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怕,怕她醒了會追問他爲什麼服了藥酒給他,那是因爲他早就對甄陶有所懷疑了,暗暗的追蹤才查出了甄陶與婉柔的一切,一直以來對於婉柔他都是懷着深深的歉疚的,因爲他的真愛給瞭如沁,所以在知道甄陶與婉柔之間的一些時他居然不是氣而是一種超乎尋常意義的解脫。
他見過皓兒的畫像,也知道皓兒並不是自己的孩子。
既然婉柔也曾是那般的悲苦,他又何必要追究這一些。
在不懂得愛之前,他這樣的作法是絕對不會有的,更不會體諒和原諒別人的過失,可是在他的心裡真真正正的融下了如沁的愛之後,他才知道,這世上最感念人心的那便是真愛了。
所以,他選擇了無聲的,悄悄的放手,他放過了甄陶與婉柔。
如今,那個一心想要置如沁於死地的人,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沁兒還活着吧。
是的,他把沁兒藏在這裡,他說服了寧風,要寧風補償當年欠下他與婉柔的那份情,這一切都很簡單,最難的就是他要與沁兒分開這般的久。
可是,他就是要藏她起來,因爲那個人,他還是沒有最終的確認,只要那個人還存在,他的沁兒就總也不會安全,就總會發生類似於婉柔許她詐死的事情來。
而他,再也不想作戲了。
那喝過的酒彷彿還在喉管裡讓他至今還難受着。
他清晰的記得每一個瞬間,那每一個瞬間都是他的心在滴血呀。
這一刻,當他躺在牀上憶起那一夜所有的經歷的時候,他的心還在強烈的撕扯着,彷彿那一次就真的奪去了如沁的性命似的。
但是,倘若不是被他無意間的發現了,誰又能保證他的沁兒現在還好端端的活在這世上呢。
那一夜,他唯一的欣喜就是軍醫告訴他他的沁兒又懷有了他的孩子,卻是該死的竟然瞞着了他。
不許,他不允許那樣的情況再發生了。
愛是自私的,他只想獨享沁兒的美麗與善良,也更想要她安然無憂的生活在屬於她最快樂的世界裡。
她的從前,太多的苦難,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永遠也不要記起那些。
遠離苦難的記憶,誰又能說,那不是一份美好呢。
想一想帳篷裡她倒地的那一瞬間,想一想他當着那個侍女的面前拖着她的身體從雪地裡滑過的時候,他的心有多痛多痛嗎。
手臂搭在她的腰上,讓她真實的體溫送到他的每一個感官之上,知道她還存在於他的世界裡,纔是他心的安然。
他的相擁讓她陌生的縮了縮身子,她的疑問他還是沒有回答,“軒,你告訴我,我的記憶是怎麼失去的?”雖然她不牴觸與他同牀共枕,可是她就是還些些的怕呢。
黑暗中,他輕咳了一聲,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你醉了酒,醉了之後便這樣了,這件事,我也向大夫們仔細查問了,他們說說不定有一天你就會奇蹟般的恢復記憶了。”
黑暗中,她皺皺眉,怎麼也不相信他的答案,醉酒就能讓人的記憶失去嗎?不行,她得重新再審一審她記憶裡的醫書,她要知道她失去的記憶裡到底都發生過了什麼,甚至也包括她的……
她的洞房……
想到這裡,她的小臉已酡紅,他的魔爪還有帶着魔力的脣已蹭在了她的肌膚之上……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的美麗與美好珍藏,卻因爲他的身份總是被人矚目而無法做到,既便此刻,也是他千辛萬苦避過了多少的追蹤才能來此尋得一次與她的相守。
衣衫褪去,他側耳傾聽在她的小腹之上,“沁兒,這孩子這麼的乖巧,一定是一個小女娃呢。”就如無憂一樣漂亮可愛的小女娃,想起無憂,輕展軒的心頭就泛起了點點甜蜜,卻不敢與眼前的佳人說與,說了,她必會要向他討回她的女兒,可是無邪……。手指撫在她曾經的傷處,一下下都是憐惜,爲了他她受過了那麼多次的傷,心傷與刀傷,而他卻始終也無法抹去她身上的那些雖然隨着歲月的悄逝已有些淡去的疤痕,但是隻要那些疤痕猶在,就一直在告訴他他曾經給過她的磨難,那些,都是他的錯。
她感受到了他手指的輕輕顫動,一聲低低的輕呼,她好奇的問道,“軒,這些傷是怎麼來的?”爲什麼她的記憶裡連這些也沒有呢。
她的話讓他倍感惶恐,張張嘴,避重而就輕道,“沁兒,你醫術好,或許有辦法可以淡去這些疤痕。”
