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歡喜女菩薩,啊不,薔薇夫人穿着一件紅色的小皮襖,朝着李尋歡款款走來,走動時身上的肉dengleng,dengleng地抖,令李察不知怎的想起了風吹麥浪。
再走近些,一股濃郁的桂花油香氣自她身上撲面而來,桂花油的香本是如桂花那般濃郁芬芳而又不失清新淡雅的,可是這薔薇夫人也不知在身上抹了多少,愣是讓這香氣變得刺鼻,再加上臉上脂粉的味道,險些讓李尋歡以爲自己回到了揚州城中風流那段歲月,那時路過城中最下等的勾欄時,站在門口的老鴇身上便是這味道。
美人年華逝去,容顏不再,這本是一件極爲傷感的事情,然而當薔薇夫人以這副姿態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非但不令人傷感,反而覺得噁心可笑。
薔薇夫人望着李尋歡笑着道;“好英俊的探花郎,果然是名不虛傳,我已經二十年沒有見過這麼神氣的男人了,可是二十年前…”
她嘆了口氣,接着道:“二十年前我們家裡總是高朋滿座,那時候江湖上的少年英雄,風流劍客,有哪一個不想來拜訪我?只要能陪我說兩句話,看我一眼,他們就好像吃了人蔘果似的,開心得要命,你不信問他好了。可是現在…”
孫逵站在一旁陰沉着臉,並沒有說話。
李察看了他一眼,心中突然對他升起一絲同情來,這人二十年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
薔薇夫人長嘆道:“可是現在,我卻躲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二十年之久。二十年啊,一個女人最美的二十年我都在這裡度過,終日躲躲藏藏,連面也不敢露。我真後悔我怎麼會跟着這麼沒出息的男人逃走的。”
孫逵亦是長嘆一聲,“誰不後悔,誰是孫子啊!”
“孫逵!!!”
薔薇夫人一聽這話頓時好像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臉色霎時間變了,厚厚的脂粉不斷落下,令一旁的李察和李尋歡下意識屏住呼吸,拿手護住了自己的酒杯。
她身上的肥肉都懂得更加厲害了,看向孫逵尖聲叫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孃放着錦衣玉食大好的日子不過,跟你這個死鬼跑到這地方來受苦,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變成這副鬼樣子,還不都是你害的?!你有什麼好後悔的!”
孫逵悶聲道:“你若錦衣玉食,怕是更加不堪。”
薔薇夫人更加氣氛,尖叫着朝孫逵撲了過去,兩人戰成了一團。孫逵連連後退,倉皇抵擋臉色上浮現出一道紫氣,隨即又消退下去,而薔薇夫人卻是不依不撓,鋒利的指甲直接抓花了他的臉。
直到孫逵臉上血淋淋的,薔薇夫人才停了手,嘴巴一癟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揉着眼睛哭聲道:“我怎麼跟了你這麼個沒有良心的男人,探花郎,西門少俠,你們說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早知這樣,二十年前我說什麼也不會…那時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拼命揉着眼睛,揉了半天卻連一滴眼淚也沒有擠出來。
李察笑道:“幸好夫人沒有死,不然在下就真的要遺憾終生了。”
薔薇夫人臉色一喜,臉上的委屈頓時消失不見,嬌笑道:“真的?西門少俠你真的這麼想見我?”
李察點頭,“當然。像夫人這樣的胖美人,就是這金絲甲剪成兩半,夫人怕是也穿不進去。”
薔薇夫人頓時臉都氣得白了,怒聲道:“西門瓜,你可別忘了你喝了我的酒,中了我的毒,你難道真的不怕死嗎!”
說着,她突然從頭頂髮髻中拔了一根金簪出來,龐大的身體好似一座肉山,朝着李察殺了過來。
李察坐在凳子上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在薔薇夫人衝到李察身前,手中金簪朝着他眼睛刺去的時候,孫逵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一腳狠狠踢出。
薔薇夫人慘叫一聲,一百多斤的身體應聲而起朝上飛去,狠狠砸在了天花板上,隨即怦然落地,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當場喪命。
李察有些驚訝地問道:“你不是看不起洪漢民臨時變卦,搖着尾巴當狗乞命,怎麼現在又要出手?”
“我是爲了自己的命不錯,但是我還沒下作到那種地步。”
孫逵恨恨道:“這二十年來,我已受夠了她的氣,已經快被她纏瘋了,我若不殺了她,不出半年就要被她活活逼死。”
李察不屑地笑了笑,看了孫逵一眼,銳利的眼神好像兩把利劍,直刺孫逵的心底。
倘若孫逵真的是如他所說的那樣,那剛剛他就不會在薔薇夫人手下一直被動挨打,等到現在方纔出手。什麼沒下作到那種地步,都是爲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些的冠冕堂皇的狗屁藉口罷了。
李尋歡嘆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你早該將她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孫逵咬着牙冷笑一聲,“開酒店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常常能聽到一些有趣的事…你可知道最近江湖最有趣的事情是什麼?”
“什麼?”
“你可聽說過,梅花盜嗎?”
聽見梅花盜三字,李尋歡頓時變了臉色,而李察則是挑了挑眉,臉上不動聲色。
孫逵繼續道:“梅花盜橫行江湖的時候,你們二人還小,也許還不知道他的厲害,但我卻可以告訴你,當時江湖中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的,連點蒼的掌門,當時號稱江湖第一劍客的吳問天,也都死在他手上。”
“江湖第一劍客?”
李察嗤笑一聲,“聽也沒聽過。”
孫逵看了李察一眼,隨即看見了他背後的劍,心中以爲是劍客相輕,識趣地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爭論,而是繼續道:“而且此人行蹤飄忽,神鬼莫測,吳問天剛揚言要找他,第二天就死在自己的院子裡,全身無一傷痕,只有胸口處有五個像梅花花瓣的血痕,小如針眼。這正是梅花盜的標記!”
李尋歡道:“前胸…這個梅花盜,倒是有些本事啊。前胸乃練家子身體最爲強韌的部分,他卻偏偏挑這個部位下手。”
李察道:“所以只要穿上這件金絲甲,就可以將梅花盜制住?”
孫逵點頭道:“不錯,金絲甲刀槍不入,水火不傷。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只要能躲得過他前胸致命之一擊,就已先立於不敗之地,就有機會將他制住!”
李尋歡皺眉問道:“你都算是已經隱居江湖了,爲何還要來趟這趟渾水?”
“你懂得什麼。”
孫逵突然笑了一聲,道:“三十年前的梅花盜近日來突然出現,接連犯下了了七八件大案。沒人知道他究竟長什麼樣子,只知道他是一個男的。”
“爲何你們如此確定他是男的?”
“因爲他不但劫財,而且還劫色!已經有一個大門派掌門的女兒遭了他的毒手,如今江湖上稍有資產的人,都已經人人自危,稍有姿色的女子,更是寢食難安…”
“所以已有九十餘家人在暗中約定,無論誰殺了梅花盜,他們就將自己的家財分出一成來送給他,這數目自然極爲可觀。除此之外,江湖中公認的第一美人也曾揚言天下,無論僧俗老少,只要他能除去梅花盜,她就嫁給他。”
李察笑了一聲,道:“財色動人心啊,不過這江湖第一美人,何來的公認,我怎麼不知道?”
有綰綰,師妃暄,石青璇這一票絕色在,就敢稱自己是江湖第一美人,也太沒臉沒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