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外。
鰲拜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他在移動營地的時候,怎麼會沒有計算到對方會來偷襲?不過他早就算的清清楚楚。
野狼谷一戰,他損失慘重,他最爲嫡系的滿洲八旗被消耗殆盡,甚至原本就不多的騎軍,幾乎損失過半,這些都是他極爲心痛的。
不過他不愧是沙場上的老將,很快就將這些拋到了腦後,一個計劃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腦子。
野狼谷一戰,他基本上摸清楚了對手的實力。
對手最爲精銳的是黑衣人玩家,其次是同樣作爲玩家的金錢幫,而最弱的則是那些叛軍。
對手並不強大,雖然對方號稱二十萬人,但是二十萬,並不是都是精銳。
那些叛軍就不是。
他們衝進野狼谷,幾乎是置身於八面埋伏之中,對方還損失如此慘重,如果失去了山谷的優勢,對方不堪一擊。
在大火燒起來之前,他們損失的人手不過三千人左右,大部分滿洲八旗都沒投入戰鬥,但是儘管如此,對方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還損失了將近萬人。
不過如此!
儘管吃了敗仗,但是鰲拜心裡已經定了,這一仗,他贏定了。
事實上,他早就設下了埋伏。
多情公子在絕望之際,突然獲得了一絲生機。
突然撲來的人影,正好撞在了他身上,將他壓在身下,斜斜的推出數尺。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條人影,正好將死死扣住自己膻中穴的手指撞的輕輕的挪移了一下,就那麼輕輕的一下,就讓他欣喜若狂。
熟悉的內息,奔騰狂涌而來,新生就在此刻。
一片哀嚎聲中,一聲長嘯突然響起,在那一片死亡的人羣中,一個身影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多情公子一聲長嘯,縱身半空之中,四下一掃,立刻就發現了不對。
自己一行人奔騰而來,剛剛廝殺不過十來分鐘,竟然就被對方用兵悄無聲息的圍了起來。
前面是厚實的步兵大陣,身後是奔騰的清軍騎兵,左右雖然單薄,但是都有輕騎兵快速遊走,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鰲拜。
他不會認錯,那重重大軍中一顆花白的頭顱,臉上露出的凶氣,還有那顧盼自雄的風度。
多情公子冷笑一聲,手中的大刀突然高高舉起,臉上一抹嘲弄,毫不留情的看向那一雙緊盯着自己的眼眸,然後,手中的大刀猛地一甩。
咻!
大刀劃破空氣,灌注了多情公子內力的大刀,宛如脫弦的長箭,速度極快,奔向鰲拜。
“來人,來人!”鰲拜身邊的護衛大聲的吼叫起來。
數十人齊齊舉着盾牌,迅速的移動起來,而鰲拜只是看着多情公子。
大刀瞬息之間,就來到了盾陣之前,最先迎上的盾牌,猛的被撞了一個粉碎,厚實的盾牌破碎,大刀絲毫沒有停止,在接連洞穿了五層盾牌之後,才停了下來。
一擊之威,兇悍如此,五個持着盾牌的近衛,也被大刀貫穿,不是身受重傷,就是立即死亡。
“射!”隨着鰲拜的手一揮,傳令官的吼叫聲,立刻響了起來。
引好弓的弓箭手,紛紛將早已瞄準的長箭,射向了空中那個人影。
長弓的射程有限,但是能夠射中的距離內,長弓手並不少,一時間只見空中烏黑一片,長箭的嘯叫聲尖利的劃破長空,萬千長箭朝着多情公子射去。
多情公子微微一笑,他優雅的對着鰲拜比了一箇中指,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他的內功深厚,但是也不能長時間的停留空中,剛纔的停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可惜的是,他的內功還沒有打通大周天,否則大可以在半空中說上幾句鼓舞士氣的話。
逍遙早就被人拉回了陣中,他雖然受了傷,但是並沒有送命,也沒有到斷胳膊斷腿的地步,因此在服下藥之後,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比起打仗,逍遙比多情公子敏銳很多,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一行人逐漸陷入了包圍中。
前軍的衝鋒逐漸受阻,速度變緩,而後軍中的衝鋒還在繼續,陣線在不斷的拉寬,拉長,越來越多的騎軍逐漸降下了速度,而開始策馬廝殺。
失去了速度的騎軍,甚至不如步兵靈活,很快華山聯盟的騎軍就付出了代價。
鰲拜帶着的十萬步兵,在損失了大約一萬人之後,將他們重重包圍了起來,更重要的是,鰲拜一方也出現了騎軍。
沒有比這個更壞的消息了。
逍遙立刻下達了新的命令,運動,運動起來!
