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比翼鳥從天空衝下,化成一道彩虹,久久未散。
等到眼前又復黑暗,大雨依然…
這雨難道真的要下十年?我擡頭看看天空,黯然無味,這該死的雨!眼前忽的一亮,原來是花飛雪點了火把,向花河走去。
此路已經不通了,那是一條死河,還去看它幹什麼?我嘆着氣,卻見花飛雪立在岸邊不動,若有所思。遠遠的,只見有什麼東西從河中伸展開來。走近了看去,原來那雌比翼鳥的雙腿從花河中長出,每條腿都向上兩尺,又分叉向兩岸延伸,在花河中越來越長,竟化成兩根連理枝,相隔一尺五六,成了一座小橋。
這是不是暗示前面有路?還是隻是巧合,是那句話的巧合——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無論怎麼樣,既然走到了這裡,還沒到路的盡頭,那就應該走下去。花飛雪已經小心走上橋了,拿着火把照着花河中看。我也跟了上去。這連理枝每根有手腕粗細,踩着左右兩根倒也沒什麼危險,只是要小心別被河中的巨大吸力吸進去。
我正在低頭看着腳下,猛然眼前多了一隻腳。莫名其妙的,怎麼會多了一隻腳?我下意識就抓住了這隻腳,卻被一拉,身體向河中倒去!
我急忙低了身子,用力踩住連理枝,穩住身形。原來抱住的是花飛雪的腳。
其實我不該發愣,這地方除了她還會有誰?只不過,我從沒想過她原來這麼重情,被比翼鳥感動的竟想跳進花河追隨而去了。
花飛雪一手拿火把,一手努力向花河中伸去,她的身體幾乎要跟地面平行了。
“我是不是做了不該做的什麼事了?”我津津有味地說道。
“那你就去做該做的事情。”花飛雪淡然道。
“那要不要我放手?我最討厭不讓別人去做她喜歡做的事情了。”我一面看着她,一面說道。
“好啊。”花飛雪答道。
雖然是這樣說,難得她還信任我一回,把性命都交給我了,我說放就放,好像有點說不去呀!爲什麼不是我把她推到河裡去的,而偏偏是她自己要下去的?正大光明的殺她也好,暗算她也罷,我都會毫不猶豫,但是偏偏是她自己這樣的,我要是放手,那也只是她自己殺了自己,而不是我殺了她。
花飛雪手伸進河裡,試探着抓了幾下,從花瓣中拿起了一個五彩的頭箍!
哎呀!那是霸王花暴的頭箍呀!是雌比翼鳥曾經戴過的那個頭箍!55級的霸王花,暴的應該是低等三階的頭箍!這個花飛雪,也太精明瞭吧,精明得讓人恐怖!
花飛雪收起了頭箍,要掙扎回到連理枝上。
“你還是呆着不動的好。”我淡淡道。這句話是她在鎮妖塔第二層我掉進陷阱中的時候說的,我記的清清楚楚,早就想還給她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
“好啊。不過,你有沒有覺得枝橋正在彎曲呢?”花飛雪道。
是,我感覺到了,手腕粗的連理枝承擔不了兩個人集中站在一起的重量,再加上河中的吸力,自然會彎曲。但是,那又怎麼樣?
“花姑娘,我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呀!你看看能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點點時間來,想一想,琢磨琢磨,考慮考慮,把我的紫水晶還給我呀?”我說道。
“我早就考慮過了。”花飛雪應聲答道。
“那真是麻煩您了。”我說道。我就知道這機會還是有的。我也從來沒有擔心過要不回紫水晶,嗯,好像是。
“那你爲什麼不把考慮的結果說出來?”我見她不說話。
“你想知道?”
“想極了。”
“好吧。那結果就是,給你紫水晶。”
“花姑娘,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那就勞您的駕,把紫水晶給我吧。噢,別忘了,一定要解除系統保護呀!”
