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潤的海風吹溼了葉城的髮梢,握着巨斬的右手因爲用力過猛的原因,顯得異常蒼白,身上的火焰漸漸消散,隨着最後的一絲火勁收斂入體,山崖上的溫度終於恢復了了之前的冷冽。
轉身看向倒在地面上的梅超風,葉城猛然間感覺到一陣心酸,不僅是爲她,也是爲他自己。
拖着巨斬緩緩走着,來到梅超風身旁慢慢的蹲下身體,伸手將她捧起來,看着眼前這個面色慘白,身體漸漸變冷的女子,葉城淡聲道:“對不起,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
“公子,不要這麼說,你已經爲我夫婦做了太多,這樣最好,我就能下去早些見賊漢子了,一個人在這世上太孤單了,我與他十幾年的夫妻了,卻從未有過如此長的分離!”梅超風氣若游絲,口中的聲音越發低弱。
葉城深吸口氣,平復下躁動的心神,輕聲說道:“你放心,等我離開這裡,我們就回去找陳大哥,你們兩人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在抱起她的那一刻,葉城已經發現根本是無力迴天了,歐陽鋒雖然身受重創,可就是剩下的那一點功力,要摧毀體內已經破爛不堪的梅超風,卻還不是難事,剛纔的一掌已經完全震碎了她體內的所有經脈,就連心脈都已經破損,體內的五臟六腑已經完全破損。
“師傅——若華不配做你的弟子,但今日還是求你離開,他們是算準了您的性格才造出這麼個殺局,我只求您離開——”
梅超風慘白的臉色猛的一陣紅潤,嘴角微微翹起,伸手朝着天空抓去,似乎看到了最想要東西,可就在手伸到一半的時候,氣息一弱,無力的落了下來,砸在石面之上。
梅超風死了,死在葉城的懷裡,留下的卻是最美的一剎那,嘴角微微上翹,淡淡的笑意是那樣的靜謐。
拭去她嘴角的血跡,葉城抱起梅超風的屍首,淡聲道:“這是她最後的遺願了,希望你能實現!”
“放下她的屍體!”黃藥師眼眸中一陣閃爍,似乎梅超風的死觸碰到了一些什麼。
葉城瞥了眼黃藥師,轉身就要離去,後者眉頭一皺,伸手就朝着葉城抓來,口中冷聲道:“將她的屍體給我留下來!”
葉城倏然轉身,一拳轟出,毫無花俏的與他來了一次對撞,“蓬”的一聲,兩人一觸即分,一個踉蹌後退了數步,看着依舊一臉傲色的黃藥師,殺意驟起,寒聲道:“她與陳玄風的死都是因爲你的原因,我早就在西域爲他們安排好了一切,本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就是因爲你的冷漠,你的剛愎自用,始終不放不下過去,讓他們生活在愧疚自責之中,今天的慘事都由你一人引發,若非你是他的師傅,我早就趁這個機會殺了你!”
拔起一旁的巨斬,狠狠的一刀劈在空地上,濃烈的刀氣瞬間撕裂開堅硬的石面,“咔嚓”一聲蔓延開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紋。
黃藥師靜靜的站立着,眼神錯綜複雜的看着眼前的葉城,許久之後才說道:“好好安葬她的屍骸,在碑上桃花島!”
葉城心中一動,知道黃藥師還是原諒了他們,這個性格古怪的黃老邪還是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將他們重新歸到桃花島一脈,只是此刻他手中的女子已經身體漸冷,不然她聽到這句話一定開心,這也是她最想聽到的話,是她用血換回來的結果。
“老大,船來了!”
龍行雲站在葉城身側,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葉城轉頭看向黃藥師,冷聲道:“是否要跟我們一起走?這次你想脫身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這些人還困不住老夫,若是老夫想走,誰都不能阻攔老夫!”
黃藥師眼中精光一閃,恢復了之前的冷傲,瞥眼看了依舊緊緊守在一頭的李莫愁等人,突然仰頭一聲長嘯。
“你們的戲也演完了,不要妄想逃出去了,今天你們幾個人都要死,別癡心妄想逃走了!”
李莫愁冷笑着,揮手示意衆人動手,自己也一步步的走了過來,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若是不出意外,今天就能手刃仇人,心中自然是痛快無比。
“報——”
“崖下發現韻鳳閣的戰船!”
