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璞走之前安排人把林子若臥室旁邊的一間屋子收拾了出來。那間屋子和地下藏書室小一些,按照地下室的佈局放置了書架,就再擺不下什麼東西了。他選擇這間屋子是因爲它有個小陽臺,他相信林子若一定會喜歡。
正如他所料,將書擺放好後,林子若就跑到陽臺上,眉眼含笑,“在這裡擺套桌椅,就可以邊曬太陽邊看書了。”
“吃完晚飯,我們去倉庫挑一套過來。”
林子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離晚飯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先回房洗個澡,清清爽爽的下去吃飯。”
聞人璞點了下頭,“然應該回來了,吃完飯我們先找他談一下。”
到了餐廳,林子若最先注意到是木蕭然。看到他笑得雲淡風輕,就很自然的打了聲招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掃了一圈,微歪頭,“迷路呢?”
木蕭然應道:“他因爲身體的原因,只能吃醫生制定的食物,自己在房間裡吃。”
“他的身體有什麼問題?”林子若絕不承認她被叔公培養出來的職業病有犯的徵兆,暗暗和自己說她這麼問絕對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
“迷路從小身體就比別人差,上了初中後就變得越來越差,卻什麼病因都查不出來。本來有醫生說他的身體可以用打營養素的療法維持基本的健康,但是他的養父母以家庭經濟情況不允許,拒絕了這個治療計劃。”
木蕭然頓了一下,皺起眉繼續說道,“這對夫妻非常讓人無語。只能在房間裡進行簡單移動的迷路都能通過網遊賺錢購買營養素,他們好手好腳居然沒辦法籌到錢,好要迷路將賺到的錢分給他們一部分。”
聽到迷路的遭遇,林子若心口悶悶的,因爲迷路的遭遇和她媽媽太相似了。應該有很多收養家庭對收養的孩子視若己出,他們怎麼就那麼倒黴,偏偏遇到這樣沒天良的人家。
俞斌聽後重重拍了下桌子,“無恥”
俞衡也被俞斌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阿斌,你幹嘛反應這麼大?”
俞斌一臉忿忿,“那對無恥的夫妻肯定就是想讓程瑞早點死。”
“程瑞?”俞衡嗖的站起來,“阿斌,迷路就是程瑞?”
俞斌眼裡閃過一絲錯愕,似乎剛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面對俞衡滿喊憤怒的瞪視,和大家眼中的探究,他握了握拳,“我見過小姑父,程瑞長的和他不說一模一樣,也有八成一樣。我前天在北城門那見到他,我就通過職業玩家的圈子調查了下他的現實情況,但只查到他的現實名字叫陸宓。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查,沒想到他會被帶過來。我拜託張醫生給我們做了DNA比對,結果顯示我們確實屬於三代以內血親。”
這回換俞衡跌坐回椅子上,“小姑說他們把程瑞交給別人扶養時留下了一大筆錢,治療好他的身體後,還能確保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俞斌閉了下眼睛,緩和了下情緒,“那對夫妻一定是打算把程瑞耗死,霸佔那筆錢。沒直接害死他,是因爲小姑在收養條件上註明程瑞要是非自然死亡,那筆錢會捐助給慈善機構。要知道那些慈善機構可是不會放過那麼一大筆錢,只要有一點可疑都會抓住不放,很多案子都是他們揪出的真相。”
“看來審覈過程相當嚴謹。”林子若皺了下眉,“如果將資金託付給信託機構的人死亡,那筆錢如果沒人繼承,並且沒有任何遺囑,是由信託機構繼承嗎?這需不需要別的機構進行審查。”
俞斌低了下頭,“除非委託人指定,信託機構無權繼承,按規矩這種情況都是要轉到慈善機構做善款。像你認識的那個李嘯,因爲心臟病發意外死亡,保險公司賠付了一大筆錢。因爲沒人領取,這筆錢就被送到了慈善機構。有這條約定,在那筆錢正式劃歸到信託機構名下前,必須要通過慈善機構協同司法機構的審覈。”
“叔公說我被投毒是因爲那個信託機構想吞掉我爸媽留給我的遺產。我看過協約書,哪一條也沒有說我死後那筆錢會被信託機構得到。”林子若拍了下額頭,“太相信一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事。早知道這些,我肯定會向叔公問個明白。我追問的話,他說不定會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抓瞎了。”
職業敏感讓俞斌抓住林子若話中的重點,“你被人投過毒?”
林子若點了下頭,“俞斌,有血緣關係的幾個人,分別在十多年前、八九年前和前不久被人投毒,而且還都是同一種毒,你覺得最可能的原因會是什麼?”
