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敞開了胸懷，踩着輕鬆的步點進入了這個陷阱重重的地道。
身上燃起火把的我，爲這個漆黑的地下通道帶來了一點光亮。而迎接我的則是一記火焰刀和兩支爆裂箭。道士的毒霧則慢了一秒才向我籠罩過來。雖然沒有凌然變態的完美格擋，但是我有舞步凌亂。一個滑步，避開遠程的攻擊，將身體切入到戰士的內手處。短劍行雲流水般的在戰士身上寫出一個大大的花字。戰士帶着驚恐的眼神連退幾步，他不明白爲什麼我可以在瞬間連出七劍，將厚血高防的他直接變成空血。我沒有追擊，轉向胸前的空處短劍一揚。“叮”的一聲脆響，短劍擋開了已經逼近我咽喉的一把匕首。一個身影由透明轉爲實體。
居然是二轉的刺客。
能夠潛行攻擊的只有刺客這個職業。雖然身體可以隱形，但腳步聲是無法掩蓋的。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我又怎麼會被這種小伎倆矇蔽。一擊不中而暴露身形的刺客倉皇的轉身就逃。我哂笑了一下，玩誘殺？拜託先讓我背後的另一位刺客朋友把殺氣隱藏了再說吧。我回手灑出一把孔雀翎，讓一蓬血雨在我的身後濺開。一個刺客保持着背刺的姿勢僵硬了。他手中的匕首已經堪堪刺在我的皮甲上，卻再也無力往前遞出哪怕一寸的距離。因爲我的短劍已經悄悄地插入了他的心臟。1：0。狂魔隊暫時領先。
已經補充了生命值的戰士狂吼着向我衝來。在離我還有三步的距離忽然躍起，雙手大劍當頭劈下。而背後兩支箭和一輪熾熱的火焰刀也交叉着封住了我的退路。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這種直來直去的劈砍，我真的不是很害怕。收回短劍，換上長弓。雙手將長弓彎成一個圓，然後左足踏前一步，身體向右微側，右手同時放開。弓背暴彈，自下而上狠狠抽打在戰士的腰腹之間。巨大的彈力讓這個戰士直接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腳還沒來的及落地，又再次飛起。我墊步追上，躍起。收弓拔劍，雙手緊握劍柄，將短劍重重刺入他的咽喉，直沒入柄。這一次，這個戰士連慘呼都沒能發出，就悲壯的犧牲了。2：0。狂魔隊保持着領先優勢。
狹窄的地下通道里，只有我身上的火把在散發着寂寞的光亮。我根本看不清其餘五人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們粗重的喘息聲。我驚奇的發現，我居然一點都不生這些殺手的氣了。剛剛的幾次出手中，我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變了。不僅動作更加的流暢，心境也變得平和起來。我好像有些明白凌然當年對我說過的那種境界了。
我索性熄滅了身上的火把，閉上雙眼。單單通過聲音和氣流來捕捉對手的行動。盲鬥，以前從沒有機會嘗試過。我也從來沒想過，原來將心靈釋放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妙。朦朧中，五團淡淡殺氣包裹着的身形出現在我的意識海中。淡淡的殺意顯示兩個殺手在緩緩向我靠近，可是細微的氣流和腳步聲卻告訴我，應該是三個人。我有點迷惑了。
既然無法辨別，那就用行動來證明到底誰對誰錯吧。我抽出一支孔雀翎，射向腳步聲最響的方向。耳中傳來了“噗”的一聲，彷彿是射在硬物之上的聲音。很熟悉的聲音。我在骷髏洞聽了不下數萬次。我笑了，原來是道士的進階職業召喚師所招出來的小骷髏啊。聽聲音這個骷髏可不怎麼結實，好像是得了骨質疏鬆症。這種等級的骷髏可以直接無視。
我鬆了一口氣。不是我的感覺出了錯，而是思維沒有跟上游戲的發展。現在二轉玩家已經不是稀有動物了。人民幣兌換業務開啓之後，玩家們可以不計成本的大量燒錢來提升實力，升級自然快了很多。而我卻因爲客觀存在的問題而無法轉職，主觀上便忽略了一些轉職後的技能。之前的刺客如果能夠再耐心一些，也許我就會中招了。不過現在，我還是可以慢慢的享受這種新奇的盲斗方式。
骷髏沒有眼睛，黑暗是它們的主場。所以不需要光它們也可以捕捉目標。這個被我攻擊後的骷髏，在主人的唆使下向我發動了進攻。“喀嚓，喀嚓”的骨架移動聲一步步向我逼近着。伴隨着骷髏手中小板斧的呼嘯，五個殺手有所動作了。“嘣嘣”兩聲，是弓箭手的鬆弦。“嚓”，是火法的火焰刀。“譁”是召喚師的道符。只有刺客還在默默的謹慎的接近，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原來是借骷髏在黑暗中的攻擊來對我方位鎖定。這些殺手的腦子很聰明。
