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樑若來得不算晚,今天正好是村長出殯下葬的日子。
隨着衆人來到後山,眼睜睜的看着那烏黑棺木入土,然後又被土蓋上,樑若心亂得很,只知道一味的流淚,而王大娘則一直緊緊的牽着她的手,彷彿在傳遞力量給她一般。
直到下葬結束,所有人都祭拜完,逐漸離去之後,王大娘才嘆氣道:“若水丫頭,先回去吧。”
被驚醒的樑若才意識到這裡只剩下她和王大娘,還有一直站在後面默不作聲的沈墨白,連忙擡手擦掉淚痕勉強道:“乾孃您先回去吧,我還想再多待一會。”
也不是不知道她和村長感情如何,王大娘也只好無奈的放開手,轉身往村子裡走去。
沒有了手上的支撐,樑若竟是有些站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見狀沈墨白大步走了過來,本是想扶起她來,誰料她卻搖了搖頭無力道:“就讓我坐一會吧,站了那麼久,好累。”
沈墨白一愣,想也沒想就也席地而坐:“我陪你。”
“嗯。”樑若露出疲憊的笑容,緩緩的閉上了眼,沒一會已是傾倒在了沈墨白的肩上。
還以爲她只是靠着休息一會,可是在過了許久還沒見她睜開眼起身後,沈墨白也算是確定了,靠在他肩上的人是已經睡着了,而且睡得正香。
也真的是累了,上午先是被圍攻,中午吃飯之時又鬧了那麼一場,而後還跟胡桃有着出乎意料的爭執,再到現在看到熟悉的人去世。折騰了快一天了,大概早已是身心俱疲,能撐到現在才睡過去,真是難爲她了。
不得不說,他光是看着她一天之內就經歷了這麼多,都覺得疲累,打擊一重接一重,都不曾有過停頓,像是絲毫不肯放過她一般。
看着那帶着幾分黯然的睡顏,沈墨白兀自嘆了口氣。
又是夕陽,上次是並肩躺在草地上,這次是並肩坐在村長墳前,雖然場景不同心境不同,可是遭遇卻是相似。那一次她被採花大盜傷成那樣是真切的傷,這一次她被傷成這樣卻會是心裡無法磨滅的傷痕。
想起之前問起她父母,她悲傷的掉淚,慌張的掩飾,沈墨白心裡更是不安落,爲什麼幸運的那一個是她,不幸的那一個還是她,可恨的是他想幫忙都幫不上,也沒資格幫。
如果沒有那次的表白,又或者他從不曾喜歡過上薇薇,沈墨白閉上眼,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的事,他這樣想,就太卑劣懦弱了。
想到這裡,沈墨白不由得握緊拳頭用力的捶在了地上,他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不能徹底忘記薇薇,他是絕對不可以去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這一錘就將本來就睡得極淺的樑若給驚醒了,意識到她是靠在沈墨白的肩上後,她也不顧是不是還在迷糊中,連忙坐起身來抱歉道:“可能真的太累了,所以一坐下來就想睡覺。”
“沒事。”沈墨白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肩膀,站起身後朝她伸出手:“起來吧。”
樑若還有些迷糊,見到他的手就自然而然的擡手拉住,藉着他的力氣才勉強站起了身。
或許是睡了一會恢復了體力,樑若也是能站穩了,轉頭頗爲不捨的看了一眼葬着村長的墳,又轉回來垂頭嘆氣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村子裡去吧。”
沈墨白眨了眨眼,看着依舊牽着的手,也不知是不是應該由他來放開。
向前走了兩步的樑若這才完全清醒過來,連忙掙開了沈墨白的手,不好意思的道:“才睡醒的話我一般都是比較迷糊的,竟然都忘了鬆開手了。”
原來是這樣?沈墨白收回手淡然道:“無妨,走吧。”
“哦。”樑若點了點頭,就繼續朝前走去。
面上雖是淡然無比,心中卻是有些慌亂,沈墨白握緊了那隻手,不敢去多想什麼,只是默默的跟了上去。如果他什麼都做不到那就不要去說也不要去做,就這樣陪着她就好了,等到她厭了倦了,把他推開,便離開罷。
樑若正埋頭走着,卻發現眼前突然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擡頭看卻是詩羽,原來她已經走到學堂這裡來了。
“若水……”詩羽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娘讓我帶你回去吃飯。”
村長爺爺已經死了,她更是要珍惜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光纔是,樑若點了點頭:“嗯。”
想起沈墨白還在後頭,樑若拉着詩羽轉身去道:“你要不先下線,我去吃飯。”
想來是他不適合去的場所,沈墨白應道:“好,那我先下線了,你也早點下線休息。”
“好。”樑若扯起嘴角笑了笑,等到他化作白光消失後,才拉着詩羽朝王大娘家走去。
翌日。
沈墨白照往常那般,早早的就上了線,誰知纔在遊戲裡站定,就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人,那人見到他來明顯是一驚,而後就皺起了眉頭。
“你是……昨天跟若水一起回來的那個人?”宋遠致不動聲色的退後了幾步問道。
沈墨白也認出他是昨天那羣人其中一個,點了頭道:“是。”
“正好。”宋遠致擡起手在袖子裡掏了掏,然後就拿出一把石匙來:“這本是村長留給若水的,昨天本來要給她,她卻沒要,說是給你,讓你先回去不用等她。”
沈墨白猶疑着接過石匙,而系統提示聲也就隨之響起:恭喜你獲得天外之匙,物品已綁定,不可交易不可掉落,可無限使用。
和之前若水的那把開石門的一樣,沈墨白收起石匙,可是爲什麼她要讓他先回去,而不是跟他一起回去呢,迷失林她能出得去麼?
