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道戰場四處瀰漫着血腥味,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嚎聲,在場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經歷如此真實的戰場,戰鬥的時候熱血上頭,不顧一切。
但緩過來後,在屍體還沒有化作數據消失的幾秒中內,胃裡都是一陣翻滾。
過於真實的感受會教會所有人戰爭的可怕與殘忍,但同樣也會鍛煉出更加堅毅的戰士。
敵軍潰散,一地的戰利品,雖然不是紅名玩家,但死亡依舊有一定機率會爆出身上任意一件物品,只是機率不高。
不過根據官方給出的數據,隨着職稱與體魄等級的提升,死亡後的爆率與懲罰也會隨之增長。
竇大剛不打算回收這些戰利品,現場有些混亂,但還好沒有出現大亂子,偶爾有爲了一件裝備爭吵搶奪的事件發生,很快也別周圍的玩家阻攔。
見到這些畫面,竇大剛不由皺眉,但他目前並無有效辦法解決,這些玩家說到底不過是散兵遊勇,沒有紀律纔是真實的樣貌,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可能真會大打出手。
在告知所有參與戰鬥的玩家直接到玩家任務中心交付任務即可後,大家開始各忙各的,部分人就地解散。
真誠地向衆人再次道謝,所有人都心滿意足離去。
整合完畢之後,竇大剛迅速撤離戰場,他還要趕往下一個地點,那裡有個蠢東西,還等着自己去收拾。
向賤笑的豬發出通訊請求,對方接通後,通訊儀中便傳來拼酒吵鬧的動靜。
竇大剛輕笑道:“看來魚上鉤了。”
“呵呵,好大喜功,喝點貓尿奉承兩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賤笑的豬在銅羅鎮酒館角落中,鄙夷地看着不遠處正在嘰嘰喳喳的百十來人,這家酒館是他好友的產業,他也有些股份,大滿貫在這的消息便是由此而來。
“你們可以動手了,我這邊在往回趕,如果有漏網之魚跑出來,我正好順路收拾了。”
“明白……”
掛斷通訊,大滿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邊一位女侍者莞爾一笑,表示明白,端起酒壺,邁着婀娜的步伐向大滿貫走去。
酒館面積不小,上下兩層貫通,平時氣氛很好,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很是歡愉。
往常都是左鄰右舍的NPC還有時常碰頭的玩家們在此相聚,但今日大滿貫一行人的到來顯然是打破了這種氣氛。
女侍者在經過前廳的桌子時,有意停留其中,流連片刻。
衆人皆相視一笑,繼續小口小口飲着。
千尋刃今晚很高興,心中無比暢快,他腦海中滿是竇大剛被一羣人碾壓吊打的畫面,YY着竇大剛跪地求饒的樣子,每每想到,他就一定要大喝一口酒來表達心中的暢快。
說到底,大滿貫這一隊人依舊算不上核心成員,有些邊緣化,所以總是被安排一些不大重要的任務。
對於這一點大滿貫心裡明瞭,但也樂得自在,反正好處也不少,自己也不過是個二流都不到的打金工作室,混混日子也不錯。
有酒喝,有一羣狐朋狗友每天吹牛打趣,偶爾也能來個美人相伴,這不,迷迷糊糊間,正有個美女朝自己走來。
“老闆,賞臉喝一杯不~”
美女溫熱的氣息徐徐拂過自己的耳畔,她離自己這麼近,身上淡淡的香氣還伴隨着酒精的味道,大滿貫覺得人生不過如此。
手臂一展,做出豪邁的樣子,將美女摟入懷中。
“美女賜酒,怎能拒絕,幹了!”
這氣度,那叫一個豪爽,周邊的弟兄們連連叫好,鼓掌吹哨,一陣躁動。
懷中美女微一掙扎,隨即放棄抵抗,做小女子羞臊模樣,惹得大滿貫就是一陣血氣上涌,正要色心大發。
一支酒瓶,就是這麼恰到好處落在了他的頭上,拋物線是那麼的完美。
賤笑的豬嘿嘿一笑,隱入黑暗處,接下來,就是其他弟兄的舞臺了。
“啊~~!”美女驚慌失措,趁着大滿貫短暫暈眩的片刻功夫,敏捷地從他懷中消失,再也不見身影。
男人吶,尤其是能力不高,還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在酒精和吹捧的作用下,最容易喪失理智,更別說還關乎女人。
“MD!哪來的狗東西,老子的女人都敢碰,我弄死你!”前排酒桌的一名酒客醉醺醺起身,又拎起一支酒瓶,指着大滿貫罵道。
二樓的酒客們就像是聽到了信號一般,集體起身下樓,前後夾擊,將這百十餘人包圍在了其中。
“哪條臭水溝裡爬出來的蛆,竟敢到我們銅羅鎮來耀武揚威,兄弟們,幹他!”