面對幾乎同時到達的五道攻擊，我需要做些什麼？側身，讓過骷髏的斧頭。挽弓，後發先至的將兩支箭撞開。矮身，同時避過火焰刀和道符。過程是如此的簡單，就好像這些攻擊其實只是虛幻。當骷髏的斧頭再次掄起，我的短劍已經搶先在最高點頂住了它的下劈。對付這種沒有思想，不會變通的骷髏，不用變態如凌然，我也可以輕鬆做出完美格擋。
就在我樂此不疲的練習着完美格擋時，四個會遠程攻擊的殺手捕捉着每聲格擋時的劍斧碰撞聲。向聲音的來源地，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我輕輕的舞着，在狹窄的空間裡轉來轉去。慢慢的，風聲，氣流和殺氣匯成一個個具體的形象。意識之海中，五個目標的動作清晰無比。用心眼來看東西彷彿比肉眼還要透徹。我似乎可以知道下一刻他們會做出什麼動作，發出什麼技能。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實在太爽了。這就是凌然之所以能傲視羣豪的完美防禦的秘密了吧。
一想到這裡，我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來。五年前，或者更早，凌然就達到這種程度了麼？我還在沾沾自喜自己可以與他有一拼之力，卻不知道，自己所倚仗的所謂技巧在人家的眼中是多麼的幼稚。
敵人的攻擊並沒有因爲我混亂的思維而有所放緩。下一刻，在骷髏的指引下，包括刺客的背刺在內的六道攻擊接踵而至。還在胡思亂想的我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眼看就要被重創，右腳卻在間不容髮時自動向左踏出了一步。就是這麼簡單的一步，讓所有的攻擊全部落空了。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從見山是山到見山不是山，再到見山還是山。這短短的一段路，我整整走了五年。原來，無論是進攻，防禦還是閃避，並不是單純的越快越好。對局勢的把握纔是最重要的。後發制人，先發制於人的道理就是預先計算出每一道可以對自己造成傷害的攻擊軌跡，在它們即將重疊的時候，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式應對。可以花一分力氣的絕不用一分半，可以移動一步的絕對不走兩步。
踏出了這一步，舞步凌亂終於大成了。我也因爲這簡簡單單的一步，從一個一流高手真正踏入了絕頂高手的境界。
我沒有急於結束戰鬥，只有在戰鬥中才能更好的體味這種來之不易的境界。收回武器，在刀光劍影中漫步。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充斥着我的心靈，彷彿苦役的犯人被解開了枷鎖般。雖然沒有得到系統提示領悟到新的技能，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因爲，從此，舞步凌亂將不會再有一分多餘的動作。
當你發現你和戰友們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對一個敵人發動無所不至的攻擊，而這些攻擊卻像石沉大海般的毫無蹤影了。你會不會覺得不可思議，會不會以爲你的敵人已經逃離了？顯然這些殺手有這種想法。五支火把同時燃起，漆黑的地道立刻亮如白晝。五個二轉職業者呆若木雞的看着一個一轉的弓箭手閉着眼睛輕鬆的閃避着一個小骷髏的追砍。
感受到了火把的光，我慢慢睜開眼睛。向已經提不起鬥志的殺手們揮揮手，“走吧。”召喚師揮手定住了骷髏，滿臉苦澀的神情，欲言又止。我奇怪的看着他，有眼睛的話應該能看出我們之間的差距了，難道還不死心？或者要我替你們出任務失敗的賠償金？不可能！雖然是你們刺殺讓我邁過了一道坎，可放你們一馬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可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唯心主義者。
經過了一分鐘的煎熬，召喚師終於開口了“寂寞如雪，你真的是兩年前和凌然決戰於蜀山之巔的那個花間亂舞麼？”我點點頭，雖然那是凌然刻意的讓着我，可我也沒必要見人就說。召喚師長嘆了一口氣“傳說花間亂舞的獨門絕技‘舞步凌亂’可以閃避任何攻擊，以前不相信，今天終於見識了。”我笑了笑“都是朋友們誇大其詞，世界上哪有可以躲避任何攻擊的技巧？我只不過是仗着敏捷高，身上有件加躲避的神器罷了。”召喚師看我不像說謊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像是不願就此放棄殺我這個目的。
我有點不太高興了，面子已經給你們了，難道還想把我的裡子也給扒掉嗎？是不是以爲我只會躲避不會攻擊？那就來試試吧。我抽出短劍，靜靜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