“給你?”
“對。”
“等你夢醒的時候吧。”
…
“好吧,那就夢醒後再見了。”我嘆道。
“還是不要再見了,夢中見你就夠頭痛了,夢醒後,那簡直不能想象。”花飛雪道。
“你知道麼?我是真的真的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我的手現在越來越沒力氣了,因爲我好久沒吃飯了,這是難免的。不過要害你掉進花河了。但是我又想了想,其實不應該對你說對不起,因爲你既然說是在夢中,那自然是在夢中了,既然不是真的,我爲什麼要說對不起?況且,你的名字是花飛雪,這條花河就是你的最好的歸宿。你說呢?”
她要是再不給我,那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我會放手,我一定能辦得到的。是啊,輕輕一放手而已,很簡單。連理枝已經越來越低,我沒有更多的時間跟她浪費口舌了。
“靈雨零,你知道爲什麼你叫靈雨零麼?”
“你可想清楚了,沒多少時間了,我數到十,你只有這麼多時間。”我說道。
“你叫靈雨零,爲什麼你不叫靈石零呢?”
“一,二,三…”
“你名字中帶個雨,那是因爲你心軟…”
“四,五,六…”
“雨都是軟的,不信你用兩隻手接點雨試試。”
“七,八,九…”
“你不敢用手去接雨,因爲你根本就不敢放手。”
“十…”
“你這人聰明是聰明的,狡猾也是狡猾的,卑鄙是卑鄙的,無恥也是無恥的,但是都抵不過你的心軟。我要是你,根本就不跟你廢話,什麼考慮考慮,琢磨琢磨,解除系統保護,對不起,沒吃飯,從一數到十…你爲什麼要給自己找那麼多借口,兩手一鬆就那麼難?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麼放手?你註定只會抓住一件東西不放,不管這東西是什麼,也許就是本該煙消雲散的回憶吧?你抓的越緊,就越難放手…”
“你廢話說夠了沒有!”我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什麼抓住回憶不放,越緊越難放手,確實勾起了我一點回憶,那些我發誓要讓它煙消雲散的回憶。
“生氣了?我本來是隨口一說,原來正好說中了你。既然生氣了,那就鬆手吧。放心,我們還會再見的。這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好朋友,好在還有不錯的對手。”花飛雪道。
“我會生氣?”我說着,把她拉了起來。我不能不拉她,因爲我要是放了她的腳,就證明我放不開以前的回憶。我是誰,我是靈雨零,我能控制我自己,若是連一點回憶都放不開,就什麼也談不上了。
花飛雪站穩了身體,飛快轉身離開我幾步,踮着腳急速上了岸,噓了一大口氣。
我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舒服了很多,雖然沒置她於死地,可也把她嚇得不輕。不過,要說不擇手段,我還真是比不上她,我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命冒險交給我的對手的,除非這對手憑本事要了我的命。
雨一直下。花飛雪騎着她的白馬早已跑的沒影。我在暗夜背上打盹,不知在遊戲中又過了幾天了,身體一陣疲憊,得抓緊時間休息,應付前面未知的艱難旅程。我也不用擔心有什麼怪物突然襲擊我,暗夜的警覺性,事實證明,還是很高的。只不過,暗夜它總是偷懶,一開始跑幾步,我一打盹,它就慢悠悠走起來,我在馬屁股上拍一下,它又跑幾步…
暗夜忽然停了下來,不走了。
又偷懶!我眼睛都沒睜,拍了它兩下。
暗夜小步向前走了一步,卻立即向後退了兩步。
這是怎麼回事?罷工了?我睜開眼睛,正要再拍暗夜,猛然看見前面一片碧水,真是好大的一個潭啊!我差點騎着馬掉進去…
稍一轉頭,只見花飛雪拿着火把在一邊,眼睛中本來滿是期待的神se,正盼着我下水洗澡。
她果然是滿肚子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