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八、若隱若現的摩擦
“既然如此我就直說吧，我不是你的管家，我是你的一條狗，一把刀，你明白嗎？”
“不管你怎麼說，你需要做的事情還是沒有變。”
隔着千里的兩人對着彼此的投影怒目而視。
“卡特琳娜，你還不懂嗎？只要你儘快派出足夠的人手過來接收和管理這裡的幾塊地，我就能夠馬上帶着部隊進入北方戰場開始新的征戰！”
“但是目前我們根基未穩，應當先消化好吃下的東西。”
“那是你該做的事情，我們的契約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歐蘿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同樣卡特琳娜也帶着幾分怒意。
“對，契約上是等我派人來接收之前你代爲管理，有什麼問題？”
“所以你的人呢？”
“一部分在路上，我這邊也缺人手。”
“……”
歐蘿拉冷靜下來，坐回椅子上，眯着眼睛盯着以相同目光看着她的卡特琳娜。
她開始考慮卡特琳娜是不是有別的目的。
焦土傭兵團在作戰上的確非常出色，殺人放火攻城略地方面的能手，可是在城市管理上卻糟糕得一塌糊塗。本來想着臨時頂一頂班沒關係，但是卡特琳娜派遣的行政人員卻一直沒有消息，三番四次質問也得不到什麼像樣的答案。
“然後我們被困在這裡，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嗎？”
“我的心情跟你一樣，我也希望充分利用你的戰鬥力。”
說實話，表情冰冷的卡特琳娜沒有表現出半點誠意，放棄了與這個老女人交涉的歐蘿拉開始考慮自己要是被困在這裡對於卡特琳娜來說有什麼好處。
想不出來，沒有好處。
卡特琳娜終歸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後進的委員長，比起老資格的委員會在各方面上都顯得太過單薄。想要奪取共濟聯的話，至少應該利用這個勢頭一鼓作氣攻下去纔對。但現在戰況卻處於膠着狀態。
卡特琳娜實際所在的位置不明，她的部隊雖然一直奔走在前線戰況也很激烈，但歐蘿拉看得出那只是門面功夫的小打小鬧。
要是歐蘿拉的話，一天就足夠把沃爾庫塔打下來了，不算上花費在路上的時間的話。現在委員會的頭頭格德里德在沃爾庫塔閉門不出，他將整個沃爾庫塔變成了巨大的軍事要塞，兩輛淡雪級如同左右門神一樣守在那裡，卡特琳娜的主力就在那裡玩彈幕遊戲。
淡雪級便是共濟聯的大殺器，以魔導坦克的技術製造出來，人類史上最大的移動要塞。聽說還有其他型號，但目前歐蘿拉只知道有淡雪級的存在。
本來就是爲了對策魔導戰艦而製造出來的淡雪級在對空上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跟蚊子一樣的巨爪兵大概馬上就會被密集的火力網打成蜂窩。一般的魔炮也很難打穿淡雪級的裝甲板，這頭金屬巨獸纔是委員會最大的依仗。
現在這麼明顯的一頭獵物出現在眼前卻因爲這些無聊的公務無法出擊，歐蘿拉的心情差到不行。
看卡特琳娜這淡定的樣子，歐蘿拉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
……這個女人，該不會故意放緩戰爭的節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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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卡特琳娜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她想不出有什麼原因要做這樣的事情。
最後兩人還是跟之前一樣不歡而散，歐蘿拉也不得不回到了繁瑣的公務當中。
“母親大人，關於瑪切的游擊隊……”
盯緊了這個機會開口的東鄉美森似乎很喜歡對歐蘿拉新的稱呼，一口一個母親大人叫得非常溜。要是平時或許會**一下這個可愛的黑髮美少女，可是現在她沒有這種心情。
“先擱下，我去散散心。”
聽到游擊隊三個字就煩了，歐蘿拉擺擺手丟下東鄉一人便走了。
走到附近的民兵隊訓練場，一羣羣在雪地上進行體能訓練的男人中間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混在裡面。
那是下定決心接受訓練的瑟萊妮。
瑟萊妮在歐蘿拉的安排下進入民兵隊，歐蘿拉認爲瑟萊妮首先需要鍛鍊的就是體能。體能訓練直到中午時分，已經習慣了訓練節奏的她依舊疲倦不堪，手臂沉重到連將飯菜送進自己嘴巴里面也有些困難。
作爲旁觀者看着瑟萊妮的訓練也是頗有意思，這個女孩兒雖然時不時會哭出來，但一次也不曾離隊，一開始跟不上節奏的時候也是直到暈過去爲止都依舊沒有偷懶。
在這個年齡看來，精神力方面實在是高得可怕。
“站起來。”
走到剛剛吃飽的瑟萊妮身邊，歐蘿拉結束了這個女孩少之又少的休息時間。瑟萊妮咬着牙跟在歐蘿拉身後，搖搖晃晃的身子看得出她在強忍着幾乎沒有消退的疲倦。
兩人坐到訓練場的一角，歐蘿拉麪前的雪地上放着一把匕首。
“第二節課，如何克服自己的恐懼與痛苦。”
在歐蘿拉說出第二節課的時候，瑟萊妮的身子抖了抖。她知道這個女人的課都不是令人好過的東西。
