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山莊外,幾個偷偷摸摸的人爬了上來。
一行十數人清一色的都是玩家,其中領頭的一人對旁邊的人道:“打聽好這裡的防護了嗎?清風山莊是有來頭的。”
“都打聽清楚了,清風山莊裡面現在就沈允全這八十歲的老不死,和一些護院下人,不堪一擊,隨隨便便的都能解決,也不知道會長你怕什麼?”旁邊一人道。
“閉嘴,我說你回話就是,清風山莊和藏劍山莊關係密切,如果得罪藏劍山莊,我們九陰公會就玩完了。”九陰公會會長徐才道。
這次他帶的都是九陰公會的高層骨幹,但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他是不會說的,只有他真正的心腹鐵桿三五人才知道。
“怕什麼呀?會長,都是八十年前的事情,這點關係早就淡了。”
“什麼交情都是拿來騙人的,天大地大錢最大,沒錢,還有扯淡的交情呀。現在藏劍山莊主持江南白道,秋寒楓劍膽琴心,劍法之高,江南無雙。”
“而沈家一家子都快死絕了,沈允全還犯傻,好不容易度過了最艱難的關頭,還不想着趁機奪佔權勢,中飽私囊,反而腦子壞了去捅馬蜂窩,得罪一羣人,最後草草收官。大明文官比武將吃香了不知道多少,他自己也是文官,卻願意讓自己兩個侄子當武官,還是奮戰一線,一個抗擊蒙古,一個打八旗,最後兩個人也跟着他們老子一樣死了,僅剩的兒子,因爲得罪太多人,現在在土匪老大的嶺南當七八品小縣令。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在院子裡。”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還和藏劍山莊有關係?現在藏劍山莊碰到沈家的人,跟躲瘟神一樣還來不及,怕這種破落戶纏上他們,濫用他們藏劍山莊的名頭纔對。”
剛纔那人一臉不屑道,他叫陳衆,現實中是個小老闆的兒子,他老子從農村發跡,但是暴發,有了錢以後,就從農村搬到城市,最怕的就是以前那些認識的人來找他,讓他丟臉,別說是發小,就是親人都當不認識,以己度人,自然也就把自己代入藏劍山莊了。
感情幾毛錢一斤呀?
“還是小心點好。”徐才鄭重道,不過心裡對陳衆的話,倒是很認同。情怎麼比得上錢?就算是手足兄弟,都能爲了錢反目成仇,何況是朋友。
陳衆幾人面上都有不以爲然的表情,但也都沒有反對,紛紛掩藏身形朝着裡面潛入。
而清風山莊之內,沈若凡等人自然不知道外面又來了批人,他們正走向祠堂拜祭先靈。
有時候語言真的很匱乏,真正濃郁而強烈的感情和震撼都不是用語言所能描繪出來的。
滿門忠烈,是什麼概念?
沈若凡之前聽着,心裡雖然震撼,但到底未曾經歷過當年的事情,難以親自感受,但如今他感覺到。
沈家一排的靈位。
自上而下,算上旁系,三代之內,足足二十多人,本該是個龐大家族,可如今除了被罰在嶺南的沈星北之外,沈家就只有沈允全一老人。
而嶺南多煙瘴,本就是窮山惡水之地,八十多年前的時候,一羣混不下去的賊寇都流竄到那邊去,然後各自佔山爲王,都是名副其實的土霸王,現在也就名義上還歸大明,實際上是沒有掌控力的,幾乎就是發配之地。
沈星北去嶺南,未必能回來。
換言之,沈家真有可能絕後。
而倘若當年,這些人不出來,現在恐怕都能繁衍出五六十人,繁衍成一個大家族。
“*******,豈因福禍避趨之?”沈若凡輕聲道,他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一句話,這世間中有許多人和別人不同。
網絡上有句玩笑話——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豬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人生百樣,有些人陰暗、自私,爲一己之私,不惜犧牲無數人來滿足自身,爲了名權,卑躬屈膝,甘爲奴僕,爲了自身利益,自願打斷民族脊樑,粉飾太平。
也有些人生來註定與人不同,生來狂傲英勇,乃至偏執不及,驕傲而狂妄,即便到了絕境也決不妥協,寧願站着死也絕不跪着生。