“弄死他們!”
七嘴八舌,一羣滿身酒氣的漢子瞬間衝進人羣,雙方開始扭打起來,場面即刻混亂起來。
千尋刃正在被兩名壯漢一頓胖揍,本就處於死亡懲罰期間的他,身體屬性只有一半的加成,戰鬥力大跌,根本不是對手。
惱羞成怒,他怒吼着拔出單手刀,就往其中一名大漢的胸膛捅去。
“哧!”
這一刀毫無阻礙地刺進了對方的身體,千尋刃從來沒有感覺到過擊殺一個目標竟然可以如此輕鬆,並且還非常精準的刺中了目標的心臟,一刀斃命!
滾燙的鮮血順着刀柄留到他的手上,千尋刃竟在此刻,找到了一種成就感。
“艹!狗東西殺人了!殺人啦~!”另一名大漢叫嚷着,滿腔的悲憤,隨手抄起板凳,就要上前拼命。
千尋刃卻是自信心爆棚,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可以打十個。
自覺悍勇的一刀又是捅進了對方的身體,狠狠抽刀,鮮血噴灑,他有種變態的快/感,瘋狂大笑起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甚至口齒不清,哈哈的笑聲聽着竟然是嘎嘎的叫聲。
到了這時,場面已經被點燃,大滿貫這邊所有人都拔出武器瘋狂砍殺起來,他們都失去了理智,沒有人關心爲什麼打起來,更沒有人去找那個已經消失了的女人,
他們只顧着眼前的敵人,白晃晃的脖子,看上去很好砍。
直到整個酒館充斥着血腥味,一陣夜風吹來,有點冷。
大滿貫打了個寒蟬,這才意識到,壞事了。
“所有犧牲的弟兄,妥善補償,還有那個大妹子,吃了大虧,一定要好好補償才行。”
賤笑的豬在酒館門口與酒館老闆對話,臉上已然是迫不及待的興奮,心中暗爽,罵道:“真是一羣豬,他們纔是真正的豬,還是待宰的那種。”
“巡邏隊來了!”
不知誰高喊了一聲,大滿貫這隊人皆是驚慌,紛紛意識到出大事了,臉上浮現焦慮之色。
“老大,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趕緊跑!”
大滿貫狠狠踢了一腳提問的人,首當其衝跑出了酒館,剩餘的人緊隨其後。
看着這羣人狼狽奔逃的樣子,賤笑的豬默默撥通了張大炮的通訊。
“朝北門去了。”
“收到……”低沉的嗓音帶着無盡的殺意,白天所受的委屈,在今夜,就要你全部還回來!
“我!張大炮,報仇不隔夜!”手中金雕弓一抖,弓弦直顫,發出破空之音,今夜,它將飽飲人血。
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雙眼視線凝聚,鷹眼開!
“追命·斷腸箭!”箭矢鎖定,黃金色光線直貫而去,大滿貫根本來不及躲避,這一箭狠狠紮在了他的大腿上,護甲值一掃而空。
酒精的作用讓疼痛都來得遲一些,他愣愣看了眼大腿上的箭羽,數秒後,劇烈的疼痛才由傷口處傳來。
“嗷~~”
大滿貫疼的嗷嗷直叫,坐倒在地上,他的弟兄們甚至都沒有停留下來多看他一眼,只顧繼續往前跑去,巡邏的NPC守衛就在後面!
張大炮快速上前,掄起金雕弓照着面門就是一砸,大滿貫頭頂出現暈眩狀態,系統的判定中,只要不是利器集中頭部,鈍面擊打,都能有效對玩家造成暈眩效果。
只是時長和附加狀態,就要看出手玩家的技能等級,裝備狀況,還有動作完成度來決定。
張大炮這一掄打的是鼻樑,擊打這個部位,很疼,並且容易讓對手短暫喪失戰力,他沒打算輕易放過大滿貫,朗姆力竭之後,人海吞噬時不甘的樣子,還在眼前。
看着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死去,爲了掩護自己而倒下,自己卻只能逃跑,這種無力與屈辱,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暴戾,滿溢而出。
雙腿輪轉,分別鎖住大滿貫的手臂,手中弓套上對方的脖子,弓弦一扭,死死將對方勒住。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大滿貫拼命掙扎着。
張大炮毫無感情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絕望吧,這種感受你應該好好體會,我的兄弟們被一羣人活活壓死的時候,他們也一定喘不上氣來!”
