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彭七,鄭東霆早早起身,分幾個方向仔細觀察了長安城周圍的情況,直到確定沒有任何餘震的痕跡,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各位一切正常,我們趕快進長安!”鄭東霆興奮地揚聲道。
“好!”彭七振奮地說,一轉身就要下山,卻看到祖悲秋呆呆地站在坡前,彷彿一具泥人像般癡癡傻傻地望着山下的長安城。
“師弟,走了!”鄭東霆走到他身邊叫了一聲卻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吹風他張口結舌,雙眼圓睜,兩行淚水汩汩地從他的小眼睛裡奔流下來,順着胖臉落在衣襟上。
“怎麼了你?中邪了?”鄭東霆問道。
“這……這是我見過最整齊是取對稱,最中規中矩的城市。看師兄!由朱雀大街爲中軸線,整個長安城東西對稱,皇城正南四列九行三十六坊,分毫不差,東西各有一列九坊,東西訕劃分成各佔兩坊之地,走馬換將着又是一列九坊整齊劃一,整座城市就像棋盤般整潔利落,簡直就是人間仙境。”祖悲秋熱情洋溢地大聲說。
“走吧,祖兄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彭七不耐煩地說。他目前拉了一把祖悲秋,卻發現他彷彿僵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讓我再看看。”祖悲秋顫抖地說,“我們在這裡多呆一天不行嗎?”
彭七瞪大了眼睛望向鄭東霆,似乎在問他這個師弟是否是個瘋子。
鄭東霆苦嘆一聲,走到祖悲秋身邊,一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師弟,你是不是看漏了,你看長安東南的曲江池,從城內突出一塊,和長安西南角不對稱。”
“呃……”祖悲秋雙目之中神采一暗,緩緩嘆息了一聲。
“再看那興慶宮,足足佔了一又二分之一坊之地,和西邊的居德坊不是對稱的。”鄭東霆又道。
祖悲秋整個胖臉都失去了光彩,失望的搖了搖頭。
“羣賢房、懷德房只佔了半坊之地,而道政房,常樂房卻有一坊之地,這不太對稱吧?”鄭東霆還不罷休,再次挑剔道。
“不要再說了,都被你毀了。”祖悲秋煩悶地一揮袖袍,氣鼓鼓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彭七領着祖悲秋’鄭東霆 來道了關中蕭府。這對師兄弟一路上闖過了太行山賊幾十路的刀陣,在山崩地裂中九死一生,還被彭七醉酒鬧事耽擱了一整夜,如今他們看到關中蕭府正門牌匾上那斗大的“蕭”字,激動地淚花閃閃。
“哎呀,終於到了!”鄭東霆和祖悲秋爭先恐後來到蕭府的黃銅大門前,雙雙擡手就要敲擊。
眼看着他們的手就要落在門前的銅把手上,這黃銅大門突然間朝後一開,一個藍衣身影噌地躥了出來,和兩人撞了個正着。
就在這時,蕭府大門內嘈雜聲驟然大起,一個凌厲刺耳的聲音響徹雲際:蕭重威,你給我出來,今天你不把七路蕭家槍一百零五式的槍招由頭到尾給我使全了,你就別想吃飯睡覺上茅房:躲哪去了?“
鄭東霆和祖悲秋從地上艱難的爬起身,擡起頭來剛要說話,卻被蕭重威一手一個捂住了嘴巴,朝遠處的彭七一使眼色,幾個人一起在接到拐角一處矮牆後躲藏起來。
那尖利的咆哮聲由遠而近,瞬間來到蕭府的大門前:”蕭重威,蕭家一門英烈屬你最沒出息!洛陽擂上我千叮嚀萬囑咐要你莫使‘九天雷落鄱陽湖’,你就是不聽,最後輸給弓天影那叫一個丟人。就算是換我上去,也比你撐多三五個回合。你還配做一個男人嗎?連個女人都不如!”
