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觀那攔路之人,身高不過六尺,體型黝黑健壯,生得一副濃眉圓環眼的兇惡模樣,濃密的大鬍子幾乎要和鎖骨以下的胸毛連成一片,粗製的皮衣緊緊裹在身上,那一條近丈長的鐵棍“砰”得一聲立在地面上,再看已是出現一圈圈裂紋,可見此人力量之大!
對於這種偶爾會出現在郊外的山賊匪類,邵霖可謂熟得不能再熟,要說《江山》中哪個國家的土匪最常見,自然非荒國莫屬!民間流傳得很有名的一句話便是“荒賊、厄痞、燕騷人”,意爲荒國的土匪山賊最多、厄國的流氓兵痞最多、燕國的文人騷客最多,像匪徒這種NPC大都是隨機刷新出來的,敵對勢力越多或者治安越亂的地方越容易出現,本來浦延鎮還算比較安寧,許是賀韋中、黃銳等人的反叛行爲導致了匪徒的產生。
邵霖緩緩剝開層層帆布,儘管此時已近黃昏,巨霆刀也仍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凹凸不平的刀柄看上去有些粗糙,在燕國應該說很少見這般粗獷的打造工藝,不過恰恰合他的胃口。
將巨霆刀完全從帆布的包裹中取出,邵霖翻身下馬,緩步向那黝黑漢子走去。
照此刀的設計應屬雙手重刀,擁有70點力量屬性的邵霖卻僅用一隻左手提刀,夕陽下他的身影彷彿一頭即將露出獠牙的兇獸,令人不寒而慄!
“你……你是哪路英雄?”
被邵霖氣勢所懾,那自稱“棍王”的漢子不自禁地後退地步,見對方沒有回答的意思,只得咬牙抄起鐵棍主動欺身上前!
做土匪這一行,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討生活,不拼命最終唯有被淘汰,他可不是會被氣勢嚇跑的孬種!
“嗯?”
邵霖目光微動,看來這黑皮漢子還不是個普通貨色,當即多了幾分興趣,提刀的左手順着前行方向猛地一揚,巨霆刀好似要破開海浪的船頭一般朝前掃去!
黑皮漢子陡然一驚,邁出的右腳狠狠踏於地面以停住衝勢,兩手緊握鐵棍兩邊猛地下壓,就聽“砰”得一聲金鐵相交之音,巨霆刀生生將這鐵棍掃爲兩截!若非他下意識地仰了仰頭,怕是就要被那刀尖在臉上劃開一大條口子!
“是好漢的別仗着兵器欺負人!有種的用拳腳功夫咱再來打過!”
黑皮漢子踉蹌後退幾步,丟掉手中的兩截鐵棍,擺開拳勢看起來倒頗像個練家子。
“這架子……”
邵霖見狀面露沉思,雖然《江山》內普通的同級技能多數都大同小異,但如果細心觀察就會發現這裡面還會存在地域差異,便如同樣是一級拳法,不同國家之人修得的拳勢就有着細微的區別,讓他在意的是,此人的拳勢看上去很眼熟……
“如你所願。”
左手腕一翻,巨霆刀被邵霖收於背後,隨之伸出右手招了招。
那黑皮漢子稍稍一愣,他只是心悸於巨霆刀的威力才脫口而出地提起拳腳相鬥,沒想到對方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
不過……伸出一隻手是什麼意思?
“你他孃的敢瞧不起我?”
黑皮漢子怒目圓睜,也顧不得對方左手裡還握着那把危險的巨霆刀,大步上前揮拳就打!
2級拳法!
此人一出手,邵霖便看破其技能等級,最關鍵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他那句怒吼……
一抹淡淡的笑意出現在邵霖嘴角,“他孃的”,即便是燕國最沒教養的混混,也不會自然地說出這個詞!
瞧見那碗口大的黑拳頭迎面砸來,他的右手恰到好處地一偏,隨即猛地向內一扣便將其手腕抓住,蠻不講理的力量在五指和手掌間爆發!突如其來的劇痛讓黑皮漢子慘叫一聲,五官都緊緊皺成一團,轉眼就已是汗如雨下。
“你是荒國人?被抓的俘虜?還是被人販子拐過來的?”
邵霖的問題如同一盆冷水澆在黑皮漢子頭上,他神情明顯一滯,隨後嘶喊道:“滾蛋!老子不知道你說得啥!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嘭!
