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阿爾上前問道,如果最後不是騎士boss壓制住了寄生在他33身上的惡魔,衆人也不可能那麼安逸的輸出,所以這次的勝利,有一半的功勞是這個騎士的。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騎士說道,但是阿爾文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擡手,一個治療術刷上去,卻發現對方已經不顯示血條了。
“要怎樣才能救你?”阿爾文直接了當地問道,雖然他知道按照遊戲的設定,這個騎士多半是必死的,但是阿爾文現在手中還有着不少底牌,未必沒有挽回的餘地。
“沒有必要了。”騎士說道,“兩百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就算沒有惡魔力量的侵蝕,我也早該死了,能活到這一天,我已經是賺到了。”
“……”衆人沉默,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規律,不管是誰都沒法避免,衆人雖然心中不忍,但是這種時候,也只能選擇遵從本人的意願了。
“好了,不必爲我難過,能夠從無盡的折磨中解脫,你們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了。對了,在教堂的地下室裡,有一些武器,如果有什麼用得上的,儘管拿去,就當是給你們的獎勵了,除此之外……”騎士轉向阿爾文,“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衆人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最重要的獎勵要來了,不過並沒有誰覺得嫉妒,一來是衆人對於阿爾文的實力已經有了相當的認同,覺得這是他應得的,二來這個傳說級的騎士明顯是聖堂勢力的人物,獎勵的東西多半也和神官職業有關,所以衆人羨慕的心思也就淡了很多。
阿爾文報上自己的名字,騎士沉吟了一下,然後問了阿爾文幾個問題,問到的,都是關於剛纔戰鬥的細節,阿爾文一一回答,傳說級騎士聽完,點頭不已,不光是他,周圍的人在聽到阿爾文的回答時也是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之前他們光覺得阿爾文指揮厲害,開荒副本居然一次就過了!但是現在他們才知道,在電光火石之間,阿爾文居然思考了那麼多東西,要做到這點,沉穩的心態、洞察力、邏輯推理能力、精準的計算、瞬間的反應能力可以說是一個都不能少,之前他們還以爲自己多少是有一些幸運,但是現在看來,其他人要靠幸運才能做到的事情,阿爾文都靠實力做到了。
“嗯,果然我沒有看錯,你是那種生來就適合戰場的人。”傳說騎士點點頭,“身爲一個前輩,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給你的,惟有早年修行時存下的證明,現在對我也沒用了,我把他交給你,希望你能好好利用。”
“這……”阿爾文想說話,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所謂修行的證明,說的當然是除魔點數,阿爾文同樣是神官,知道沒一點除魔點對神官意外着什麼,npc神官只有一次生命,也不能下副本,所以對他們來說,每一筆除魔點,都是一段血與淚的凝聚,都是對未來的美好希望和追求,區區的幾百點除魔點,可能就是一名神官畢生的縮影。除魔點不是金子,但是它比金子還要珍貴。
“我明白了。”阿爾文點頭,除魔點數的繼承,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在一名神官臨死的時候,將其全部的除魔點都轉給另一名值得信任的神官,轉移完成後,這名神官就算大難不死,也會從此失去神官的身份,因此這可以說是不到逼不得已時不會採用的辦法。
除魔點的傳承儀式非常簡單,阿爾文按照對方的要求俯下身,幾秒鐘後傳承完畢,阿爾文站起身來,發現騎士的身形又佝僂的幾分。
“前輩!”阿爾文情不自禁地開口叫道,“您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去完成!”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人不禁都把眼光放到了傳說級騎士的身上,一般的情況,這樣的boss身上都會有任務存在,就算接不到任務,衆人也想聽一聽這名騎士是靠着什麼樣的信念撐過這兩百年的時間的。
“心願嗎?”騎士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下來,拄劍望着天空,一時間似乎涌起了無數的思緒,良久,騎士纔再次開口,“已經沒有了。”
“什麼,沒有願望?”有一人驚訝地叫了出來,“那您在這裡堅守這麼久……”
“你是想問我在這堅持這麼久是爲了什麼,對吧?”騎士灑脫道。
“呃……是。”剛纔說話的人點頭。
“當然是爲了勝利。”騎士說道,“我能堅持這麼久,只是因爲我不想敗給惡魔的力量,僅此而已。”
“那你難道就沒有其他的牽掛嗎?”有人問道,但是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覺到了這句話的不妥。
“牽掛……”騎士咀嚼着這兩個字,之前擡頭望天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二百多年過去了,就算他還有後代子孫存活於世,那也是七八代之後了,就算是貴族富商,也庇佑不了那麼多代。想到這,他便不打算讓阿爾文等人費盡心力地去找他的後人了。而且,真要說起來的話,他現在早就已經不記得妻兒的面貌了。
有些東西,從踏上戰場開始,就已經被拋到身後了。現在回憶起魔化之前的事情,他能記起的只有暗紅色的天空,無數下來的惡魔,無數的人倒在惡魔的利爪下,當時他們一個騎士團的人負責掩護平民撤退,結果被圍困在這個教堂裡,三十多人,最後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悲憤之下,他突破了自身的極限,成功進階到了傳說級,靠着這股力量,他才勉強抵禦住了惡魔的侵蝕,雖然還是沒能挽回任何東西,但是相對其他人來說,他已經是幸運的一個了。
騎士手拄着劍,望着鄂-商格的方向,良久,纔開口問了一句,“你們覺得,人類和惡魔的戰鬥,哪方能獲勝?”
“這……”阿爾文遲疑了一下,順情說好話阿爾文當然也會,但是阿爾文卻有一種直覺,這名騎士,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聽的並不是安慰的話。於是,阿爾文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騎士有些驚訝他的回答,不過仔細想了想之後,卻發現只有這個答案最符合他現在的感受。人類可以戰勝惡魔嗎?這個問題其實早就有答案,自從弒神之戰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城市在惡魔的陰謀下覆滅,無數的人倒在惡魔的利爪之下,數塊王國大小的土地變爲扭曲之地。人類,真的贏過一場戰役嗎?沒有!人類成功收復過一塊失地嗎?更是沒有。
惡魔,對於人類來講,幾乎是不可戰勝的,但是偏偏有人並不願意相信這一點。這些人並不是傻瓜,他們只不過是需要一個信念,讓自己能夠堅持戰鬥下去罷了,當初死守這個教堂的,都是這樣的人。
然而很多東西是不以意志爲轉移的,尤其是在戰場上,一道道防線失守,一個個戰友倒下,如果只是爲了掩護民衆撤離,他們做的已經足夠了。但是,爲什麼他們還要戰鬥下去?騎士曾經對這個問題茫然過,但是他無疑找到了答案。
“戰士,從踏上戰場的一刻開始,就已經將一切都置之度外,妻子和兒女,我們不曾回頭多看一眼。”騎士拄着劍說道,佝僂的身影似乎再次舒展開,“一旦踏上戰場,我們剩下的東西就只有一個。想要活着,想要和家人團聚,想要保衛自己的國家,想要種族延續,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勝利。在一切都失去意義的戰爭之中,只有一件事還是有意義的,那就是勝利!至少從這一點來說,我比其他人都要幸運,我終於等到了勝利。”
“人類最後能否戰勝惡魔,這個問題我也不知答案,我也不想要求你們給我一個答案,但是至少我現在站在這裡,身後仍是人類的土地,我答應了我的一仗,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