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武林歪傳
佛家說,世尊才生下,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有五色光,地涌金蓮花。世尊言:";天上地下,須宇彌塵,三十三天,唯吾獨尊。";而我所說的,只不過是在三十三天內所發生的事而已,就是如此簡單。
一個月以前,我和丁丁去參加一位朋友的婚禮。丁丁是伴娘,我看着她像穿花蝴蝶般來往於男女賓客之間,忍不住微微的笑。丁丁熱衷於這類活動,也不知道人家煩不煩。像今天,就是她硬把我拉來的。
場面很熱鬧,丁丁更是滿面春風。我坐在一個角落裡,細細的品着一杯酒。
我是喜歡靜不喜歡動的人,或許是天生的懶散,所以如此。真是不明白,爲什麼會和丁丁在一起,她簡直是和我截然相反的兩種人。我們兩個,並不像別的情侶之間那樣恩恩愛愛,而是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可是丁丁的小腦瓜忘性特別大,就算剛剛還氣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再不理我的,轉眼又眉花眼笑的說我哪裡哪裡不好。
來的時候她還在埋怨我沒有出息,不像別人那樣把女友寵的不會眼紅。我說那你幹嘛不去跟別人,跟着我吃苦受累幹嘛呀。她罵我不會掙錢,我說我這不是正想法設法的騙出版社的錢花嘛。我知道我是愛她的,所以就算是吵架,我也從不會說些太傷她的話,因爲有些話就像釘子,當你把它釘在木板上時,就算再拔出來,可是那些洞還在。
外面下着雨,細細的雨絲斜斜的打在玻璃窗上,傾刻間化成一股水線流下。我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左眼一下下的跳起來。我找到丁丁告訴她。
丁丁喜笑顏開:";人家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你是左眼跳,你怕什麼?";我心裡一陣煩亂,勉強開玩笑說:";我這人與衆不同,我是左眼跳災,右眼也跳災。";丁丁輕輕的捶了我一下,笑罵:";烏鴉嘴。";宴席很快結束,人們開始散去。我拉着丁丁出去,天空陰雲如鉛。雨點兒打在身上,有隱隱的涼意。我們隨手攔了一輛的士回家。在車上我埋怨丁丁:";你整天操別人那麼多心幹嘛。忙的跟自個兒結婚似的。"; ";誰像你呀,沒朋沒友的,你不幫別人,以後誰還幫你呀?"; ";得,就你對,全世界都錯。";丁丁笑起來:";怎麼着,不服氣是不是,有本事來單挑呀?";她舉起兩個小拳頭,笑嘻嘻的衝我示威。模樣挺可愛。
我也笑。這傢伙,總是知道怎麼樣讓我開心的。
車在城市中穿梭,雨仍然在下,甚至可以聽到隱隱的風聲,我握着丁丁的手,心頭卻甚是沉重,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兒要發生。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你會怎麼辦?";丁丁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
我忍不住吃了一驚。心裡更煩。";怎麼想起問這個?";我反問她。
";只是問問啊,不想回答就算了。";丁丁扭了扭腦袋,靠的我更緊。
";那我得儘快找到一個新女友,我可不會做出終生不娶的傻事兒。";我故意說,";我們老李家可是七代單傳。";丁丁坐直身子,含嬌帶嗔的白了我一眼,又用力在我胳膊上扭了一把。";去死吧你!";她罵。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就聽到一聲巨響,然後我的身子從車子中甩了出去,我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飛在半空中的身體。腦中一片空白,一時之間,什麼也想不出。身子";啪";的一聲墜地,我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發現車子四輪朝天的翻在前邊十多米處,四周圍了好多人。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我慢慢的清醒。我知道,車子出事了。可丁丁呢,她怎麼樣?我大聲喊叫,卻發不出聲音。我極力想站起來,可是不能夠,身子軟綿綿的不聽使喚。我看到我的手指在一下下的顫抖。雨水順着我的臉頰流下,眼前模糊的看不清東西。又是一陣不可抵擋的暈眩,我發現自己的身體疼痛的歷害。有人把我擡起來,我聽到刺耳的救護車的聲音。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醫院裡。一箇中年男醫生站在我的牀邊,正在說着什麼。
";我怎麼了?";我問。身子仍然虛脫之極,連說話的聲音都顯的綿軟而空洞。
";沒事了,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醫生彎下腰輕聲說。
";哦。";我點頭,";那丁丁呢,她在哪裡,她怎麼樣了?"; ";你不要着急,要有一些心理準備。畢竟像那樣的車禍,你能保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他說。
";那她是不是死了?";我用盡全身力氣拼命的吼。
";冷靜一下,你先冷靜一下,我會告訴你的。";醫生用手按住我的身子。
我不斷的掙扎,直到全身都精疲力盡。才知道這樣子沒用,根本不可能改變現實。
";那你告訴我,丁丁,是不是,是不是已經死了?";我無奈的躺在病牀上。
";是的。請你節哀,不要太傷心了!";我心裡一陣痠痛,有一種深深深深的悲哀襲上來。丁丁,丁丁,她竟然不在了。
有人說,";當你的悲哀大於以往所有的悲哀時,你反而感覺不到悲哀了。";我想很對,我只是感到有極其平靜的難受罷了。說不出的難受。
三個星期之前,我出院了。
我的全身仍然很疼痛,但我堅持離開醫院。我想回家看看,看看我和丁丁住的房子,看看她是不是正在哪兒等着我。我總覺得這一切難以接受,像是一場夢,或是電影中的一個情節,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不在就不在了呢?
