爲什麼你還留在京城裡?”既然要開戰了,那麼輕展軒沒有理由還留在京城的,他應該在的地方應該是戰場。
“沁兒,這個你就不必關心了。”輕展風自有他的安排,就是要他留在京城造成一種假象來迷惑東齊的王儲,讓東齊知道西楚因着歐陽永君的存在而沒有任何的準備,這樣才能來個突其不意,一舉敗了東齊的兵馬。
有些恨,倘若不是當年西楚與東齊的那一戰他也不會失去了婉柔,那一年兩國交戰時無相便虎視眈眈,蠢蠢欲動,也意欲興兵西楚,想讓西楚兩面受敵,於是,輕展風趁着他在邊域征戰,居然就把婉柔嫁去了無相和親,卻不想卻害了婉柔一生,也讓自己……
往事如煙,每每想起來都是心痛,而沁兒,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對待了,留下,就只能等待逍遙王府裡婉柔往昔的音容笑貌所帶給他的痛慢慢的消除掉了他纔會再次接受她,可是讓她離開,他卻又奇怪的不想。
矛盾着,他只能先把她接回王府裡,母后倒是不反對,必竟她也想讓他們夫妻兩個生活在一起吧,母后的心思他懂,然而那一些都需要時間。
似乎再也問不出什麼了,如沁只穩穩的坐在馬車的角落裡,手握成拳,患難見真情,她不會放棄歐陽永君,如今看來是指望不了輕展軒和皇上了,那麼唯一的希望就是解了歐陽永君身上七魂散的毒,毒去了,歐陽永君就再也不會受制於人了,想到此,她突然就有些後悔出了皇宮了,或許在皇宮裡呆久了,她就能有所發現,也解了那毒了。
逍遙王府的大門口,青兒早已樂顛顛的抱着銳兒等在那裡了,興沖沖的下車,這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開心的笑,孩子帶給了她許多的美好與可愛,也只有孩子的心纔是最乾淨最纖塵不染的。
似乎是因着內疚,因着他每夜裡的不歸,所以銳兒自然而然就成了她身邊的一個陪伴,小小的院子裡因着銳兒的出現而有了生機,銳兒已會扶着桌子扶着牆走路了,只是還不是很穩,搖搖擺擺的總是要倒了的樣子,只害着她在擔心中快樂着,而有了銳兒她的時間只過的飛快,也讓她白日裡無暇再去想其它了。
冷寂的夜裡,如沁打開了那一本歐陽永君贈給她的醫書,卻除了書名再無任何一字。
不住的再一次的翻看着,一頁一頁不錯過任何可能的線索,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她不懂歐陽的師祖,爲何留給他的卻是這樣的一本醫書,若不是初次拿到書的那一夜她水呀蠟燭呀都試過了,此一刻她一定又要試了,可是那些辦法都沒有讓書中那有可能含有的字跡出現。
“王妃,快睡吧,很晚了。”青兒推門進入,面上是對她的關懷,微笑的望着青兒,其實青兒對自己真的不比從前的採月差了多少,想起採月,她爲了得到輕展軒的愛付出了所有,卻不想此刻早已被輕展軒拋棄在了飛軒堡。
那男人,他有着讓女人心動的一切特質,卻也有着讓女人永遠也不可高攀的冷傲,他不屬於任何女人,只除了婉柔吧。
“青兒,明兒想辦法幫我找兩套男裝,我想與你一起出府。”選擇信任,所以她把自己的心思都交到了青兒的手上,雖然早已知道青兒是輕展軒所信任的人,可是青兒也是她唯一的選擇,賭一賭,賭她對青兒的瞭解,青兒不是一個亂說話的小女子,她的自有分寸常常讓自己也是心生佩服。
青兒果然聰慧,點點頭笑道,“王妃放心,明日裡一定得了。”
隨手把醫書放在枕下,青兒也吹熄了蠟燭,一室的黑暗席捲了她,閉上了眼睛卻還是沒有睡意,白日裡輕展風的話兀自還響在耳邊:你是她派來拯救我靈魂的人嗎?
那個她到底是誰,越是無解越是挑起她無邊的好奇心,因爲這牽扯到了輕展風對待自己的態度,那女人她必定與輕展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是皇帝想要的女人又有哪個會得不到呢?
所以她的身份必然也高貴,只讓人遙不可攀。
清晨,推門而出,才發現天氣又暖了起來,雪正在悄悄的融化,有些殘敗,也讓那潔白淡去,卻徒留一份仿如淚意的雪與水的融合體,也讓那隨着陽光而燦爛的心情再次轉爲悽清。
婆子正在院子裡帶着銳兒學走路,如沁走過去,一把抱了起來,“銳兒乖,叫孃親。”笑着對他,就好象是自己的寶貝一樣。
小傢伙調皮的踢蹬着,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來,“娘……”,可是後面那一個親字雖然口型已擺了出來,卻怎麼也念不出,如沁捏着他圓圓的小臉笑道,“長大了是必要叫我孃親的。”
也不知道銳兒有沒有聽懂,可是他卻拼命的點頭,開心的把銳兒放到地上,由着婆子繼續教他走路,青兒已過來了,手上是兩件白色的長衫,心裡一喜,果然如她所願了。
可是天還早,總也要午後的時候再出發吧,那時候陽光正好,街上也一定更熱鬧,她要四處走走,想要在這京城裡尋一些醫書來看,看得越多,懂得也自然就越多,這樣解了那七魂散的毒也纔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