聽到這個女子的聲音,鄭東霆掙扎着看了蕭重威一眼,心中暗想:“這不是她老婆花紫英嗎?我的天啊,在洛陽的時候就覺得這娘們兒厲害。看來那是出門在外還懂得收斂,原來在自個兒家裡嘴這麼狠。”
“蕭重威,是個男人就給我冒個頭,天天就知道東躲西藏,你以爲你能躲一輩子嗎?蕭家槍一共只有七路,你個大男人學了二十年還記不全,我要是你早就買塊豆腐自己撞死算了,活着都是浪費糧食!
“蕭家祖上縱橫漠北,把突厥人都殺得繳了械,那是多大的威風!你現在憑你那杆銀槍能滅得了誰?你也只能拿它曬曬衣服晾晾被子,你祖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你就躲着我吧,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現,有你這樣的夫婿算我祖上損了陰德,你倒寧可做了寡婦一輩子伴着塊貞節牌坊,至少人家刻上去的東西能記一輩子。
“記三招忘兩式,知道的說你那是腦子,不知道的還以爲那是漏勺!吃飯比別人多吃三碗,敢情都是從後腦勺漏出動餵了狗!”
聽那花紫英罵得起勁兒,鄭東霆和祖悲秋忍不住笑得頭腦發顫,可惜笑聲都被蕭重威狠狠地堵在了嘴裡。二人轉頭望去,只見這位健忘的蕭家公子此刻已經渾身顫抖,淚流滿面。一旁的彭七看着他,似乎深知其中原委,只是搖頭嘆息。
花紫英罵過一陣,看到天色已經擦黑,狠狠一跺腳,轉頭轟的一聲關上蕭府大門,人也消失在了蕭府的深宅大院之中。聽着她的腳步聲漸漸去遠,蕭重威之才緩緩放開鄭東霆和祖悲秋,雙手捂住了臉,整個人靠在牆角,低聲抽泣了起來。
鄭東霆和祖悲秋不約而同地止住了笑容,和彭七一起蹲在牆角,默默看着蕭重威,這四個人就在這堵矮牆後面陷入了一片沉寂。
過了良久,蕭重威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啞聲道:“幾位見笑了……”
“蕭兄……”鄭東霆抓起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你一個爺們兒,怎麼被自家的婆娘糟蹋到這步田地啊。”
“別提了,說出來都是眼淚!”蕭重威啞着嗓子說道。
“師兄,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女人,好可怕。”祖悲秋小聲道。
“唉......”蕭重威用力的嘆了口氣,緩緩的搖了搖頭,“剛開始的時候和她不這樣。剛成親的那會兒我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彷彿蜜裡調油,天天膩在一起,一科都分不開。”
“後來怎麼變成這樣了 ?”祖悲秋好奇的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是在一起呆得太久,厭了,也許是天天柴米油鹽,雞毛蒜皮,煩了,也許是發現我並沒有當初想象的那樣好,失望了
,有或者三樣都有一點兒。女人的心,我們男人不會懂。”蕭重威蹲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地答道。
“我看嫂子對你似乎有點兒恨鐵不成剛。”彭七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只不過是找個由頭罵我。我這個健忘的毛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怎會不知。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找到我頭上出氣。”蕭重威憤然道。
“女人嘛,每個月總有一兩天心情差,忍了吧,兄弟。”鄭東霆用力一拍蕭重威的肩膀。
“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兩天,我以爲忍一忍就會雨過天晴。漸漸地,兩天變成了四天,四天變成了八天,還沒等你反應過來,她的心情只要陰天下雨、颳風打雷就會不好。天晴的時候,一朵雲彩遮了太陽,立刻讓她火冒三丈。一個月裡沒一個日子你不擔心她會找你出氣。壞心情變成了唯一的心情,倒黴的最後還是我這個做丈夫的
。”蕭重威說到這裡眼圈再次紅了起來,“動不動就說我健忘,說我沒記性。我爲什麼會忘事兒,還不是被她嚇出來的 ?”
彭七、鄭東霆和祖悲秋陪他嘆了會兒氣,誰都不好再說一句話,只是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