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聲淡淡的冷哼從門外傳來。鄭東霆連忙雙腿一上一下同時盤住豎直從空中落下的蓮兒,一條腿箍住她的腰身,同時綁住她的雙臂,另一條腿高箍她的脖頸,扯開嗓子大喝道:“喂!無論你是誰,進來給我鬆綁,否則我勒死這個臭婆娘。他奶奶的,老子到關中劍派來早就預備了被廢去武功,有種給大爺來個痛快,濫用私刑,算什麼英雄好漢!”
地牢過道的大門無風自動,緩緩開啓。隨着牢門的開啓,一股淡淡的香味從門外飄了進來,一位紫衣華服的美婦人緩步踱進了門:只見她風姿如畫、雲鬢如煙、膚白若雪、星眸流盼、衣如雲霞、羅襪生塵,這透着一絲慵懶,一絲妖冶的美婦人就彷彿是從冥界緩步走來的美神,舉手投足間足以奪人魂魄。
她的臉頰比普通的唐人要瘦削,顴骨和眉骨相對較高,一雙淺灰色的眼睛深陷於顴骨之中,給人一種悽迷的神秘感,令人眼睛無法從她的雙眸移開。她那獨特的臉部特徵也透露出她血脈中他、胡人的血統。
這位風華絕代的美婦一走進門,別說是鄭東霆,便是連青顏也忍不住看呆了。她望着鄭東霆淺淺一笑,擡起一雙耀眼生花的雪白手掌,“啪啪”拍了兩聲:“不枉牧天侯苦心教導了你十年。了不起,了不起。”
她仰起頭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能說身麼呢。牧天候一個徒弟的兩條腿,卻強過我教出來的七個廢物的十四隻手加上十四隻腳。”
聽出她口氣中深深的失望,被鄭東霆挾持的蓮兒姑娘頓時流下淚來,她掙扎着叫道:“夫人,是蓮兒不爭氣,請不要受他的要挾,我寧願一死!”
“當然,當然,你寧願一死,十八年苦心教誨,十八年管吃管住,到最後只換得一具發臭的屍體。我是不是應該感動的掉眼淚?這位美婦人說到這裡,嘴角輕輕一翹露出一絲冷笑。
“夫人,我……錯了”蓮兒姑娘嘴脣一顫,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喂……咳咳,我可是說真的,我鄭東霆可……可是沒有殺過人……”直到此刻鄭東霆才從看見這位美婦人的驚豔中緩過神來。
“是嗎?"這位美婦人輕輕彈了彈衣袖,顯得說不出的閒適。但是就在這一剎那,鄭東霆感到一股強烈的指風沉重打在他雙腿的環跳穴上,他挾持蓮兒的雙腿突然間彷彿灌鉛一樣沉重,無力地垂下來。
突然脫出他掌握的蓮兒姑娘欣喜若狂,連忙回頭狠狠地在他小腹上打了一拳,只打得他身子一陣發顫。
“蓮兒過來”那美婦人朝她招了招手。
“是,夫人。”蓮兒連忙飛快地跑到美婦人身邊。她剛一站穩,美婦人突然揚起手來正正反反連續打了她十七八個耳光,只打到她雙頰紅腫,口鼻出血才罷休。
“夫人……”蓮兒姑娘淚精汪汪地望着美婦人。
“我打你是爲了讓你記住今天的恥辱,今天鄭東霆他對你做的一切,他日後要讓他十倍的償還,明白嗎?”美婦人冷冷地問道。
“是,我明白!”蓮兒姑娘紅着臉說道。
“出去吧,”美婦人輕聲道。蓮兒姑娘低下頭捂着臉一言不發的走出了門。
美婦人推開牢門,走到渾身癱軟的鄭東霆面前,將目光重新凝聚到她身上,輕輕一笑,低聲問道;“鄭公子一定很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受到如此的酷刑吧?”
“肯定是因爲我那個死鬼師傅唄……”鄭東霆撇撇嘴,隨口說道。
“啊!”美婦人驚訝地一挑雙眉,用手輕輕捂住嘴脣,“你怎會猜到的?”
