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們的交易失敗了?”
新曆795年風3月30日,自由之城南方的沿河大道內,幾個混混模樣的傢伙突然丟下了手中的烤串,騰的一聲從河邊站了起來:“XX的誰敢掀我們家的生意?”
“是三青的人!他們搶了我們的貨!”
“仗着自己的駐地搬到了城外,以爲自己就爲所欲爲了嗎?弟兄們抄傢伙!”
“克蘭西爾大街是吧?他X的都給我等着……”
轟隆轟隆的腳步聲隨着吵嚷的聲音而逐漸遠去,橫跨過了整個城市的南方,然後在一衆還在爲了重建而四處忙碌的玩家們略顯驚訝的目光下,衝到了南城門附近的某條大街上,幾輛因爲車輪被打斷而翻倒在地的馬車車廂正橫七豎八地錯落在靠近城門的街邊,其中還夾雜着幾個棄置在附近的破舊木箱,正在搬運其他東西的幾個滯留的人影此時也注意到了遠方到來的不速之客,一把丟下了手上的活計:“他們回來找場子了!所有人都過來!”
“給我打!”
“砍砍砍!一個活口都不要留下!”
“他們人太多了!阿花!回去叫其他的弟兄們!”
“死了都給我跑屍……都給我回來!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混亂的景象隨着兩撥幫派的人之間猛然爆發出來的戰鬥而逐漸擴散,最後完全佔領了自由之城南部的城門大道,而隨着雙方加入成員的逐漸增加,越來越多聞聲趕到此地的人員也開始向着這個方向匯聚了過來。由於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生存觀的存在,來到這裡的玩家中也混雜着大量前來看熱鬧的觀望人士,他們放下了各自手上的材料與工具,聚攏在那個比建築工場更加火熱的戰場周圍:“喂喂,這次又是誰跟誰啊?”
“好像是三青教的人劫了火拳幫的貨,然後被人家抓了個現行……”
“哇,這麼囂張的嗎?現在可是重建時期,好多幫派都默認了暫時休戰的……”
“哈,我們家老大也是這麼說,但這種潛規定……誰說過要必須遵守的了?”
叮噹作響的打鬥聲與砍殺聲不斷地響起在他們的面前,中間還伴隨着正在戰鬥的幫派成員們不時發出的慘叫與呼喝,代表着有人掛掉的白光也隨着戰火的愈發激烈,不斷地升起在街道的周圍,他們舉着各自的武器,用飛濺的鮮血充斥着四周的大街小巷,最後又在某道響起在街頭的大喝聲中,驟然分開到了兩旁:“二把刀!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們只是想要搜一搜去往南方的車隊裡都運了什麼……”
彷彿就像是針鋒相對的將領一樣,分開至另一邊的玩家人羣中也逐漸走出了一個梳着大背頭的玩家:“走我們地盤上的東西……”
“難道就不應該經過我們的同意嗎?”
“放屁!”
汗水與血水一同揮灑着的人羣當中,一個扛着大錘的玩家一臉兇戾地大聲喊道:“我們火拳幫送的貨,什麼時候被別人查驗過?分明是你們這些人看着眼紅,想要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
“哈,要賺錢的是你們,要找麻煩的也是你們……這自由之城的所有好事,哪有你們全部都賺去的道理?”之前答話的那人嗤笑了一聲:“萬一你們運了什麼不能見光的東西,最後賴到我們頭上怎麼辦?當初說好的是有錢大家一起賺,可沒有說有問題大家一起擔啊。“
“我他X真是撞了邪……我爲什麼要跟你說這些東西?”戾氣深重的火拳幫男子啐了一口唾沫,將周圍觀戰的幾個路人往旁邊一推:“勞資忍你們很久了!今天就要跟你們做個了斷!”
“來就來,誰怕誰啊?”對面的玩家與周圍鮮血淋漓的同伴對笑了兩聲,然後不屑地回答道:“就算是真的搶了你們的東西,你們又能把我怎麼着?”
“怎麼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名叫火拳無敵的玩家將頭上的巨錘往地上一頓:“勞資今天就要教教你們這些孫子,我們究竟能怎麼着!”