那自然就還有些人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九死不悔,只爲心中一口正氣,縱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鑄造民族的靈魂脊樑。
老實說,沈若凡不知道他們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有多少的英雄流完血之後,還要在陰間地府默默流淚。
不說自己走後親人受辱,就算是功績也會因爲政治考量,而不斷扭曲,甚至抹殺篡改。
但這不代表沈若凡不尊敬這些英雄。
沈允全帶着一羣人走入祠堂,本來只是默默地看着這些靈位,陷入緬懷,當聽到沈若凡隨口說出的詩句之時,整個人渾身一顫,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雙眼發紅,老目泛起淡淡淚光,看着沈若凡,面色紅潤泛光,激動的難以想象。
沈若凡沒有留意,女帝幾個卻都看得分明,柔兒心中惱怒,大罵沈若凡,你個混蛋,抄襲剽竊林則徐的詩句,不知道可恥卑鄙嗎?而且這是遊戲,所有人都知道的話,你不嫌丟人呀?這傢伙的npc好感度,不會都是這麼刷來的吧。
“小陽,回去好好背古詩,尤其是明清之後的,好好給我背上百來首佳句好詩,生僻的最好。”女帝不動聲色卻暗地裡給武王發了信息。
武王雙眼瞪大一臉莫名,管我什麼事情,我現在一邊要玩遊戲,一邊還要準備考試,已經很煩了好不好,還要加重我學習負擔,你不怕你弟弟壓力過大去跳樓嗎?
沈若凡沒有關注後面衆人的表情,一臉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一掃衣襬,沈若凡雙膝一彎,直接跪了下來,附身磕頭。
尋常祭拜通常不需要這般跪拜,但沈若凡這次來代表的是藏劍山莊,藏劍山莊和清風山莊關係密切不分彼此,兩家長輩當一家用,以往秋寒楓來都是這麼跪的,沈若凡這個乾的,自然也要這樣。
不過拜祭這些人,沈若凡卻沒有絲毫恥辱的感覺,這些人每一個都當受這一跪。
沈允全眼裡也不禁閃過淡淡的滿意欣慰之色,這些年藏劍山莊的人一如往昔,從未變過,不管是寒楓還是沈若凡。。
沈若凡跪下後,又聽得兩聲,卻是秦語曦和女帝都相繼跪下。
沈若凡注意到這一情況,心道女帝這傢伙投機的還真是厲害,說跪就跪,能屈能伸,更能緊抓時機,真是難纏的傢伙。
隨即又是幾聲輕響,沈若凡心下猜測,是夏瑤、柔兒、武王三人也跪了。
磕了頭後,沈若凡方纔站了起來,隨後其餘幾人也站了起來,沈若凡目光注意,心下不禁好奇,五個人除了柔兒之外,另外四人額頭上竟然都帶着些灰塵,膝蓋褲子處也帶着些污垢,當即反應過來低頭看着自己膝蓋的地方,不出所料,果然帶着些黑色的污漬。
目光看去,所收到的均是清一色讚賞的目光。
沈若凡咧嘴輕笑,他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了過來,沈家爲了防止有人沽名釣譽,假借拜祭之名來賺取些聲望,所以做了些手腳。
想到此處,沈若凡看着柔兒的目光中閃過一分寒意,不想跪沒人逼你,可別作假的噁心人,讓人心寒。
段八方和秦允良看着柔兒目光中也帶着不善之意,如果換做武王這樣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倒也罷了,年輕娃娃不懂事,可柔兒可看不出不懂事的樣子。
倒是主人家沈允全並未在意,笑呵呵地說吃飯去,一行四人裡面,因爲在這裡面主事的是女帝,而柔兒只是陪襯,何況還是秦語曦帶來的,就這麼趕出去,未免傷了秦語曦,所以乾脆放過,當然也只是暫時放過,經過這事,日後柔兒不用再來這裡了。
沈允全發話,段八方和秦允良縱然心裡有氣也不便發作,只好壓下怒氣,跟着沈允全離開,沈若凡走到柔兒身邊冷聲道:“明天之前,滾出清風山莊,否則我送你到零級爲止。”
“你……”柔兒臉色一變,但話還沒說出口,只見沈若凡腰間刀光閃過,脖間登時一涼。
“你該慶幸你站在了這裡,否則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沈若凡冷冷道。
說完後,沈若凡頭也不回地離去,只留下柔兒面色難看地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