是那個醫生把我送回去的。他姓吳,人很好,待人總是很溫和。
他把我扶下車,說:";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可以找我的。";我點頭,只是不想說話。吳醫生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走了。
我和丁丁住在這幢樓的第四層a座。是我們的家。我的眼睛開始潤溼,我從來都不曾覺得";家";這個字原來是這麼的溫暖。可是,可是丁丁,她在哪裡呢?
我慢慢的上樓,樓道依然空曠而熟悉。
打開門的時候,我呆了一呆,房間裡的一切乾淨如新,絲毫不亂,沒有一點灰塵,是誰打掃的呢,只有我和丁丁纔有鑰匙的呀。我忽然一陣悸動,是不是丁丁回來了?
我丟掉柺杖,走進去喊:";丁丁,丁丁。";沒有回答。我苦笑,或許只是我的幻覺而已。吳醫生那麼肯定,我想他不會騙我的。丁丁是真的死了,死人又怎麼會在我面前出現。我在屋子裡呆坐了一天,只是不停的抽菸。直到窗外漸漸變黑,我感到飢餓的時候我才站起來,在廚房胡亂吃了些東西。我又喝了些酒,把電視聲音開到最大,卻根本沒想要看什麼。我只是傻傻的想着丁丁的一切。這裡的一切,彷彿還殘留着她的氣息,她的溫暖。
我在牀上躺下來,極力想讓自己睡去,說不定等醒過來,會發現原來這只不過是一場夢,一場灰姑娘一樣的夢,像童話,不同的是,這是個惡夢。
我睡不着,我們在一起那麼久,叫我怎麼能說忘就忘得掉?我索性爬起來,又喝下一瓶酒去,才昏然倒下。
夜裡我感到口乾,渴的歷害。我知道,這是喝酒過多的緣故。
";丁丁,丁丁,";我喊,";幫我倒杯水。";然後我怔住,又是苦笑。
廚房裡響起一陣聲音,我感到有些奇怪,我們房間裡可一直沒有蟑螂老鼠的呀!
我下牀,穿上拖鞋。走到廚房門前時,門忽然開了,然後我看到丁丁穿着睡衣笑嘻嘻的端着一杯水走出來。
";喝這麼多酒幹嘛,你又沒失戀。";她說。
我揉揉眼睛,以爲又是幻覺。但不是,真的是丁丁,她切切實實的站在我面前。
";丁丁,真的是你?";我遲疑着問。
丁丁皺了一下眉,把手伸到我額頭上。說:";沒發燒呀,怎麼就糊塗了。";她又冷冷的看我一眼,";不是我你還當是誰,是不是你曾經把哪個女孩兒領回家來了?";我敢肯定她是丁丁。只有丁丁纔會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並且,她的聲音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
";吳醫生告訴我說你已經,已經不在了呀?";我結結巴巴的說。
丁丁笑起來,";那是我故意讓吳醫生這麼說的,呵呵,沒想到真的騙過了你!";我心裡恍恍惚惚的。我抱住丁丁,眼淚終於忍不住滴下來:";丁丁,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居然還忍心這樣子騙我。";丁丁在我懷中嬌笑掙扎:";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嘛!"; ";哼,";我抱着丁丁不肯放鬆,";我得打你屁股。";我說,";你這傢伙,越來越不像話了,這種事情也是能拿來開玩笑的麼?";我抱着丁丁入睡。不敢撒手,我只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或許是丁丁的鬼魂看我太思念她,纔來陪我的。人說鬼是沒有影子怕見光亮的,所以我一直不敢開燈。等到天一亮的時候我就喊丁丁起牀,我想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影子。
丁丁賴在牀上不肯起來,這是她的壞習慣。我半拖半抱的把她弄起來。是晴天,斜斜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照在我和丁丁身上。我終於放心,忍不住開心的大叫。丁丁是有影子的。她原來真的沒有死。這傢伙可真該死,居然騙了我這麼久,害的我傷心的要命!