“打!繼續打!今天誰先撤,誰就是一條……”
“停!”
即將再次撞在一起的人羣中突然爆出了一聲大喊,將剛剛想要再次開戰的所有玩家剛剛想要再次互砍的動作叫停了下來,只不過阻止這羣亡命之徒繼續開打的理由,不僅僅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某個玩家的身影——紛亂的腳步聲隨着一道道人影的出現,逐漸將靠近南城門邊的這道街頭完全包圍了,那人數是如此之多,以至於連圍觀的吃瓜羣衆都被波及了進去:“你,你們……”
“你們是什麼人?”
望着夾雜着許多非玩家人員的包圍隊伍,被稱爲二把刀的刺頭玩家色厲內荏地叫嚷道:“你們是自由之城的人嗎?”
“廢話,我們當然是自由之城的人。”
領頭的隊長將頭上疑似牛仔帽的東西往地上一丟,然後指着他的臉叫道:“勞資是沒有名字冒險團的團長,加爾商會的守備隊長,人稱蘭格村的救星、遙遠的災厄——黑玉米是也!你們都給我記住了!”
“黑玉米?”無視了那一串長長的稱號,另一邊的火拳幫幫衆也疑惑地互望了一陣:“這又是哪號人物?”
“你們管我是哪號人物,反正現在勞資是自由之城的警官裡卡斯的頭號打手……呃不對,是頭號大隊長!”黑玉米扯着嗓子叫道:“聽好了你們這些喜歡找茬的不良少年們,城內的治安現在由我們來接手!再想像今天這樣鬧事的話……小心我請你們吃紅燒鐵棍!”
“你算哪條道上的?自由之城的地界上……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被圍在中央的兩幫人互相望了望,然後又齊齊地露出了蔑視的表情:“突然跳出來嚇唬我們……以爲我們是被嚇大的嗎?”
“你們當然不是被嚇大的,你們是被打大的。”
擦了擦自己的鼻頭,黑玉米反手將自己的關刀插進了一旁的地面中,然後反手一掏,將一根金鐵製成的炮管握在了手中:“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什麼是科技的力量!”
轟!
沉悶的轟響聲隨後爆發在那條街道的一端,帶着無數被炸飛到空中的人影向着遠方飛去,愈發激烈的打鬥聲也隨着幾撥人馬的大喊,再一次匯聚到了南城門的門口,由加爾商會與黑玉米等人所組成的城市聯合軍很快就在魔法火炮的幫助下取得了優勢,將兩個原本互相打鬥的幫會打得連連退卻開來,就連從附近的復活點趕回來的陣亡人員,也開始加入了不斷死亡的行列之中:“XX的砍不過這幫人……叫人!給我叫人去!”
“你叫黑玉米的是吧?你給我等着!”
“自由之城可不是別的地方,別以爲有人給你撐腰就能逍遙自在了!”
“以後走夜路小心着點,要是被勞資當街砍死,你可別怪我們……呃。”
逐漸散開的人羣中,一道劍光突兀地出現在了某個正在叫囂着的小混混身旁,然後在一蓬飛濺的鮮血中,將他送回到了原本應該重生的空間中去了。似乎是剛剛纔注意到這道劍光的來處,附近跟着四散奔逃的玩家也跟着停下了腳步,然後將驚愕的目光,落在了街邊某個男子的身上:“你,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收起了黑色短劍的男子微微地笑了笑:“當街殺人而已。”
“你,你……”幾名同陣的隊友指着對方的臉,半晌還是沒敢向這個看上去非常強大的玩家貿然出手:“你又是哪條道上的?”
“黃泉門,閻羅道。”回頭向着街巷深處的男子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有本事的話……”
“你們就來找我吧。”
寂靜的冷風隨着他的離去而飄過城市的上空,然後又隨着幾聲此起彼伏的慘叫而再次落下,沿着街道向遠方席捲的戰鬥也如同凝聚在天空中的陰雲,漸漸變得寒冷了起來。一手扶在腰畔的男子沿着街道緩緩地行進着,不久之後就來到了靠近城市中心的南方,然後在人煙愈加稀少的景象中,走到了一輛孤零零的馬車旁:“……要走了嗎?”