後方的大軍,都是步兵,趕過來需要一段時間,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騎軍,需要活動的場地。
逍遙奮力砍倒了一個敵人,回首狂吼道:“結陣結陣……”再砍倒一個敵人,再次仰首高吼起來:“結……陣……”逍遙的怒吼驚醒了身邊的號角兵,他在三個戰友的掩護下,用盡全身力氣吹響了號角,“嗚……”淒厲的牛角號聲響徹了全場,鰲拜的臉色一瞬間就變了,場中的華山聯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逍遙附近集結過去,一旦集結起來,這些人集中在一起,殺起來就得付出更多的傷亡。
“阻止他們,殺了那個傳令兵!”鰲拜大聲吼叫起來。
命令高聲的傳達下去,清軍也很快明白過來,於是他們也奮不顧身,一擁而上,手中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起招呼了上去。
號角兵被護在中央,周圍是四五個戰友,但是依然逃不過,號角兵連中三箭,緊緊抱着馬頭吹響最後一聲,隨即被一箭射穿了咽喉,長箭透過脖子,狠狠釘到了馬頭上,一馬一人轟然倒地。華山聯盟的騎兵們集結起來,外圍是一羣死命廝殺的人,他們捨生忘死的與清軍廝殺在一起,阻止他們的攻勢,他們的身後是一大片的空地,這就是場中集結起來的騎軍的加速地帶。
那些死命抗爭的人,他們在戰場上的意義就是以命相搏,爲自己軍隊爭取到更大的勝利或者更多的生存機會。所有的戰鬥中,他們的死亡率都是最高的,甚至於全軍盡覆。每一場戰爭,每一場戰鬥,都不缺少這些人,這些人中,有玩家,有NPC,有的死了就不會復活,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會不會被記住,但是他們還是去了。
榮耀!爲了自己守衛的東西而死,這就是他們堅持的榮耀。
不論是遊戲,還是現實,總有一些被人忘記了名字的人,在守護着這個世界。
逍遙看了看身後,集中起來的大約有五千人,但是已經不能再等了,場中有大約二百米的距離,這是用人命爭出來的,每一秒,都是用人命來擠出來的,他等不下去了。
“呼嗬……呼嗬……”逍遙也逐漸喜歡上了這樣的忘情大吼,他高舉着兵刃,在空中盡情地揮舞着。
數千士兵隨聲附和,空中一片雪亮的戰刀,“呼嗬……呼嗬……”逍遙大吼一聲:“全速衝擊!”