我輕輕的把丁丁放回牀上,吻了她一下。丁丁仍然酣睡未醒,長長的黑髮散落在枕頭邊,真的很美麗。我忍不住又親了她一下,丁丁半睜着眼睛推開我:";走開了啦你,覺也不肯讓我睡,今天人家又不上班。";我笑着去做早餐,我發現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愛。空氣是那麼的清新,就連我家那隻惹人厭煩的黑貓都變的可愛多了。而身體上的傷好像根本就不疼了一樣,全身充滿力氣。
我決定上班,因爲銀行的按揭房款還得靠我和丁丁拼命的掙錢去還呢。再說了,我們老闆一向都愛雞蛋裡挑骨頭,我缺工了這麼久,還不把我給辭了?
丁丁還在睡,像慵懶不可爲的貓。我看着她,一陣陣的傻笑。天知道我有多麼的快樂!
我換了衣服,把自己打扮的特精神。下樓,搭地鐵,和每一個認識的人親熱的打招呼,他們全都傻愣愣的看着我,我更是開心。城市中的人冷漠而固執,但這一切都影響不了我的好心情。
來到公司,很多人朝我看過來,目光中滿是憐憫與同情。我忍不住暗笑,他們都還不知道我的丁丁回來了呢。我找老闆去報到,這些日子沒來,雖然吳醫生幫我請過假,可是總得找他說一說。
我有些暈眩,搖搖頭。發現天空中飄下各種顏色的氣球來,有紅的,藍的,紫的,青的,可真好看。
我覺得這個世界都變了,和以前的不一樣了。瘋了,一定是瘋了,這個世界都瘋了。
我一口氣奔回家,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丁丁正在看電視。看到我,她衝我微微的一笑。我頓時放下心來,幸好,我的丁丁還沒變。
今天。離我和丁丁出車禍正好是三十三天。
自從那天從醫院回來,我都沒有再出門。並且,我敢肯定的是,丁丁真的變了。她甚至當着我的面啃吃那些鮮血淋漓的肉骨。一邊吃一邊還衝我冷冷的笑。還有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下來。
完了。我想,連丁丁也瘋了。
我覺得應該相信吳醫生的話了,我的丁丁是死了。而身邊這個,一定不是我的丁丁。我想我應該去天堂找她,因爲這個地方沒什麼可以讓我留戀的了。這是個瘋狂的世界。
我出門。想去買一些東西,然後回來去找丁丁。
我看到大街上有各種妖獸走來走去,有些還衝我齧牙裂嘴的笑。陰森森的。我溜着牆根,跑到一家店鋪裡。那兒居然是一個頭上長着紅角的怪物在賣東西。我小心翼翼的掏出鈔票,說出我要的東西。可他竟大聲笑起來:";你拿着白紙當錢花,是不是想讓我報警呀?";他邊說邊從櫃檯後轉出身子來。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腿竟有四條,還有一根巨大的尾巴拖在後面。然後他張開血淋淋的大口朝我走過來。
我忍不住怪叫一聲,撒腿就跑。
又下雨了。那些雨水全是紅的。我接了一些捧在掌心,發現下的竟是鮮血。我覺得恐怖極了,就拔開腿拼命的跑。一直跑到家。
我猛的關上門,仍然覺得心跳的歷害。丁丁從房間裡走出來,手裡尢自拿着一塊豬排骨,她的整張嘴巴都是紅的,她笑吟吟的問我:";要不要吃,要不要吃?";我推開她,跑到臥室裡,把門反鎖住。一下子在牀上倒下來,整個人像垮了一樣。天漸漸黑了,我聽到丁丁在外面輕聲的哭泣。我打開門,卻發現有許多白衣服的怪獸抓住我,抓的緊緊的,把我朝外面拖。我聲嘶力竭的大叫,卻沒有什麼用。其中一個怪獸好像認識我的樣子。他說:";你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必須跟我們走。"; ";不,我沒病,你們纔有病,你們都瘋了。";我大喊,我指着在一個角落裡啃着肉骨森森冷笑的丁丁喊:";你們瞧,她瘋了,我的丁丁瘋了。你們救她,你們快救她啊!";沒人理我,他們只是一個勁兒的拖着我走。我忽然看到他們的頭上都有一個紅紅的十字。我靜了下來,我想也許他們是上帝派來的。紅十字,代表他們是天使。雖然他們這樣難看。他們一定是來接我去見我原來的丁丁的。一定是。
我終於放棄掙扎了。
新聞報道:十八路街綠地花園十二樓四層a座一名二十六歲男子,因女友車禍 死亡而發生嚴重精神紊亂。今已被送進精神病院。據悉,首先發現此男子有精神病症出現的是我市一名姓吳的醫生。吳醫生強調,此男子可能因輕微的神經質和心理不健全接受不了打擊而出現此類病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