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簡單”飄渺公毫無猶豫地說道。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擔了半天的心,他一句“這個簡單”就完事了。
“簡單?”我重複道。
飄渺公看了我一眼,對我的懷疑很是不滿,不悅道:“你後天來取!快走吧。”
我也希望真的“簡單”,轉身欲去,忽聽他又說道:“回來!”我心中打了一個突,難道他剛纔沒有認真思考,現在又覺得事情不太“簡單”了?我狐疑地回到他身邊。
飄渺公低頭不語,似在苦苦思索,又像是拿不定主意。
我緊緊盯着他,想到他下一句話大概就是“這個事情……好像……也不是很簡單……”
飄渺公猛然擡頭說道:“敵人勢大,何不用誘敵之策?”
我苦笑了一下,現在被圍城中動彈不得,還誘什麼敵?飄渺公還真是富有想象力。當下說道:“那您老人家看……如何誘敵啊?”
飄渺公盯了我一眼:“井底之蛙,見識短淺啊!何不在城中造一座甕城?”
造一座甕城???
我聽了猶不解。飄渺公極爲耐心地詳細說道:“以現在鉅鹿城一座城門爲前門,以一面城牆爲屏障連接,再在城內造三面城牆相圍,後設一城門爲後門。這座甕城實是所謂的內城,新建城牆一如外城,多設箭孔。到時不用再守衛前門,放敵人進來,四面射之,是爲甕城。”
我略一思索,大喜道:“真是好主意!”來回走了兩步,搓搓手,忽然想到一事:“到時敵人進來一看不妙,一定會逃走,未免殺傷有限。”
飄渺公道:“可在前門打造一個萬斤巨閘,到時放下閘門,一個也走不了。爲防敵人一眼看清甕城虛實,要多做一些屏障,使敵人不能過早現而退走。爲了快消滅敵人,甕城的地下也要特別建造,地下部分纔是關鍵。”
他真是考慮周全!我問道:“如何建造地下?”
飄渺公道:“把地下挖空,用松枝茅草柴草等易燃之物填充,多覆硝石硫磺燈油蠟燭等等一切引火之物……”
我接道:“到時城上四面丟下火把,再以亂箭射之……好極了!師父就是師父!不如師父畫張詳細圖紙!”
飄渺公忽然沉默不語,喃喃嘆道:“真是……罪莫大焉,可是……也沒有辦法……”
我自然對他明白得很,他不想殺人,於是以大義開解他道:“城門一破,城中十萬百姓和數萬將士都不得活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讓他們奮力一搏,或許有一線生機!”
飄渺公沉吟良久,畫了圖紙,猛喝了幾大口酒,再不說話。
我本想再安慰他幾句,見此情景,不便開口,遂慢慢走出了院子。一出院門,立即飛奔而出,傳令召集衆將領和在鉅鹿的所有玩家。其實玩家也不多,就是花飛雪、諸葛第一、紅副和她的十名手下。
這件事是關係生死的絕對機密,我並不擔心npc泄密,倒是玩家可以錄製視頻,在戰鬥間歇可以下線,萬一傳到網上,那就大大不妙。爲什麼召集紅拂等十餘人,實在就是這個原因。要建造這麼一個浩大工程,絕對瞞不過城內的人,我也沒有辦法讓他們離開鉅鹿,索性召集大家再重申一下重要性。雖然我也明白紅拂手下這從兩千多人中活下來的十個人,無一不是忠誠而武功智謀俱高之輩,但是這件事實在太重要。
已而,衆人在張角府中飛鳳閣聚集,閣外是我讓趙一挑選的忠誠士兵,團團圍住,一個蒼蠅也不能放進來。雖然冬天這個時候好像沒再見到蒼蠅了。
一時氣氛頗爲緊張,他們一個個都看着我。第一次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這麼危急的時刻,坐在“主公”這個位子上,這個位子本來是張角坐的,衆人紛紛看來……那感覺……其實什麼感覺也沒有。
我趕緊拿出圖紙,將甕城之事說了。諸葛第一先一拍大腿,說道:“妙極了!”其他人思索一會,也均同意。花飛雪似乎對這張圖紙很感興趣,仔細看了一陣。
我最後說道:“各位,這件事情重要性我不再說了,對大家只有兩個保密!”
其他人當然心知肚明,紛紛表示以項上人頭保證——保密。我十分滿意,當即決定我親自動城中十萬百姓造這座甕城,讓花飛雪率領衆士兵守城。
當下計議已定,衆人慾去。諸葛第一忽然說道:“衆位聽我一言。”衆人均站住向他看去。
諸葛第一道:“我們在鉅鹿堅守的目的已經達到,所有人都已知道了黃巾軍的鬥志不可動搖,黃巾軍的精神也必將長存。但是,敵強我弱,再堅守下去就非智者所爲了。今次若能大勝,敵人必暫退,黃巾軍可留下少數人吸引敵人,換取其他人安全撤出鉅鹿。這也是爲後事着想,做些準備,將來或能東山再起。”
衆人皆默不作聲,人人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天下之大,何處容身?
諸葛第一看了看衆人,說道:“在下是從四川進入遊戲的,在那裡有幾位好朋友,經營一所莊院,足以安置撤出鉅鹿的數萬人。撤出的人可化裝成逃難之人,分別進入幾座城池。我聯繫那些朋友派人接應,分批進入四川,萬無一失!”
衆將領並不說話,只是看着我。撤退之心,我早以有之,如今已經完成了鉅鹿保衛戰的全部意義,敵人損失至少過五萬人,所有人都知道了黃巾軍敗不餒的精神,確實沒有必要再堅守下去。諸葛第一雖然來歷神秘,我還是能信任他的,也從他話中猜到他的些須身份,他雖然說是“莊院”,但是能容納十萬人的莊院,其實和一座小城沒什麼分別了,他所在幫會勢力一定是非常強大的,黃巾軍和百姓到了那裡也一定安全。
我點了點頭,說道:“諸葛兄是上天派來,替黃巾軍排憂解難來了!”
諸葛第一道:“你我一見如故,不必再說。況且,這件大有意義的事情。”
我嘆了口氣,當下也不再問是什麼莊院,什麼位置,以後聯絡等等。就算這次能突圍,我也壓根沒想再去找黃巾衆人,只希望他們在那裡世代安居好了。
我看看衆人,說道:“趙弘將軍傷勢未愈,但勉爲其難,這幾天與諸葛先生準備撤離的事情,暫時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已經決定到時讓趙弘跟隨這些人一起走,有他在,可保黃巾軍周到安全。
衆人散去之後,我坐在小桌旁甚感疲憊。做統帥,人人把命交給我,累。我只希望這次安頓好黃巾軍的事情後,我再回到以前“獨來獨往”的狀態,那時或者浪蕩江湖,或者亡命天涯,輕鬆多了。
“這張圖不是你畫的吧?”忽聽一人說道。
我擡頭一看,原來是花飛雪,她還沒走。
“當然是我畫的,我可是考慮很久了呢。”我說道。
花飛雪面色一寒,道:“胡說!這分明是飄渺公畫的,這個主意也是飄渺公出的吧,就你……”
我趕緊“噓”了一聲,站起來說道:“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連天地都不能知道。你也明白飄渺公,他最在乎名聲,絕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個殺人的辦法是他想出的!至於這個辦法帶來的所有後果,我一個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