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一、最後一課（上）
這些天夏爾都有些心不在焉。
學院沒多久就恢復正常的秩序，夏爾的假期也到此爲止。
就算是身懷秋之一族的特殊能力，夏爾也只是個普通學生而已。他必須跟所有學生一樣繼續着平淡無奇的學院生活。
一如既往地跟甘多拉他們在一起到處跑到處做傻事，該上課的時候就聽掛着愛麗小姐之名的暴君講課，平靜的日子讓他覺得之前的騷亂就像是一場夢。
比起之前，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牧十三班取得的SS讓所有人爲之側目，他們去到哪裡都會受到關注，這種感覺並不壞。
原先的他可能會有些沾沾自喜，現在他卻沒有太大的感覺。
倒也不是他在短短的這段時間內讓自己變得寵辱不驚，而是他真真正正地看到了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
一些往日自己不得不仰視的強者，在愛麗小姐面前也不過是一個眼神功夫而已。不要說愛麗小姐，就算是自己，要是能夠取回當時的狀態，想必放在這個學院裡面也是數一數二的吧——他是這麼想的，但事實上他還很弱，只是擁有這樣的可能性而已。
一個人的眼界要是放寬了，那麼他的心態就自然會變得平和起來。
隨隨便便就大吵大鬧一驚一乍的人，多半是資歷尚淺之輩。
夏爾不敢說自己變得怎麼樣，只是能夠跟現任天階說上話後還像過去那樣子的話，實在是有些掉價。
夏爾也好，甘多拉也好，其他人也好，牧十三班的人這段時間都出奇地刻苦，連班長雲雀也少見地參與到這個班當中，陪伴着他們一起成長。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已經向學院方遞交了辭職報告的艾莉絲和她所帶的牧十三班也迎來了最後一節課。
牧十三班
短短一個月的相處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牧十三班的人都很清楚這一點。倒不如說，艾莉絲能夠留下來一個月，完全是看在他們的份上。
今天，跟往常一樣穿得美豔動人的艾莉絲正站在講臺前，她的臉上帶着跟平時一樣的溫柔微笑。
“不知不覺已經一個月，我也該離開了。”
艾莉絲看着自己的學生，淚腺發達的她又覺得眼睛溼溼的。
“之前的襲擊事件，就算說是間接由我造成的也不爲過，但是大家還是順利地活下來了，真的了不起。”
“我所擅長的領域跟你們學習的方向不同，所以沒辦法教大傢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是我認爲，作爲一個戰鬥職業者，有一些東西是共通的。”
艾莉絲摸了摸纏在身上的羽衣，對着牧十三班的所有人點了點頭。
“對，就是一顆堅強的心。”
“或許在今後某個時候，你們其他人也會跟夏爾和甘多拉一樣遇到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我希望大家可以順利地走出來，然後笑着面對這個世界。”
“最後，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們來開始最後一節課吧。”
輕輕地碰了一下講臺，在瞬間連同講臺和地面，包括周圍的牆壁都被凍成一片，這個熟悉的情景讓牧十三班的人想起了第一次跟艾莉絲見面的時候。
“還是一樣的條件，碰到我，哪怕一下就算是你們的勝利。”
第二次被凍成冰塊的教室再次成爲一個冰封密室，牧十三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們的表情卻是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樣了。
散發着危險氣息的雲雀臉上帶着讓人不安的邪笑，他現在手上的那副柺子跟之前明顯不一樣，看得出被某種工藝強化過，似乎附帶着某種特殊效果。
唯一能夠跟雲雀相提並論的溫諾拉則拿着兩柄短刀，短刀之間被一條又細又長的鎖鏈連接起來，她那凝重的表情是牧十三班上的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哪怕模擬戰中也不曾見過。
比起這兩人散發出來的氣息，夏爾他們四人還是有些太過貧弱，只不過臉上的表情比起之前要好得多了。
要說變化最大的人，不是覺醒了秋之一族血脈的夏爾，只是手上漂浮着黑炎的甘多拉。甘多拉用認真的表情盯着艾莉絲，他的情緒也影響到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嬉皮笑臉的。
西蓮娜帶着兩個女生非常自覺地退到大後方，看着陣勢艾莉絲就知道這些傢伙早就預料到自己來這一手，已經做好準備。
“啊，開課吧。”
艾莉絲炸了眨眼，攝人心魂的金瞳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臉上的微笑也變成了帶着幾分殘酷的獰笑。
這一刻，他們確實地理解到了。
自己將要面對的對手，正是現任天階——暴君。
他們必須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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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因爲某種理由而留在這所學院，以自己的方式守護着這裡。