號角聲一聲超過一聲,激盪在空曠的上空,奔騰的馬蹄翻滾起來,五千人在逍遙身後,十人爲一隊,殺聲震天,朝着清軍大軍的正中間衝了過去。
那裡是廝殺最爲激烈的地方,也是敵人攻勢最兇猛的地方。
逍遙率領的騎軍與大清的猛然接觸,長槍刺入身體的穿刺聲,長箭撕破空氣的呼嘯聲,戰刀相擊的清脆碰撞聲,刀刃剁在頭顱上的碎骨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戰馬激烈撞擊的沉悶聲,士兵的怒吼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突擊開始。
一波波的衝擊,就像一個巨人,拿着巨錘,一下下的鑿擊着。
逍遙率領的騎軍,就像一根木樁,被那巨錘一下下的猛烈鑿擊,被一下下的鑲嵌進敵軍之中,最爲厚實的中軍,遭到了最爲猛烈的打擊。
亂,除了亂還是亂。
逍遙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把戰場攪亂,一個混亂的戰場,只要突然加入一股生力軍,毫無疑問,勝利就會接踵而來。
新加入的生力軍,會想滾雪球一樣,席捲整個戰場。
逍遙猛烈的攻擊,立刻讓鰲拜臉色大變,而身後新組織起來的大約兩千人的騎軍,顯然正要出擊。
到時候,連綿不斷的衝擊,就算是他的屬下全是精銳,也就被活活拖垮。
“拖住!拖住!消滅他們!”鰲拜大聲吼道。
潮水一般的大清士兵,朝着逍遙所在的方向圍了過去,他們絲毫不懼怕奔騰的馬匹,一個個悍不畏死,勇猛無比,硬生生用血肉之軀,遏止了逍遙前進的速度。
逍遙眼中露出一絲焦急,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衆人都逐漸被圍上來的清軍死死拖住,往往一個馬匹周圍,就是四五個人死死的拖着,速度不得不降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第二波騎軍到了!
第一波的騎軍,足足五千人,與對方死死糾纏在一起,第二波騎軍很聰明的改變了方向。
最前方奔騰的馬匹突然一個大轉彎,身後的騎軍緊緊跟隨,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攔腰而斷。
一個半圓形的陣型,試圖將逍遙等人圍起來的清軍士兵,突然被人攔腰截斷。
任何走在馬匹前方的人,毫不留情的被撞飛了出去。
同樣半個圓,急速催動的馬匹,如同一把火燙的利刃,一下劃在了白膩的豬油上,除去一些膠着的清軍,剩下的都被擋在了外面。
毫不停留!
清軍爲了包圍逍遙一行人,突出來的半圓部分,被貫穿而過,然後那騎軍,一頭扎進了人羣中,人仰馬翻。三千騎軍,一個衝鋒,赫然倒下了近五百人!
高昊是這羣人的首領,他如同一頭猛虎一般,咆哮不已,他奮力砍倒一個敵人,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錐形陣已經蕩然無存,而身後的士兵們,正苦苦的掙扎着,失去了速度的他們,正努力與多於他們幾倍的敵人廝殺。
高昊奮力砍倒一個敵人,回首狂吼道:“結陣結陣……”
高昊的大吼提醒了一個個單獨作戰的戰友,他們紛紛奮力殺退身邊敵人,與殺回來接應的高昊合在一起,立即結成了一個桶形圓陣。部隊尚餘一千八百多人。
逍遙飛快的率隊脫身之後,立刻就看到了衝進敵陣的高昊,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而此時,清軍也接到了命令,爭取圍殺其中一部,前線的指揮官,立刻率部將高昊一行團團圍了起來。
清軍的調動,反而使得逍遙一行人比較輕鬆起來,許多廝殺的玩家,NPC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逍遙心裡十分清楚,他知道,如果他不立刻組織攻勢,撕開清軍對他們的包圍,高昊一行人就會十分危險。
一旦高昊一行人傷亡殆盡,內圈敵人就會返身全力攻擊他們,這樣在內外夾攻下,傷亡必定慘重。
雖然將他們圍起來的大軍有數萬人,但是在他和高昊之間,也僅僅有不到三千人。
他的更外圍,是一萬餘人,佈置成的大包圍圈,他現在指揮部隊完全可以輕鬆的脫離包圍。但是更外圍,還有一層更爲龐大的包圍圈,而且是數萬人。
高昊也不能死,他是高中漢的兒子,是華山聯盟義軍一方的重要一員,更遑論,他是爲了救自己一行人才深入險境。
這一場戰爭,他們必定會贏,這是註定的!
