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夏雨深秋寒,深秋的雨不似春三月的柔,更沒有夏三月的狂烈,儘管不大,但卻獨有着一股寒意,沁人骨髓的寒意。
對於很少有雨的秀玉谷來說,這場秋雨來的很突兀,也很短暫,不過蛟鱗衣也不愧是移花宮獨有的服飾,霜白色的衣袂上卻是沒有染上絲毫溼意,雖然有刻意用身法避開的緣故,但這身服飾論及材質的確是稱得上絕品。
似乎因爲這一場深秋雨的緣故,天色離着全暗卻是更近了一步,站在冷金寒客樓前的百餘石階上望過去,除去在香初花廊和移花宮各宮殿坊前的燈火外的地方卻是一片漆黑,對此情景雖說不上熟悉,但也絕對不會意外,不用去看也知道現在位於移花宮西坪外的香初宮是燈火通明,一場深秋雨,還不值得移花宮暫止晚課。
現在的移花宮已經不是當日任人欺凌揉捏的隱世宮門,除去蜀中的唐門,蜀西南的峨眉,移花宮絕對是蜀地最大的門派,甚至單純的論及人望來說,說是蜀地第一大派也不爲過,或許從中有人推波助瀾,但這對移花宮來說重要嗎?
對於一個剛剛平定下來的天下,再起刀兵絕不是什麼好事,世家宗派已經深入人心,就是金陵城的那位再怎麼急切視爲眼中釘,也不會去冒天下之大不韙,所能動用的也只有江湖手段而已,所以這些名望對於移花宮來說絕不是什麼壞事,就算真的動手,峨眉暫且不談,唐門是絕不會看着移花宮被朝廷滅掉,一個宗門想要延續下去,靠的自然不可能只是自己。
離冷金寒客樓只是剩下了寥寥幾階,不得不說對於移花宮還是有着留戀的,不似在唐門時那般無休止的苦修,不似千燈鎮那般平淡安然,在移花宮的生活很安逸,也很舒服,可終究知道是要離開的,無論是唐門身份還是昕兒的存在,都不會允許在這裡留下,而且真的說起來甚至算不上真正的移花宮人,移花宮雖是曦池一手創立,可曦池卻從來沒說過要我加入移花宮,對於這秀玉谷,能夠擁有的也只有一絲念想,有曦池的存在,可以路過,甚至滯步,但絕不可能久留。
步子不停,不知何時卻是起風了,金色紗幔被吹得嘩嘩作響,擡眼望過去甚至能夠看到寒客樓中紗幔下若隱若現的那方高榻,高榻前一道人影默默而立,猶如雕塑,渺然雙目頓在空氣中,靜的讓人驚詫,冷的讓人窒息....
貌美仁心的素手謫仙,殺人如麻的移花宮主,讓移花宮所有弟子聽到名字就會顫慄的大宮主.......數不清的光環,各類名號加於一身,雖然只是一襲素衣,可沒有人會去真的小覷,也沒有人敢去小覷,不過於我而言卻是絲毫沒有多餘的想法,更談不上懼怕,有的只有尊敬,就算她沒有目標而茫然,她也依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去憐憫的存在。
隨着曦池的身影入目,緩步踏出腳步在不覺間也是慢了下來,雖然知道依然會被發現,可還是下意識的不想要去打擾。
素衣白裳,如瀑長髮只以一根青簪挽起,不上妝,不執劍,現在的曦池看上去就如一個世家閨秀,在她身上嗅不到一絲一毫的江湖氣息。
就是走的再慢也終究會停下,何況冷金寒客樓本就不大,至少相較於移花宮而言不大,身形頓立在冷金寒客樓最中的地方,而隨着身形頓下,曦池渺然目光倏的一移,沒有晃動,沒有閃爍,感覺就像是一直落在我身上從來沒變化過一般。
“宮主。”
見到曦池的目光不禁微微低了低頭同時口中輕道出了聲,同樣是一門之主,對唐鳳的威儀有種不可抑制的尊重,可對曦池有着的更多卻是敬意。
隨着聲音落下跟在身側的冬梅卻並沒有像移花宮弟子那般躬起,而是像普通婢女那般輕輕一委身,極是鄭重,施完了禮就自退下,恰好落下了半個身位。
看着冬梅的動作脣角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當**其叛出移花宮是我親自做的,曦池也已經默認,就算後來決定做侍女,還被曦池傳授了明玉功,她也依然沒有說過拜曦池爲師或者重歸移花宮的話,曦池也同樣沒有承認,這一禮,除去冬梅本人外沒有人能夠說些什麼,不過這一禮重的卻是讓我有些壓抑,這一禮落下,也是完全絕了冬梅重歸移花宮的可能。
“幻玉功第幾重。”
突然落在耳邊的話語很淡,淡的沒有感情波動,不過其中卻有着一絲絲的生硬,或許看到了冬梅的動作,或許沒有看到,因爲感覺中曦池的目光也從來都沒有動過,似乎這個被自己傳授了絕學明玉功的人只是可有可無。
“九重。”聽到曦池的話口中下意識回出聲,可說完後面上卻是不禁帶起苦笑,儘管已經習慣,可還是忍不住,在義母眼中有着的似乎只有武功進度,不過對於這種近乎刻板的感覺卻不會去排斥,而且在曦池面前也從來沒想要去隱藏什麼心思,也許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宮主,可對我而言卻是一個認真的義母。
“恩。”極淡的應答自曦池口中發出,如果不注意聽甚至會以爲是幻覺,儘管這一道恩聲並不是那麼難以聽到。
“啪...”
“嗯?”
短暫的沉默,隨着寒客樓中漸漸彌散開來的寒意,氣氛剛陷入生冷手中突的一涼,指間一緊的同時目光下意識便掠過去,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卻從未擔心過,因爲這裡是移花宮,在我身側站着的更是曦池!
“這是....”
看着手中出現的熟悉信封目光不由一震,沒有太多遲疑,直接便拆開了還上着火漆的封口,待眼角掃到信箋角落那一隻隱隱而現的怪異圖形時身子更是控制不住的一顫。
“速回唐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