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船艙之中,突兀的響起一道怒吼,一名侍女臉帶驚慌恐懼滯澀,踉蹌着從船艙中出來,如果衣衫再凌亂些,十足一個被強暴的少女模樣。
“老爺,呂寨主他……”侍女來到宋魯和宋師道面前,臉色惶然的想要解釋。
“沒關係,看來呂寨主是累壞了,就先不要打擾他休息了。”宋魯和宋師道相視苦笑一眼,這已經是第三個前去叫呂布起來而被轟出來的侍女了。
“這位呂寨主,還真是……真性情啊。”宋師道看向宋魯,有些無奈的苦笑,如今早已過了早飯時分,呂布卻依舊臥牀酣睡,哪是一個武者該有的態度,宋師道心中,對於呂布的評價,不由低了幾分。
宋魯卻沒有宋師道那般表情,聞言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後,對宋師道道:“師道,稍後,船靠岸後,立刻去打探一下,昨日揚州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此時的宋魯神色冷峻,與昨日初見呂布時的謙和大度完全不同。
“是,叔父。”宋師道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點頭答應。
宋魯是習武之人,武學之道,天賦固然重要,但若無勤練不墜,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想要有成,根本就是妄想,而呂布顯然不像是懶惰之人,會有如此表現,加上昨日上船時,身上那縱橫交錯的傷口,之前定是經歷過一番苦戰,聯想到呂布的身份,宋魯估計揚州城昨日定發生了什麼大事纔對。
呂布確實非常疲憊,昨日一戰,先是應付大批隋軍圍攻,接着更是和宇文化及這等高手硬拼,最後還墜入江中,險些溺死,無論精神還是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若昨晚宋家的人想要對他不利,多半會成功,直到日上三竿接近午時才從睡夢中醒來,此時船已經停泊在丹陽碼頭,宋師道已經下去督辦鹽貨,同時也去打探揚州城昨日發生的消息,宋家耳目遍佈江南,各地都有分部,很快打聽清楚一切,同時也結識到帶着寇徐二人的傅君婥。
甲板上,宋魯悠閒的躺在一張躺椅上品茶,見呂布出來,不由微笑道:“呂寨主昨夜睡得可好?”
“嗯,叨擾一夜,感謝先生款待,呂某也該告辭了。”呂布看了看周圍,見船隻已經靠岸,也不再耽擱,向宋魯道謝一聲,便要準備離開。
“呂寨主爲何如此急切?可是寨中出了什麼事?”宋魯原先想過很多種可能,勾心鬥角的事情見得多了,加上呂布來的詭異,自然的便不會往好處想,雖然表面上對呂布很客氣,但暗中卻是處處提防,此時呂布出聲告辭,反倒讓宋魯感覺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連忙出言挽留。
“倒是沒什麼事,不過昨晚說了,靠岸就走,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就此告辭。”呂布搖了搖頭,卻是去意已決,宋魯見他神色不似作僞,放心的同時心裡生出一股難言的愧疚,拱手道:“既如此,老夫也不便強留,若他日有用得到宋某的地方,寨主大可往嶺南宋家一行,老夫掃榻相迎。”
沒了心中的芥蒂,說話間反而更顯親密,起身便要送呂布下船,卻正迎上宋師道殷勤款款的帶着一名白衣女子和兩名俊俏少年上船來,迎面看到呂布,不由笑着拱手道:“呂寨主,宋某還不知道,原來呂寨主是這般英雄了得的人物……”
呂布沒有理會宋師道,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無比,看向宋師道身邊那女子,同時那女子也是冷冷的將目光迎向呂布,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雖然無形,但周圍衆人都彷彿聞到濃重的火藥味。
宋師道見兩人面色不對,連忙道:“呂兄,我來爲你介紹,這位是……”
話未說完,呂布和白衣女子幾乎同時出手,寶劍出鞘,劍氣如虹,方天畫戟攪動天地之力,周圍衆人,連同宋師道和宋魯這等高手,都被迫的不得不後退,一臉駭然的看向呂布,儘管昨日,宋魯已經給了呂布很高的評價,但這一刻,呂布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宋魯的評價,體質、真氣雙雙得到大幅度增長的呂布,使用出的招式更加威猛霸道,即使以傅君婥之能,措手不及,估量錯誤的情況下,也吃了個暗虧,身形不住的後退,一臉駭然的看向呂布。
“呂兄,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宋師道眼見心上人處於下風,連忙插身到呂布和傅君婥中間,拱手道。
“宋公子,這是我與這女子的私人恩怨,請公子不要插手。”呂布目光森冷,看也沒看宋師道一眼,霸道的氣勢鎖定在傅君婥的身上,呂布身上,除了基礎功法之外,大多招式都是自創,修煉起來不需要潛力點作爲依靠,進境神速,尤其是經過昨日生死一戰,不但內功體質得到不小的進步,就連招式也遠勝從前,傅君婥此時還將呂布當成三日前的呂布,自然吃了大虧。