他們在這兒不過是一個餌,一個魚餌,鰲拜將自己一行人團團圍住,卻不進行雷霆一擊,也是一個餌。
自己一行人在釣鰲拜,同樣,鰲拜也在用這個魚餌,勾引着自己的大軍上當。
鰲拜一開始的佈局就有這樣的打算,撤離,本來是應該隱蔽進行的,他卻偏偏放在了白天,明知道會遭到攻擊,卻不派人護送,顯然,是早就有準備。
只要封鹿一行人出現,鰲拜必定會死死纏住封鹿的大軍,然後第一批遷走的人,回來雷霆一擊,徹底解決所有的問題。
鰲拜好深的算計,但是算計錯了人!
華山派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他想一戰解決整個東北的問題,華山派何嘗不想?
只要鰲拜將全部兵力投入,華山派浮雲爲路的大軍就會出現,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另外一股重要的力量,葛爾丹!
華山派早就與葛爾丹達成協議,這要雙方聯手,鰲拜必然覆滅。
但是出乎逍遙意料的,是一開始的戰爭,就進行的如此慘烈!
他能走,他也能撕開一道口子,從容脫身,但他要救出高昊和他帶着的一千多名士兵。所以他立即命令全部人馬不惜一切代價,首先撕開敵人的內圈包圍,救出高昊的部隊。
逍遙率隊圍了上去,但是場中的清軍早已殺紅了眼,絲毫沒有畏懼逍遙對他們的包圍,場中熟悉的血腥,早就激起了他們內心深處的獸性,他們咬牙切齒,瘋狂的一次又一次的衝擊着高昊他們組織起來的陣型。
高昊成爲了首要目標,他的馬匹早就被射殺,但毫不畏懼,站在防禦圈的最外圍,手中揮舞着不知道從哪裡奪來的戰斧,不停的咆哮着,大聲的指揮身後的士兵,射擊,挺槍長刺,搏殺,暗器,他的腳下,堆滿了被他殺死的清軍屍體。
敵人實在太多,往往幾個人圍一個,正面不行就側面,側面不行就在人縫裡射冷箭。想盡一切辦法,殺死一個是一個。逍遙不斷的收集人手,但是他的部隊,一方面要維持龐大的防禦圈,一方面又要不斷的應付衝殺進來的內圈敵人的襲擊,另一方面還要不斷組織人手,想要突破包圍着高昊的內圈防禦,一時間手忙腳亂,但是卻收效甚微,要不是時不時的組織騎軍衝殺,他早就輸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清厲的長嘯劃破長空:“集合集合!重整隊形!”
多情公子回來了!
號角兵舉號猛吹,聲震耳鼓。從不同方向縱馬跑來七八十個騎兵,與多情公子站成二排。多情公子也不管四下射來的長箭和逐漸逼近的敵騎,用力拉起馬繮,戰馬受痛,前踢高高揚起,昂首怒嘶。多情公子半仰在馬上,揮舞着手中的大刀,大聲吼道:“呼嗬……呼嗬……”士兵們情緒高漲,一個個視死如歸,同聲應和,“呼嗬……呼嗬……”
機靈的號角兵適時吹響了衝鋒號。多情公子一鬆馬繮,戰馬象箭一般射了出去。立刻,戰場的小小一角再次響起了急驟奔騰的馬蹄聲。
高昊在戰場上零亂的號角聲中,清晰的聽到了身邊部隊吹出的熟悉的衝鋒號角。高昊神情興奮,情緒高漲,舉起大斧,振臂高呼起來:“兄弟們,隨我殺出去!”
他大喝一聲,一斧子劈死一名清軍,帶頭在戰場上奔跑起來。沒有馬的士兵都跟在他的身後高呼着,奔跑着,各執兵刃,一往無前。馬上的士兵隨即展開衝擊陣形,護衛在地上士兵的兩旁,隨同衝擊。三千清軍清晰的聽到了耳邊傳來的亂馬奔騰之聲,他們在聽到密集馬蹄聲之後,剛剛來得及回頭看上一眼,多情公子已經率領着身後的騎軍,挾雷霆萬鈞之勢,衝殺過來。
更多的騎軍毫不猶豫,緊緊的跟隨在多情公子身後,策馬狂奔,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