鬆開那黝黑手腕的瞬間,邵霖右手呈掌劈在黑皮漢子的頸側,任後者身體再怎麼強壯也承受不住這七十級力量的一記重擊、當場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回去問問大陳子,估計能有些眉目。”
把巨霆刀重新包好背在背上,邵霖重新上馬的同時毫不費力地把黑皮漢子也提了上去,棕馬頓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奈何他根本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馬鞭一甩,棕馬吃痛、邁開沉重的步伐跑向浦延營……
浦延鎮南有一個較爲顯眼的小山坳,鎮衙設立的監獄便是建在此處。
從外面看這只是個灰不溜秋的小房子,其實這僅能算入口,地下才是別有洞天,由於燕國的村鎮普遍較爲富裕,所以大多數設施無論用不用得着都不會建得太寒酸,這浦延監獄地上一層、地下三層,共設有牢房三十餘間,然而從建成至今到這裡坐牢的人加起來都不夠三十個……
天色漸暗,浦延監獄地下一層,灰頭土臉的虎仔獨自一人癱坐在可供十名囚犯居住的牢房內,這一層除他之外再沒有一個囚犯,顯得異常孤單,甚至整個浦延監獄此時也只有在地下二層還關着幾個作奸犯科的NPC犯人,他就算不是全服務器第一個被關進監獄的玩家,怕是也名列前茅了……
“……姓邵的!別讓爺爺知道你現實住在哪兒,不然非要你半條狗命!”
虎仔不厭其煩地罵着,從兵器鋪跳窗而逃的他本以爲自己再不濟也能找個機會把消息傳給表妹,豈料倒黴透頂地直接遇上正在外巡查的一隊差役,區區四級的他在一羣二十級精英差役的圍堵下跑了不到百步便被制住,無論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於鎮衙受審定罪後就被押來監獄,真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罵罵邵霖發泄發泄火氣。
“有人來給你送飯了!”
獄卒懶洋洋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顯得很是不耐煩,每多一個囚犯他們的日常工作就多一份,還沒有額外的補貼,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送飯?”
虎仔微微一愣,旋即面露喜色、趕忙連滾帶爬地湊到柵欄旁向外張望,玩家在《江山》裡可不需要吃飯度日,這個時候知道他在此處且來探望的多半是自己人!
只見一個身披斗篷的纖細身影提着木製飯盒快步走下來,看清來人之後虎仔驚喜道:“表妹!”
不過看到上官秋兒凝重的表情,他又有些愧疚,道:“這次是表哥不對……要坐五天牢,你正是籌備屬地的關鍵時候,這五天我幫不上忙了……”
“坐牢的事不打緊,我可以去給牢頭和鎮長塞些銀子,或許能讓你早出來兩天。”
上官秋兒將飯盒從牢門缺口處遞進去,臉色並沒有多少緩和。
“現在問題在於,你得罪的那個人是浦延營的百夫長,且地位好像非同一般,我們建立軍營後免不了要受他的鉗制……”
見虎仔不解,上官秋兒又補了一句:“就是你說的那個鄉巴佬。”
“……靠!他是扮豬吃虎!”
回想起在兵器鋪時自己的全力一招都未撼動邵霖,虎仔終於恍然,這小子分明是故意低調,別人稍不留神就可能着了他的道!
虎仔張口欲言,上官秋兒已猜到他想問什麼,直接道:“現在不是糾結那邵爺爲什麼能坐上百夫長之位的時候,我們既然要在浦延鎮這一片建立屬地,就不能跟浦延營鬧得太僵,不然他只需隨便捏個罪名就能大大縮減咱們的軍隊編制!沒有足夠的軍隊,發展壯大的速度會被減緩許多……表哥,我知道你跟邵爺有過節,但大丈夫能屈能伸,爲了咱們的大局,希望你能在出獄之後去登門給他道個歉,可化干戈爲玉帛最好,就算行不通……也好過再增積怨。”
“這……”
虎仔聞言神情連變,最終還是滿臉憋屈地咬牙應了下來……
當邵霖回到軍營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衆士卒已結束操練開始吃飯,浦延營的伙食供應倒還算不錯,至少還能見到幾道葷菜。
跟幾個衛兵打過招呼牽走棕馬,邵霖提着那仍舊昏迷不醒的黑皮漢子走進中央的大帳,陳達衝很罕見地正抱着幾本賬簿似的東西苦思冥想,看樣子比帶兵去打一仗還讓他感到辛苦。
“邵爺您終於回來了!”
陳達衝顯然沒能把精力真的投入進去,邵霖剛走進來他便趕忙擡頭叫苦,瞧見那掙扎着快要醒來的黑皮漢子,他目光頓時一滯,脫口而出道:“王棍?你咋來這兒了!”
說着,陳達衝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冒犯,停下腳步低眉順眼地看向邵霖,試探地問道:“邵爺……王棍這小子是我原來的屬下,他是不是招惹您了?”
“王棍……原來這位‘棍王’的本名就是反過來念……談不上招惹,等他醒後就交給你處置吧。”
邵霖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視線轉向陳達衝方纔所伏文案上的賬簿、卷宗,道:“現在該處理一下正事了。”
……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