“戰場上經常會有突發事件，而就算運氣很好沒有突發事件你也會遇到足以威脅自己安全的敵人，這個時候當然就是要殺死對手。不過，無可避免的是人類會出現恐懼的情緒，恐懼會讓你的實力大打折扣甚至讓你變得毫無還手之力。”
就好像那一天的炮彈。
瑟萊妮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死亡的恐懼。
“恐懼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本來這個情緒就是爲了讓人類生存下來而出現的，但在戰場上大部分時候恐懼都是礙手礙腳的東西……這一點，你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歐蘿拉拿起匕首，對着自己食指指尖。
今天的她穿着共濟聯當地年輕女性流行的連衣裙，這讓她看起來是個素質頗高的村姑——而現在的她當然也是沒有受到戰鬥服的保護，匕首也能夠輕鬆刺破她的皮膚。
“首先，如你所見匕首是銳器，只對着手指尖的它不會威脅到我的生命——但是它會讓我受傷，會帶來痛苦，所以一般人都會出現猶豫。”
匕首輕輕地刺破了皮膚，血珠從傷口的縫隙中冒了出來。
“這個過程是怎麼樣的？很簡單，匕首出現的時候，我的意識讓我警惕，這是危險物；匕首接近我，對着我的手指尖的時候，我開始出現恐懼，想要把手挪開；匕首刺破了我的皮膚後，我開始感覺到疼痛，我的身體因爲痛覺而受到更強的恐懼的影響。”
歐蘿拉以詳細的步驟和分類將一個簡單的事情拆開成幾部分，瑟萊妮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
“所以這個過程就存在兩個要點。第一，如何克服恐懼保持自己的正常發揮，比如說在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夠把自己的手縮回來而不是被恐懼控制了身體一動不動。”
“第二，在避無可避或者有比起躲避更加優先要做的事情之時，怎麼樣克服自己的恐懼，以及傷勢帶來的痛苦繼續如同平時一樣完成應做之事。”
說實話，歐蘿拉的話瑟萊妮並不是很懂，她默默地低下頭一會兒，然後鼓起勇氣擡頭讓歐蘿拉重新說一遍。歐蘿拉有些意外，但馬上又更加詳細地重複了一次相同的內容。
看瑟萊妮似懂非懂的樣子，歐蘿拉也滿意了，目前就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
“……所以，今天你要做的訓練就是習慣自己被威脅的感覺，利用不斷重複的相同經驗讓恐懼消失，明白嗎？”
“我應該怎麼做？”
“這麼做。”
咻。
匕首以快得難以置信的速度插向瑟萊妮的左眼，瑟萊妮啊了一聲呆呆地看着停在眼前的刃尖，幾秒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止了，然後一陣溫熱感從下體傳來。
奇妙的味道在空氣中擴散，歐蘿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噙着淚紅着臉的瑟萊妮。
“來人！”
剛好巡邏經過的巨爪兵馬上被召集而來。
“你，拿着這把武器，以你的全力攻擊她——然後在她受傷的前一刻停下來。當她麻木的時候，在她身上增加一兩個傷口也沒關係。”
“遵命。”
面無表情地巨爪兵漠然地掃了瑟萊妮一眼，瑟萊妮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歐蘿拉：“等、等等！難道你打算讓我這一天都——啊啊啊！！”
涼風擦着自己的脖子而過，匕首頂在她的喉嚨上，真的剛剛好沒有半點傷痕。嚇得尖叫的瑟萊妮轉身就想跑，但剛邁出一步便發現自己的小腹已經被匕首尖頂着了。
完全沒有留手的一擊，冰冷的動作雖然沒有殺氣但瑟萊妮已經充分感受到對方的認真——要是一不小心，自己絕對會倒在血泊當中。
“對，當你習慣了恐懼之後，恐懼什麼的只是唬人的玩意而已。”
少女的尖叫此起彼伏，歐蘿拉心情愉快地回到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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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德里德親自接見什麼人的情況不多見，不過這也說明了事態的發展讓他不得不放下什麼東西。
“總委員長的來意我明白了。”
魁梧的男子穿着白銀的重甲，他的武器卻是一把透着黑亮光澤的等身長重武器——那並不是符合他那身重甲的大劍，而是某種強大的魔導兵器。
男子的頭髮和鬍子連成一圈張狂地伸出強調着自己的存在感，他有着熊一樣的強壯身軀與獅子般的強大氣魄，他的笑聲如同低聲的咆哮不怒自威。
“不過就算有國家大義所在，我們依舊是傭兵團，你給出的報酬與你所要求的事情不相符。”
“……兩倍。”
“不夠，這不是數量問題。”
男子眼裡時常冒着令人戰慄的兇光，哪怕他只是在笑，格德里德黑着臉不作聲，但最後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男子終於輕輕一點頭，說出了讓格德里德無比放心的話。
“好，明天我將帶着部隊出現在東部戰場，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