“我記得,你說過,下一次和我見面,就是我的死期。”不理惶急的宋師道,呂布冷冷的目光越過衆人,看向臉色煞白的傅君婥,寒聲道,被人擊敗,並不可恥,強者,本就是從一次次失敗和危機中一步步走出來的,但是敗於一個女人的手中,卻被呂布視作生平奇恥大辱,加上傅君婥走時留下的那句場面話,以致兩人一見面便勢成水火。
宋師道惶急不已,卻偏偏沒有辦法,無論呂布還是傅君婥,都是心氣高傲之輩,此時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去勸阻兩人,傅君婥身邊,寇徐二人雖然之前被傅君婥整的很慘,卻幾次得傅君婥出手相救,此刻見傅君婥落入下風,頓時真情流露,想要說情,但看呂布的樣子,兩人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一時間畏於呂布威勢,不敢開口,焦急不已。
“呂寨主,可否聽老朽一言?”宋魯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呂布和傅君婥中間,隔斷了兩人的目光碰撞,對着呂布拱手道,如今場面完全被呂布所掌控,事情的解決,還要看呂布的意思,傅君婥單是抗拒呂布的氣勢已經有些疲累,此時聞言默不作聲,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此時的呂布,確實已經有了足夠的資格站在她的對面,這無疑是個很沮喪的發現,卻是不爭的事實。
“先生有言但說無妨。”對於宋師道,呂布可以無視,因爲他有這個資本,但對於宋魯,或許是前世的習慣,呂布對於文士還是心存敬畏的,一個弱不禁風的郭嘉,卻在徐州一戰時,讓呂布吃足了苦頭,而且,宋魯昨日對他禮遇,呂布是恩怨分明的人,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所以對宋魯心存幾分感激和尊敬。
“過門是客,老夫不知道寨主和這位姑娘有何化不開的恩怨,但還請寨主給老夫一個薄面,什麼事,等這位姑娘離開這裡以後再說,不知可否?”宋魯以商量和儘量委婉的語氣跟呂布說道,先前呂布的表現,已經足以讓他重視,同時,能讓這麼桀驁不馴的人物對自己恭敬,宋魯心中也有種油然的成就感。
“就依先生所言。”呂布沒有遲疑,很乾脆的點了點頭,隨即扭頭看向寇徐二人,皺眉道:“你二人爲何要來這裡?可知這樣會連累這裡的人?”他們三人如今都是朝廷通緝的人,而且呂布此時也漸漸想明白,昨日那滿城的官兵,恐怕和這兩人有不小的關係,若只是自己的從犯,兩個小混混,是不可能受到如此隆重的通緝的。
寇仲和徐子陵對呂布依舊心存芥蒂,和傅君婥相處了一天,也明白這是一流高手,而呂布,卻能一招讓傅君婥落入下風,這哪是三流高手的本事,感覺被欺騙的兩人,見如今呂布不但沒有覺悟,反而以長輩的姿態教訓他們,處於叛逆期的他們各自冷哼一聲,不理呂布,徑直跟着傅君婥在一名護衛的帶領下,往船中走去。
呂布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一旁的宋魯連忙轉移話題道:“若呂寨主是因爲宇文化及的事情,大可不必離開,宇文閥雖然強橫,卻甘爲昏君爪牙,天下人懼他,我宋家卻不會懼他。”
“嶺南宋閥?”呂布詫異的扭頭看向宋魯,雖然先前宋魯也曾說過,但當時呂布急於離開,並未聽在心裡,此時才反應過來,宋家作爲隋朝四大門閥之一,呂布自然會關注,只是沒想到眼前之人會是宋家的人。
宋魯心中氣苦,感情自己昨夜擔心了一夜是白擔心了,同時,也明白這位寨主,對江湖中的事情,根本沒什麼認知,否則,他‘銀鬚’宋魯名號一出,哪個還不知道是宋家的,偏偏遇上呂布這個愣頭青,也幸好呂布只是借宿,否則以呂布今天的表現,這船貨還指不定能不能安全會去的。
“正是。”宋魯強笑道。
“宋老,看來這次,我們還真要同行幾日了。”呂布搖頭苦笑道,他沒有宋魯想的那麼簡單,如今天下將亂,以宇文化及的心性,若能在此時藉故打擊將來爭霸天下的一個潛在勁敵,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宋魯雖然智慧不低,但習慣了以江湖人的身份去考慮問題,將這件事想的過於簡單或者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
“可是爲了這兩個少年?”宋魯疑惑道,事情貌似有些複雜,根據雙方剛纔的表現,顯然關係不怎麼融洽,卻不知眼前這草莽英雄爲何要去管兩個沒什麼特別的少年。
“嗯,他們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管。”
呂布這話有些不客氣,顯然是不相信宋家的實力,宋魯有些微微不滿,不過呂布先前表現出對江湖勢力的無知,卻也不好怪他,就這樣,呂布留在了宋家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