“你剛纔使得是師傅的絕技‘點穴定身術’,這是師父經過二十年才研究透徹的絕學,你居然一擡手就使了出來,一定和師父脫不開關係。”鄭東霆沒精打采地說。
“他竟然已經將這門功夫參透了?我到現在還只能夠使出一兩招,不知道整套武功使出來是什麼樣子?”美婦人用手扶着面頰偏頭想了想。
看着鄭東霆全無緊張焦慮之色,她不禁好奇地問道;“你不感到憤慨,不公平嗎,師父的錯,要讓土地來擔?換了其他人,一定會大吵大鬧。”
“嘿嘿,你以爲我是年前沒遇到過嗎?”“鄭東霆苦笑一聲,”牧天侯是牧天候,我是我,他的錯不該罰在我身上!十年前我差一點點就叫破了喉嚨。有誰聽得進去嗎?我還不是落得十年不準施展各派武功的下場。我早就知道牧天候的徒弟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
“呵,你倒挺隨遇而安的。”美婦人的臉上露出一朵妖豔的笑容,“你讓我想起一個童年的遊伴,他和你一樣認命,他認的是天命,相信自己終有一日能夠天下無敵、肆意縱橫。如果我不是遇到了牧天候、他不是忘情於武功,也許我會和他定下終身,從此過上無法無天的逍遙日子。”
說到這裡,美婦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憧憬。但是這樣的憧憬漸漸地被黯然神傷所取代。她如夢初醒地轉過頭:“我喜歡認命的人。這樣吧,如果你能夠猜出我出嫁前的閨名,說不定我會放過你。”
“真的。說話算數?”鄭東霆聞聲一震,心中大喜過望。
當然,我現在好歹也是堂堂關中刑堂的主事,說過的當然要算數。”美婦人微笑道。
“原來你就是關夫人,哦,對,出嫁前的閨名。嗯......師父的確提到過......”鄭東霆緊張的回憶着牧天候十年授藝之中對他聊過的紅顏知己的姓名。
“你是天山女俠葉婷!”鄭東霆閉上眼睛思忖半晌突然道。
“噢......哥啊,你怎麼叫了這麼個人過來……”一旁牢房的連青顏聽到這裡立刻嘆息一聲,用一隻手捂住了臉。
“哦,哦,哦哦!這個不算,你當然不是葉婷,我只是開個玩笑。”鄭東霆冷汗直冒,雙眼一陣亂眨,“對了,你是衰牢山的花如霧!”
看着關夫人陰沉的臉色,鄭東霆連忙道:“不不不,也是玩笑,是玩笑。我看氣氛太緊張了,所以活躍一下氣氛。”
關夫人將雙手盤在胸前,淡然道:“這是笑話嗎,真奇怪,爲什麼我的心情會忽然變得怎麼差呢?”
“等等,我知道了。你是張結英!”
“......”
“魚蘭蘭?”
“......”
“方苧?”
“......”
“戈柔雁?”
“夠了!”關夫人本來木屋表情的臉頰此刻浮起了一層無法遏止的狂怒,她從懷中抽出一根銀針狠狠的紮在鄭東霆胸口的膻中穴上。
鄭東霆只感到一股奇癢無比的感覺辣辣地朝着周身百骸散去。緊接着,自己的奇經八脈彷彿爬滿了鐵嘴鋼牙的螞蟻,拼命撕咬着自己的血脈經絡,又酥又麻又癢又痛,恨不得立刻就咬舌自盡來抵制自己的痛楚。
“啊!”鄭東霆難過得渾身痙攣,結結巴巴地嘶吼道,“關夫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關夫人踮起腳尖,狠狠抓住鄭東霆的衣領,交他的頭拽到自己嘴邊,低聲道:“我叫南宮芸,記得嗎,我叫南宮芸,南宮芸,南宮芸!”說罷她抓住鄭東霆胸前的銀針,狠狠地插深了半寸。
“南宮芸,啊!”鄭東霆慘叫一聲,連忙說,“我記得了,記得了,師資跟我說起過你的名字……”
“哼!”
關夫人似乎連看都懶得持他,一轉頭大步瀏覽地走出了房門。
“我記得你的名字啦!”鄭東霆求饒地嚎道,直到不見關夫人的蹤影他才爺起頭慘號一聲:“師父,我恨你!醉兄,醉老大,醉大大啊~你再不來我就要掛了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