“對。”
看着唯一的一名送客,巴特·特里斯坦微笑着點了點頭:“不用擔心,王座的審判馬上就會下達了,既然他們已經認可了這個結果,他們就不會再對我出手。”
“希望如此吧。”
微微地搖了搖頭,段青將嘆息的眼神放到了城市的西方:“我馬上也要離開此地……需要我與你同行嗎?”
“……不必了。”中年貴族笑着回答道:“我們可是被特使大人送回到城裡的,再讓你們送着離開……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
“丹頓的事情……我之後會繼續想辦法。”段青沉默了一陣,然後望着同樣沉默下去的對方的臉:“按照我的猜測,他應該是跟着復辟者逃到了西南方。”
“……我已經是一名遠離自由之城的罪人,此間事情……也已經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了。”特里斯坦嘆息着回答道:“你,還有萊納……你們以後想怎麼處置他都可以,不需要再來知會我。”
“既然如此……那便祝你一路順風。”
“不要說的這麼傷感,我們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再見面呢。”
幾句簡短的告別之後,孤獨的馬車與孤獨的車伕沿着街道緩緩地離開了,站在原地目送着對方前行的段青隨後擡起了頭,然後逐漸地伸出了手——就像是經過了漫長的積累,依舊陰暗的天空終於開始變得白茫茫一片,然後將一片片更加潔白的雪花,抖落到了嗚咽的寒風之中。
“自由之城的居民們。”
隨着新曆795年第一場雪的落下,自由之城的上空迴盪起了萊納沉悶而又悠遠的聲音:“我是萊納。”
“有關幾日前波及全城的那場災難……我將以城主的名義宣佈審判。”
盔甲的摩擦聲隨着某道沉重的身影出現在城主大廳的高臺上,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萊納居高臨下的銳利雙眼:“我在此宣佈——巴特·特里斯坦爲第238次王座戰爭的勝利者,但因其導致的城市損失與本人的意願……”
“他的王座將被剝奪,而他本人……將遭到放逐。”
蕭瑟的街道內,緩慢前行的中年貴族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穿過了無數玩家與原住民駐足傾聽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了城市的北方。
“另一位放棄王座的人爲喬爾·科里亞。”
距離城市不遠處的大海上,站在船頭上的鐵林回頭望着城市的輪廓,然後在某個時刻,與站在岸邊的某個揹着長槍的身影招了招手:“這兩個人的王座將會虛懸,等待下一任擁有者的到來。”
“其餘的王座擁有者將受到懲罰,以承擔城市被毀滅的責任。”
整座城市都逐漸安靜下來的氣氛裡,萊納的聲音也逐漸變得嚴肅:“我將審視每一個人身上的罪責,並依此決定他們應當接受的命運。”
“埃杜安·奇亞斯,犯通敵罪,擾亂治安罪……十年。”
他的聲音開始一次又一次地響起:“史塔克·斯克威爾,懈怠罪……三年。”
“菲利普斯·庫德拉,隱瞞不報罪……三年。”
“伽羅,通敵罪……五年。”
周圍的玩家指指點點的動作中,站在人羣裡的段青漸漸地低下了自己的頭,然後在一段時間的退卻之後,向着街道的遠方開始奔跑,若有若無的黑影隨着他的逃離而開始了同步的流動,最終化作一股滾向城市邊緣的洪流,頭也不回的段青隨後衝破了騷動的人羣,一躍飛向了雪花飄落的天空之中。
“……最後是約翰·萊納。”
一個個同樣躍出的黑影遍佈天空的景象裡,屬於銀黑騎士的聲音如同鐘鳴般在城市上方迴響着:“犯戰爭罪,九十九年。”
咚——
簌簌落下的聲音隨着牆磚的塌陷而出現在了城市的角落,那是某道巨大的力量衝破城牆的時候所產生的盛景,看到了這一景象的萊納也擡起了頭,然後將自己的眼神與因爲察覺到異動而紛紛回頭的玩家們一起,落向了與雪花相同大小的那些遠去的黑點上:“他將永遠留在此地……”
“爲這座城市奉獻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