一聲長長的喊聲,傳遍整個山崖。
人羣中的晃公錯臉色一僵,急聲道:“他們要逃,給我殺!”說話之間身體已經一步掠出,朝着最近的黃藥師飛撲而去,畢竟他要殺的只是黃藥師。
葉城抱着梅超風的屍體快步掠出,完全無視這數十丈下不斷衝擊着山崖的駭lang,用盡全身力氣飛掠而出,頭一低就看到崖下水中的十數艘戰船,一字排開,甲板上江南雨等人立在船頭,一臉笑意的看着凌空飛落的他與龍行雲。
崖下山石嶙峋,加之一langlang捲來的海濤,更是顯得極爲險峻,最危險的卻是那一陣陣吹捲來的山風,讓半空中的人根本難以控制身體,不由朝着山石上撞去,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葉城與龍行雲也不例外,身體落下十多丈的時候一陣強風捲來,立即將二人帶起,朝着一旁的崖上撞去。
衣衫已經被海水浸溼,葉城一把將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龍行雲拉住,運足力道朝着船上擲去,他自己則是全身功力集中在腿部,重重的踏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巨大的反震力道讓他五臟六腑一震,旋即身體一極快的速度衝向戰船。
甲板上的江南雨等人也是看到了兩人的危險,急忙從一旁拿來的地上船槳,繫上一根繩子,朝着半空中的兩人甩了出去。
葉城自然一把抓住了繩子,這才感覺到一絲的安全,想到黃藥師好像也跳了下來,轉頭看去,遲了一步掠下的黃藥師也剛下落數丈,冷冽的海風吹卷着他的衣衫,顯得是那樣的單薄與弱小。
“嘎—嘎—”
兩聲尖銳的叫喚聲中,山崖一邊飛掠而來兩隻碩大的雕,展翅之下更是有丈許長,強壯有力的翅膀乘風破lang,朝着下墜的黃藥師急掠而去,轉瞬間便飛至他的下方,用寬厚柔軟的後背接住了黃藥師。
此刻葉城和龍行雲也安全的落了下來,忍不住心中一聲暗罵,嘆道:“難怪這他說只要想走,沒人能留下他,這兩隻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該是通靈獸類了!”
看向站在山崖上的晃公錯與李莫愁等人一臉的無奈,卻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輕易的就跑了,到嘴的鴨子飛了,無論是誰都心中震怒。
“守望大哥你沒什麼事!”江南雨走了過來,無奈的說道:“之前那羣人來得太突然了,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了三艘戰船,這才逃出數十里!”
說着看向葉城手中攬着的梅超風,聲音一頓,輕聲道:“梅姐姐她?”
“被歐陽鋒偷襲了一掌,加之之前被折騰得不輕,不堪重負!”葉城淡淡的搖了搖頭,眼中卻是一片悽然。
承諾自己給她安定的生活,卻還是讓她被人所殺,那種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東西的挫敗感,讓葉城極爲失落。
江南雨心中一沉,一臉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是我沒有小心,不然就不會被人偷襲了,至少有足夠的時間接你們走!”
葉城搖頭道:“不是你的錯,事已至此,就算了!對了,那些人是南海派的戰船,應該是有什麼大的陰謀,有沒機會出手!”
行至船艙之中,葉城小心的將梅超風的屍體放在牀上,看着已經沒有血色的冰冷之軀,他也只能徒嘆奈何,人生之中或許真的有一種命數,都是被掌控好的,每個人都如此。
江南雨隨之而來,站立一旁,點頭道:“之前就聯繫了煙雨樓的人,他們也已經在來的路上,想必快到了!”
“哦?杜曉生怎麼可能出兵的?若是韻鳳閣的海上力量灰飛煙滅他們高興該還不及呢,受益最大的該是他!”葉城詫異的說着。
江南雨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杜曉生是桃花島一脈的弟子,他如何能不來,不僅能有機會賺到大量的門派聲望,還有機會等到黃藥師的好感,他如何能不出手?而且若是桃花島給滅了,他可能就要改投他派了!”
就在這時,海棠走了進來,沉聲道:“煙雨樓的戰船到位了,已經從西北方合圍而來,很快就要出現在雙方的視線中,我們這就出發嗎?”
江南雨詢問的眼光看向葉城,後者重重點了點頭,這一筆賬,他一定要收回來。
旋即看了眼牀上的梅超風,輕聲道:“幫她收拾下,回去後就安葬在陳玄風的墓裡好了!”
三人出了船艙,海棠立即安排人手去房間爲梅超風清理身體。
甲板上寂落葉已經與幾名副手到位,在商量着什麼事情。
看到江南雨走了出來,便走了過來,說道:“閣主十四艘戰船損失三艘,眼下剩下的已經修復完畢,可以一戰!”
江南雨臉色一肅,沉聲道:“即刻出發,從小島下面迂迴過去,與北方的煙雨樓聯合夾擊這支艦隊,欠我們的要一點不剩的給討回來,讓所有兄弟姐妹都打起精神來,這次輪到我們揍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