只不過這個行爲跟他的興趣和性格沒有衝突。
他一直都渴望着跟強者戰鬥。
什麼叫強者？
他很難說出一個準確的定義，他也不屑於這麼做。放眼學院內的有名有姓，常年站在頂點的學生，他並非所有人都打過，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天下無敵，但這些人都沒辦法讓他產生興趣。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看到這個人第一眼，他就失去了興趣。
每次有什麼厲害的角色橫空出世，他都會去偷偷地觀摩一番，然後失望而回。每次失望過後，他都會想起自己曾經遇到過的那個小女孩。
並非那個小女孩特別強，而是她的眼神讓他體內的血液騷動起來，那感覺就像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一個傭兵團長。
那些有所經歷，而且手上沾着血的味道。
而現在，他看到了讓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的人了。
——暴君。
呆在學院裡面，他見到的人太少了。少到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有興趣的對手。
而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上乘的對手，他怎麼會放過。
全力全開的雲雀，向牧十三班的所有人展示着他隱藏已久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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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計劃行事！班長和溫諾拉先攻！夏爾你們四人守住左右兩邊！”
西蓮娜一開始便作爲總指揮做出了決定，首先就商量好的雲雀和溫諾拉毫不猶豫地攻向艾莉絲，氣勢洶洶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樣。
“我等了好久了！爆炸狂小女孩！”
一陣烈風將冰封的講臺粉碎，雲雀一眨眼功夫便來到了艾莉絲眼前！被強化的柺子閃爍着奇妙的光芒，帶着一陣呼呼風聲襲向艾莉絲的腹部。
要躲嗎？還是打算擋下來？
艾莉絲向後退了一步，那雙金黃的瞳孔緊緊地盯着雲雀，不閃避也不防禦，那樣子就像是等待着雲雀的攻擊一樣。
就在快要得手的時候雲雀忽然強行扭動自己的身體，以一個非常彆扭的姿勢離開了原地，大跳退到了幾步之外的地方。
負責牽制的強勁旋風如同鞭子一樣橫掃着艾莉絲所在的平面，都被艾莉絲巧妙地躲了過去。
“班長！怎麼回事！”
明明艾莉絲什麼都沒有做，但云雀卻彷彿要躲過某種可怕的攻擊一樣強行退了回來，難道又是什麼魔法道具嗎？
“那雙眼睛。”
雲雀非常不自然地錯開了跟艾莉絲對視的目光，只看着她的腳下。
“不能跟那雙眼睛對視。”
“嗯！”
暴君的能力雖然無法完全解明，但從目前流出的情報多少可以推斷出一些東西出來，他們這幾天的準備並不是白做的。
不能看暴君的眼睛，那就意味着必須刻意改變自己的視物方向，這對於雲雀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同樣的錯誤不會犯二次。
“就看着要攻擊的部位就可以了！”
頗有幾分風之賢者氣勢的溫諾拉不拘泥於遠程牽制，手上的兩把短刀不斷地刺向艾莉絲的身體各處，這種遠近皆能的對手正是目前艾莉絲最爲頭疼的一種。
溫諾拉的攻擊最大特點不是快，而是手上的物理攻擊跟她將要釋放的魔法毫無關係，這意味着假如艾莉絲爲了躲避維諾拉的短刀，那就可能會在近距離被極快的旋風擊中，這種近距離的風系魔法正是溫諾拉的得意絕招。
現在這個身體的各方面能力都相當糟糕，老實說依賴魔法道具已經很難混下去了。艾莉絲在有着這個想法的時候，已經被溫諾拉漸漸地逼到了避無可避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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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
溫諾拉左手一擡，一道巨大的龍捲平地而起，將艾莉絲和冰封教室的一個角落直接捲起，無數碎石冰渣夾着艾莉絲飛上半空。
雖然猜到可能會有這種大範圍的風系魔法，但就算知道也沒用，因爲她沒有躲避的辦法。被轉得暈頭轉向的她忍着眩暈帶來的噁心和因爲失重而難以控制的身體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起來——在短短的半秒內，一個巨大的龍捲狀冰雕便出現在牧十三班的所有人眼前。
有些捉襟見肘的艾莉絲在冰雕裡面抓緊時間讓自己的身體休息，但無情的對手卻沒有給她這個時間。
早就等待着出手的雲雀小跳起來對着艾莉絲應該在的高度狠狠地一擊，巨大的龍捲冰雕被馬上打碎，強大的衝勁讓艾莉絲從半空摔到地上，好不狼狽。
此時整個戰鬥已經打破了教室內的限制，戰場被擴大到整個校舍後的大空地，不遠處就是一片片頗爲茂密的樹林。