俞斌歪頭,“能不能再多提供一點線索?”
聞人璞蹙了下眉,“對方的目標只有女性,家裡的男性成員沒有遭遇到類似的事情。”
“這個好解釋。”林子若撇了下嘴角,“那種毒就是想目標人死後,不會讓人察覺真正的死因。要達到這個效果,必須要讓目標人物慢慢中毒,而它最完美的載體只有黑巧克力蛋糕。你們男人很少喜歡吃蛋糕,尤其甜度很大的黑巧克力蛋糕。偶爾吃一塊還好,要是老要你們吃。就算你們不起疑心,也會拒絕吃,當然把男人排除在外了。”
“要利用黑巧克力蛋糕投毒,還必須分多次向同一目標投毒……這些條件聽起來有些耳熟。”俞斌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無奈的聳了下肩,“我這腦袋要是光腦就好了,輸入了條件想要的都自動跳出來,不用這麼費力想。”
看到別墅裡的傭人開始往餐桌上擺放晚餐,高大壯敲敲桌子,“先吃飯,吃完了你們再談那些讓人不舒服的事情。”一直都帶着爽朗笑容的他現在一點笑意都沒有,看着很像連假笑的慾望都沒有。
無論是迷路的事情,還是林子若說的那些,都有些沉重,的確會讓人覺得心裡不舒服。尤其坐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有些不願意去想的事情,聽到這些事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來,心裡更不好過。
安靜的吃完飯,俞斌再向林子若問了幾個問題,說了句找到相關資料會通知她和聞人璞,他和叢笑就被俞衡拉去見迷路了。
一吃完飯,飛鳶就拉着高大壯跑去飯後散步。看着他們的背影,林子若想起昨天撞到高大壯一個人站在樹下自言自語,以爲他有什麼心事,想過去和他聊聊,卻發現人家根本不是自言自語,和他聊天的飛鳶隱身在一旁的樹上。腦中不禁冒出俞衡說的那句話,揚起嘴角,“因爲家族習慣,我們這羣人聚在一起一定會非常熱鬧。”
“什麼家族習慣?”歐陽知秋剛接過話,身上的手機就響了。看了眼上面顯示的來電信息,皺着眉走出了客廳。
孫曜被張醫生派人以檢查身體爲由叫走,客廳裡就剩下聞人璞、漆雕炎、木蕭然和林子若。木蕭然歪了一下頭,四人上樓進了三樓屬於木蕭然的書房。
聞人璞拉着林子若在木蕭然對面坐下,“有什麼事情想和我們宣佈。”
木蕭然斂去剛纔一直帶着的微笑,換上苦笑,“我在家裡扔了一個炸彈,說要放棄家主繼承權。誰喜歡爭儘管去爭,我不想再扯上一點聯繫。”
“然,你和木伯父談過了?”坐在聞人璞另一側的漆雕炎問道。
木蕭然點了下頭,“他承認因爲我是他家主之位的最大競爭人,所以才利用表哥來打擊我。談完後我和他說,既然他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兒子,從今後我就不再是他的兒子。”
兄弟搏殺,父子相殘,從來都是宮鬥宅鬥不缺的戲碼。在利益面前,親人與他們的關係在那些人眼中只有可利用與不可利用,不可利用就是絆腳石,就可以捨棄掉,哪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在講別人時,再悲慘的境遇也能輕鬆說出口。一旦主角是自己或者自己親近的人,除了沉重,還是沉重,一點相對此進行評論的力氣都沒有。
雖然很想安慰一下木蕭然,不過林子若覺得自己還是什麼也不說比較好,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和她一樣,聞人璞和漆雕炎也沉默不語。
誰想她正暗暗糾結,木蕭然卻突然笑起來,“你們覺得一個兒子得了個小風寒就在兒子牀前守到病好的父親真的會這麼絕情麼?”
嘎?林子若歪頭看向聞人璞,發現他的表情似乎並不沉重,眨了下眼睛,“然,那些事情你們是私下裡談的麼?”
木蕭然勾起嘴角,“哪可能?在場的還有我的母親和你見過的那位表哥,還有一大羣我不願去記是誰的人。當然他們只會把我說要放棄繼承權的話傳出去,我們要斷絕父子關係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會說。”
聞人璞微蹙眉,“那些人不會就這麼相信你們,應該還會有進一步的試探。這裡是木家的產業,他們想插人進來很容易。”
木蕭然歪頭笑笑,“除了張醫生他們和迷路,我們這些人哪一個簡單?”
這裡雖然不限制進出,不過他們這羣人好像都不怎麼愛動。老待在一個地方會覺得無聊,那些人要是落到……林子若暗歎一口氣,一定會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