她心思一轉,已明瞭那必是她記憶中的一抹傷,便道,“軒,這兩日我便想過了,找了千年的靈芝配之以雪山上獨有的蟾蜍的血液再以中藥輔之而成藥膏便成了,只是那冰蟾蜍是極難得之物,加之……”她說不下去了,想想蟾蜍的血液就讓她不由得有些噁心的感覺了。
他一笑,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沁兒,過幾日我便派人將這靈芝和蟾蜍送過來。”心裡欣喜,原來沁兒自有辦法,真想看到她身上的疤痕消退了,那麼也減輕些他心裡的罪過。
“軒,孃親說你是王爺,你就住在無相的京城嗎?”漸漸適應了黑暗,她已熟稔了他的氛圍,甚至也開始不怕他的存在了。
“不,我不是無相人。”想了一想,既然讓自己與她重新來過,他就不打算在欺騙他,把此時最真的一個自己送到她的面前,“沁兒,我是西楚的逍遙王。”
她一怔,想不到他竟然有着這麼高貴的身份,倒是她,不過是寧家的一個普通的姑娘家罷了,她怎麼會嫁給他呢?她迷惑了,在她的記憶裡從未聽說過父親與西楚人有過往來,可是爲什麼自己會嫁給一個素不相識又如此身居高位的人呢?怪不得從他出現她就感受到了他身體那份從骨子裡就散發出來的尊貴。
禁不住滿心的好奇,這一刻如沁已下定了決心要讓失去的記憶重新回到自己的腦海裡,似乎大家都向她瞞着什麼,而眼前的她的夫君雖然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的感覺,然而她卻是對他一無所知。
輕展軒在寧府只留了三天便匆匆走了,而寧風與寧夫人對他似乎也隔外的客氣,如沁也慢慢知道了他的身份果然尊貴而不同凡響,然而對於自己未嫁白錦臣而嫁給了輕展軒她還是有着說不完的疑惑。
神秘的來神秘的去,寧府裡又恢復瞭如初,依然是如沁守着腹中的胎兒過着每一天。
過了年初八,那濃濃的年味已慢慢淡去。
這一天,如沁在寧夫人的屋子裡正閒話家常,寧風正巧從外面趕了回來,“爹,你回來了。”如沁乖巧的問候着。
“哦,沁兒坐吧。”他似乎有什麼話要向寧夫人說,然後見了如沁在場便沒有說了。
如沁早已瞄到了寧風那不經意間露出的侷促,象是有什麼話不好當着她的面說起一樣,這也是平常父親與人交往慣有的事情,如沁並不介意,於是,如沁不着痕跡的繼續與孃親又說了幾句話,便乖巧的退了出來。
春桃隨着她一路向沁園回去,才走了一半,如沁突然想到她在寧夫人那裡選好的繡花樣子居然忘記拿了,便向春桃道,“春桃,你先回去,我突然想起有個繡花樣子落在孃親那裡了,這大白天的我自己取了就回來了,你先準備用膳吧,我這就回了。”
春桃點點頭,從寧夫人的房子到沁園也不過一里地左右,一會兒的功夫也就到了,於是便由着如沁向着原路返回。
因着有了身孕,也更需要多走路多運動,這樣生孩子的時候纔會順利,所以春桃並未反對,如沁如平常一樣的蜇回到母親的院子裡,門前的小丫頭一見是她也並未攔阻,只微笑隨她再次踏進了外間的廳堂,輕輕的腳步讓她悄悄的就走到了門前,正要推門,卻突然聽到了屋子裡傳出了母親的一聲嘆息,“老爺,不如將沁兒送去鄉下住幾日好了。”
“可是,我們答應過逍遙王了,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她,萬一……”父親有些猶疑。
“那怎麼也不能讓白錦臣知道沁兒就住在我們府上吧,否則……”寧夫人的話讓如沁驚了又驚,手握在門把上終究還是沒有推開,難道讓白錦臣知道她住在寧府又有什麼不對嗎?這可是她的家呀。
“可是鄉下冷寒,萬一要是發生什麼事,又讓我怎麼向逍遙王交待呀。”
“那怎麼辦?就由着白錦臣見到沁兒嗎?”
如沁聽到了房間裡父親不住踱步的聲音,有些急也有些煩躁,“他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就趕在逍遙王把沁兒送過來的這幾天到了,讓人好生爲難。”
“老爺,不如沁兒還留在府裡,只換個住處,她平日裡除了到我這裡是很少出門的,我囑咐春桃,白公子來的那幾日便守着沁兒不讓她外出,自然就沒有遇到白公子的機會了。就算他這次來真的是有心來尋如沁,沁園裡就隨他去好了。東西都收拾妥當了,還怕他不成。”聽着口風,孃親倒是比父親還有見地,可是這一番話卻聽得如沁雲裡霧裡一樣,難道是父親硬是把她嫁給了輕展軒,所以白錦臣來找寧家的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