滾了幾圈讓自己卸去那身衝勁的艾莉絲看上去非常狼狽，之前美豔動人的樣子也不復存在，但她現在卻連整理散亂的頭髮的時間也沒有——因爲雲雀已經逼上來了。
柺子帶着恐怖的威勢被揮出去，艾莉絲利用羽衣左支右絀，時不時還來個懶驢打滾這種極其破壞形象的躲避方式，好歹也算是堅持下來了。
狂暴的小型颶風橫掃着艾莉絲所在的位置，最精妙的是雲雀一次都不曾被波及，彷彿一開始就算好了雲雀可能移動的地方，這讓艾莉絲更加難過了。
這次戰鬥造成的動靜非常之大，附近一些在上課的師生和校衛隊也趕了過來，畢竟之前纔剛剛被襲擊過，誰也不敢說不會發生第二次。只不過來到一看卻發現不是自己擔心的情況，有事情要做的人便離開了——但還是剩下很多人在強勢圍觀，包括心急如焚地趕來的克里斯蒂娜和丹露潔特她們。
她們兩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馬上就給周圍的人解釋是怎麼回事，但她們沒想到這麼一做反而更多人留在這裡圍觀了。
奪得了SS評價的牧十三班到底有什麼秘密，誰都想知道。現在看到一個小小的實技演練課就如此聲勢浩大，說是沒興趣那是騙人的。
再看回艾莉絲這邊，一路躲避着雲雀的攻擊的艾莉絲差不多感覺自己到極限了，這個身體實在太過嬌弱——而且雲雀比起她想象中還要強很多。
“噢噢噢噢！”
正當她想着怎麼下臺讓自己輸的好看點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出現幾聲吼叫。她回頭一看，夏爾等四人正拿着武器從背後撲向自己！
“要完了嗎？”
“這種情況實在是沒辦法啊，一個法系職業被這麼圍攻……”
周圍的人開始議論紛紛，但有人留意到溫諾拉和西蓮娜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難看。
“蠢貨！別過去！”
雲雀心頭涌起不詳的預感，馬上吼了一句，但發現已經太遲了。
飛撲過來的四人跟艾莉絲對視了一眼後馬上雙眼變得金黃一片，繞過艾莉絲把矛頭直指雲雀！要擊倒這四人其實不難，只不過讓艾莉絲逃過一劫就令他有些難以接受。
“一羣笨蛋！”
兩三下柺子將這些送菜的豬隊友擊飛，雲雀再次組織起攻勢，溫諾拉也開始用大型的風系魔法封路，開始新一輪的進攻。
連飛帶跳的艾莉絲在輕盈的羽衣下快速拉開了距離，她發現不知不覺已經離開了教室的範圍，正身處一片毫無遮掩物的空地上，不遠處就是樹林。
她忽然笑了。
雲雀再次逼近，但這次他卻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
——本來應該在近戰上絕對劣勢的艾莉絲竟然衝向自己！
自尋死路！
雲雀想也沒想就一柺子送過去，但迎接他的卻是一陣刺骨的寒意，他的視野變得一片冰藍——他被凍住了。
在不遠處的溫諾拉只看到艾莉絲身上忽然爆發出一道雪白的光環，接着以她爲中心的數米內都被凍成冰塊，連雲雀也不例外。
糟了！
西蓮娜忍不住咬了咬嘴脣。
由於之前艾莉絲那狼狽的表現，得意忘形的他們都忘記了艾莉絲身上有各種神奇的道具，現在纔想起來了。
“霜凍新星！是霜凍新星！而且還是默發的！”
有些學生忽然叫了起來，他們沒想到本來以爲必敗的美女導師居然會這樣逆轉局勢。
爲什麼一開始不用？是不是存在什麼限制？
西蓮娜一直都覺得被封印了魔炮和近戰的暴君威脅只有那雙金瞳，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我的極限，到底在哪裡呢？我的規則，又是什麼呢？”
牧十三班的人都知道，要是艾莉絲認真起來，他們都得完蛋，所以艾莉絲一定設定了某種限制。
這種限制是自發的，並非她真正的極限。
以她作爲導師的自尊，應該是不屑於打破這種極限的，那麼找到那套規則，然後利用其中的實力的空白來擊破艾莉絲，就是西蓮娜目前要做的事情。
在西蓮娜思考的時候，艾莉絲早就遠離了原來的位置，退到幾十米外休養生息。
“可惡！又被擺了一道！”
夏爾四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清醒過來，來到溫諾拉的旁邊。溫諾拉也沒有說什麼責備的話，她知道這些話是不必要的。
“首先可以肯定愛麗小姐有一定的限制。”溫諾拉看了看雲雀，用斬釘截鐵的口吻說道，“首先是冰凍能力，在這場戰鬥中她的冰凍能力一定存在冷卻時間，也就是無法連續使用。”
“證據就是剛剛被你們四人圍攻的時候爲什麼不一口氣將你們凍起來，而是將你們控制。”
西蓮娜走了過來，接着溫諾拉的話說：“然後就是精神控制，我們也好，他們四人也好，都不止一次不小心看到她的眼睛，但我們都沒有被控制，那麼我推斷存在兩個限制。”
“第一，有距離的限制。第二，有相當長的冷卻時間。接下來愛麗小姐還會有更多之前見過但現在還沒有用出來的能力——”
西蓮娜的力字還沒有說完，她就呆住了。
跟她一同呆住的不僅是西蓮娜，還有她旁邊的幾人。
——在艾莉絲身後，一棵棵樹木將自己從泥土裡拔了出來，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艾莉絲的身邊。
“這是……”
“我們給她太多時間了。”
溫諾拉忍不住苦笑。
“哼。”
嘩啦一聲，雲雀帶着一身冰渣掙脫了冰封，看向西蓮娜。
“第二回合？”
西蓮娜攤了攤手問道。
“最終回。”
雲雀留下這句話，再次撲向艾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