“呃……呃……”
嗚咽的聲音從大滿貫氣管中流出,眼淚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出,他的生命值正在緩慢減少,頭頂的被控制狀態讓他根本無法反抗。
“哧啦!”
精緻的匕首在大滿貫的下巴處劃過,整齊的切面讓這一幕看上去血腥無比。
“你還踩着我兄弟的下巴羞辱他!你知不知道,他最在意他那張歐巴臉了!”
“哧啦!”
又是一刀,大滿貫的耳朵離開了頭顱。
“反正你也聽不見,留着何用,人在窒息狀態下,聽力會慢慢喪失,直至耳鳴,你就好好享受這種痛苦吧,狗東西!”
大滿貫就這麼死死盯着張大炮那張扭曲憤怒的臉,他害怕了,真的怕了,這種眼神,不似人類。
他又怎知,同爲一個家族的孩子,張大炮從小沒有朋友,只有朗姆一個夥伴,兩人同吃同住,風雨同行。
即便這裡的遊戲世界,朗姆死在自己眼前時,張大炮就只剩下了瘋狂。
終於,眼前一黑,大滿貫被系統拯救,強制登出,結束了痛苦。
看着飄散的數據,還有一地的裝備物資,張大炮痛快地呼出一口,表情逐漸恢復,輕輕地自語:“這算是半條命,還有一半,我兄弟會親自來討……”
剩餘奔逃出去的人,無一生還,全部化作一片片數據消失,只留下滿地的道具。
在酒館內,這羣人熱血上頭,在千尋刃的榜樣下,一個個都殺紅了眼,全部紅名。
至於千尋刃,在死亡懲罰期間紅了名,還被擊殺,這下懲罰翻倍,算上之前的,足足九天處於懲罰狀態中。
報了仇,出了氣,弟兄們個個面色歡喜,精神煥發,不但將白天損失的東西都爆了回來,還多了許多。
張大炮將這些道具全部整合成一個包裹,鄭重地交給賤笑的豬。
“賤笑哥,感謝你們的幫助,這些東西不算什麼,權當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賤笑的豬沒有推辭拒絕,甚至都沒有客氣,爽快接過,拍了拍張大炮的肩膀說道:“以後再有這種坑人的事,就找我老豬,保準沒一個能跑的!”
賤兮兮的笑容此刻反而顯得真實,兩人同時大笑起來,今晚真實暢快無比。
等竇大剛趕到時,一切都已結束,那百十餘人縮在復活點不敢出來,有部分甚至直接下線,想等到這些人不在時,找機會偷偷溜走。
面對着剩下的人,竇大剛說道:“如果是正面作戰,輸了我們也就認了,玩這些腌臢不堪的手段,就別怪我心狠手黑!”
這羣人紛紛低頭,無一人敢直視竇大剛,這種行爲很不光彩,被稱作是遊戲圈中的碰瓷,爲人不齒。
“呵呵呵…哈哈哈……”千尋刃突然癲狂起來,在竇大剛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就崩潰了,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他不應該也待在復活點瑟瑟發抖嗎,爲什麼在這裡耀武揚威!
千尋刃顫巍巍站起,躬着背,披頭散髮,指着竇大剛,聲嘶力竭。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爲什麼!你個僞君子,你個暴徒!”
像是對命運的不公發出無力怒吼一般,他蹣跚着走出復活點,滿臉猙獰。
“你來啊,來殺我,不敢了吧,對不對?你怕了對不對!”
可悲的人,從開始的一點點打擊,到現在的無法認清現實,自我感覺優越,導致他無法承受半點挫折,只能做個無能的失敗者,抱怨着。
直到現在,還幻想着,用這種極致瘋狂的模樣,去取得最後的一點點自尊。
竇大剛嘴角一抽,有一說一,這種癲狂的樣子他不曾見過,難看極了,影響心情。
他大步上前,掐住千尋刃的脖子,將其拎起,問道:“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這句話,徹底粉碎了千尋刃最後的尊嚴。
我連被記住的資格,都沒有嗎……
他想反抗,努力掙脫,一臉的怨毒讓竇大剛越看越噁心。
“咔!”
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響起,千尋刃的頭頂狀態欄亮起兩個狀態:脛骨粉碎、已死亡。
看着逐漸在復活點活過來的千尋刃,竇大剛無奈攤手。
“所以,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