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婚禮

林珍貴和林父的親近,終止於林母失蹤,彼時的她21歲;而對父親這個稱謂的敬愛,停止在24歲的她收到的訴訟文書。

她的父親,林道和,在她奶奶的支持下,提出了離婚訴訟請求。

“珍貴,爸爸不可能一直無休止的等着你媽媽。”中年男人扶着她的肩膀,望着她一臉懇切的需要得到認同,“媽媽在天上也希望爸爸過的好的,對不對?”

媽媽,這個男人,在一邊找你的時候,一邊聽從奶奶的安排和二嬸的朋友相親。然後現在默認了你的死亡。

母親因她的原因失蹤,他不再正眼看她,恍若她只是同住一個屋檐的陌生人。而因爲想結束和母親的婚姻,時隔三年,再次在她面前自稱爲父。

她是希望父親得到幸福的,前提是這個幸福,來得正大光明。

從小她就知道,奶奶不喜歡她。

媽媽說,奶奶不只是不知道怎麼和小孩子相處。她也一直相信,直到表妹林蕭的弟弟林知出生。

奶奶抱着那個弟弟笑得合不攏嘴,還給了蕭蕭一個大蘋果。

“我也想要個弟弟,媽媽。”5歲的林珍貴覺得奶奶給的那個蘋果真紅,肯定很好吃。

“爸爸媽媽有珍貴一個人就夠啦,珍貴是爸爸媽媽的寶貝。”突然被媽媽撓癢癢的小珍貴,趕緊跑到客廳躲在林爸爸的身後,然後林爸爸和林媽媽鬧作了一團。

“我就想要個孫子。”

“媽,我不想拿真真的命賭。”所以他揹着在二弟家的母親,讓妻子進行了手術。也不知道爲什麼還是被知道了。

“賠錢貨就只能生賠錢貨,我老林家的香火就葬送在她彭真真身上了。”

“媽,這裡是醫院,你小聲點。”男人近乎哀求。

“行,你們離婚。”

“媽,你在說什麼呢?”男人有點無奈,“你讓別人怎麼看我。”

放了學急匆匆跑到的醫院的林珍貴,在樓梯口找到奶奶不喜歡她的答案。媽媽因爲生她的時候,因爲時間延誤壞了身子,已經不適合再有孩子了。

那個時候珍貴已經12歲了。

後來,她還是來參加了林道和的婚禮。

周圍人聲鼎沸,她站在角落,沒人會特意來關注她。對於這次婚禮的主角,她只是個無關緊要,從某方面來說,是煞風景的存在。

她想見證一下,替她,替她的母親。

媽媽,我們錯了。

離開的時候,背後有人叫住了她。

“好久不見,珍貴。”

“魏凌遠,好久不見。”她嘆了口氣,無奈地轉過身。

看了看離得遠遠地欲言又止的魏凌雲,再看了看旁邊挎在他臂彎的林蕭,林珍貴笑容似乎更大了。無名指上的戒指,她的表妹終是如願以償。

“表姐,”林蕭笑容燦爛,“下個月你要來呀。”

“你們的婚禮,必須到。”

“然後你現在爲什麼出現在了B市,”喬漱玉看着躺在自己家,旁若無人的吃着冰淇淋的林珍貴有些無語,“我記得他們的請貼上寫的是C市。”

“傻子纔去好嗎?”林珍貴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她,“人家大張旗鼓的在同學羣裡面發請帖,本地的老同學都會去吧。”

“然後你就不戰而逃了?”

“雖然我很想像電視或者小說那樣,帶着我高富帥老公去砸場子。可是,”看着還一臉認同瘋狂點頭的某人,“我沒老公。”

明知道去會被各種看笑話,爲什麼還去呢,找氣兒受呢。雖然她不見得對魏凌遠有太多喜歡,但被當做猴子看?做不到。

“也是,但你不怕到時候你爸那邊......”

“我說我來找我媽。”林媽媽最後的消息,就是在B市,每年她都會來幾次B市。“順帶看你怎麼樣,目前看來還是挺不錯的。”

“是吧。”她當初遠嫁到B市,隔着多少人不看好,包括這個死黨,“除了吃的方面,其他都還湊合。”

“怎麼不見你老公,不會因爲我來特意把他趕走了吧。”那樣她就罪過了。

“男色面前,你算啥。”喬漱玉笑道,“只是湊巧他出差去了。”

“我記得半個月前,電話裡你也說出差。”

“出差好啊,不然你好意思住我家。”以前都是在外碰頭的,“不過講道理,林蕭怎麼就突然不和你聯繫了?”

“大概突然覺得林蕭長得更合他心意。”她猜可能是林蕭把她的情況告訴魏凌遠了。

畢竟魏凌遠,怕鬼啊。

那時候,林蕭跟着魏凌遠去了原本她要去的首都A大,而她卻已經不適合去外地的學校了。車禍後的一兩年,她會突然尖叫,也會突然驚恐地看着空無一物的角落。狀況很是讓周圍的人討厭。

一邊說她是摔壞了腦子得了癔症的奶奶,讓媽媽不要瞎折騰,不要搞封建迷信損壞了兒子教師的名譽;一邊卻相信這個所謂的封建迷信,馬不停蹄地遠離她。

媽媽和她談了以後沒多久,原本一直住在家裡的奶奶搬去了二叔家。逢年過節,也變成了由林爸爸帶着林媽媽去二叔家。

後來林媽媽也不去了。

林爸爸雖然對此頗有微詞,但對媽媽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待珍貴卻遠遠不及從前。

不再叫她寶貝,不再進她房間,不再同她有直接的接觸。

“寶貝,不要怪爸爸。”林媽媽看着珍貴再一次失望的眼神,把她拉在懷裡,摸着她的頭說道,“爸爸是愛你的,只是他需要時間。”

是的呀,連她的父親都需要時間,更何況是那個少年年少的喜歡。

那個少年後來沒有來問她答案。

車禍之後的那個暑假,林珍貴都沒有再見到過魏凌遠。接下來的寒假,倒也是見過的,在一個夜晚。

記得當時她被媽媽拉着出去買水果,快到家的時候一個紅色的物體一閃而過,受驚的她立馬尖叫不止,媽媽只得抱着蹲下來的她不斷安撫。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準備撿散落的蘋果時,擡頭看到的便是不遠處因眼裡有着震驚、惶恐而躊躇不前的魏凌遠。

然後,見她發現了他,他便拿着手上的那箱梨子,跑走了。當時的林珍貴還在想,那個梨子,一定不甜。

然後再見面,就是上次的婚禮上。邀請她參加屬於他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