“她還沒來麼?”沈墨白心中雖是有個猜測的想法,可卻不敢確定。
宋遠致搖了搖頭道:“沒,她讓我今天在這裡等你,就是爲了把這把石匙給你。現在既然都交給你了,我也該回學堂了,告辭。”
“好的,謝謝。”看着他果斷轉身的背影,沈墨白不解的又看了一眼那把石匙,讓他先回去?難道她不準備從這裡出去,又或者根本不打算再上游戲?
不管怎麼想他都不願意相信會是他想的那樣,但願她只是需要短暫的休息,沈墨白嘆了嘆氣,擡起腳步,也不打算離開,而是往昨天去過的,村長的家走去。
她讓他走就走麼?如果是以前他必定是會很聽話的離她遠一些的,可是現在不行,就算她很有可能不會再上線,他也得在這裡等。要他走也行,等着和她一起離開這裡,把她帶出了迷失林,他便離去。
沈墨白一臉篤定的進了門,站在了昨天擺放棺木的位置,左手邊是一個石桌,上面還放着兩盤點心兩杯茶,不知是故意放上去的,還是不記得收回來。
大概,若水她也曾坐在某一個石凳上,與那村長對面坐着,一同喝茶吃點心吧。
正當他想走過去坐下之時,一個怯生生的女聲突然傳了過來:“請問您是哪位?”
沈墨白轉頭去看,見她是從裡屋裡走出來的,想必不是主人也該是丫頭了,連忙答道:“我是若水的朋友,她有事沒來,我能在這裡待幾天等她過來麼?”
“原來是若水小姐的朋友。”玉兒放下戒備,點了頭道:“可以的,玉兒要去照顧小少爺,公子請隨意。”
“好,我也去看看銘兒吧。”昨天他是曾聽到若水喊那小孩的名字的,昨天都哭到昏厥,不知今天怎麼樣了。
玉兒做了個請的姿勢:“公子請跟我來。”
然而此時的樑若還躺在被窩裡不肯起來,但因爲每天都習慣了早睡早起,忽然讓她醒了也要繼續賴牀還是會很不習慣,於是就引來了這麼一場不停的輾轉反側。
從牀的這邊轉到牀的那邊,樑若無論是怎麼試圖讓自己睡着,都是無法如她所願。
“啊……煩死了,還是起牀算了。”樑若一臉煩躁的從牀上坐起身,睡不着還一直這樣躺着的話實在頭疼,她可忍受不了。
無精打采的刷牙洗臉,樑若根本不敢擡頭去看鏡子裡面的自己,昨夜徹徹底底的失眠了,什麼該想的不該想的她通通都想了,想完後明明就是累到不行,卻是怎麼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之後,卻又是一早就醒了,她一旦醒了就很難再在大白天裡睡着了,除非是下午睡午覺。
所以不用看也知道她現在是盯着一對熊貓眼,看了也只會徒增傷感。
昨天很輕易的就下了決定,拜託詩羽把石匙讓宋遠致轉交給沈墨白,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重新去碰那個養生倉,只是不想再回到那個也不肯放過她的遊戲了,只是累了,只是想徹底的去度過她所剩無幾的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