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鬱在幫派裡管了這麼久事,雖然人緣未必有多大進步,但是威望還是有的,畢竟這是實打實的東西,決策對還是錯,當時就見分曉,一分假都摻不了。這幾個月下來,林鬱也累積了不少威望。所以就算陪太子讀書的那位同學看起來很不可靠,但是隊伍裡的人都默認了林鬱的決定。
“你先跟着跟着廘戰他們,組個六人隊,去打兩場,缺的人就從二隊撥。”林鬱指揮着晏斯梵:“對了,陪太子讀書,你一天什麼時候有時間上線?”
【隊伍】陪太子讀書:整天都有,我很閒。
【隊伍】陪太子讀書:叫我nic就好。
“好。”燃眉之急終於被解決了:“我希望你有時間的時候就跟着廘戰練習,因爲時間已經不多了。”
【隊伍】陪太子讀書:沒問題。
在晏斯梵同學頂替了自己位置的同時,程曦正在給晏斯梵和自己賺錢。
晏斯梵可不是什麼慈善家,與其說他是爲了朋友情誼兩肋插刀,還不如說他是看中程曦的商業頭腦所以以身犯險,反正死不了,程曦這麼能賺錢,他出個身份牽個線就穩收百分之三十利潤,簡直不要太愜意。
類似的事程曦上次已經做過一次,現在也是輕車熟路,和如今股市奉行的“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信條不同,程曦就是那種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人,不過他在出手前就會對公司進行調查,他是長期持股,再加上他偏好能源壟斷型企業,所以他的底盤還是穩的。
不過想要賺錢,靠長期持股是不行的。他現在做的某些事,已經超出證券經紀人的範疇了,更像一個風投金融家。高新技術企業是塊大蛋糕,只是裡面也藏着致命毒藥,零八年金融泡沫,倒下去一片。但是新的企業層出不窮,新概念新產品,誰也不知道某個由幾個窮學生建立的小公司會不會是未來網絡世界的霸主。國內網絡市場太大,而且並未形成鐵板一塊,只要一個好產品,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除此之外,他還找了個證券經紀人替自己出面,頂着自己名號幫幾個中型企業做着融資,雖然離開已久,但titan這個名號餘威尚在,香港輿論自由,這個名字一度在金融界被神話,每次有新人冒頭都要拿出來和他進行一番對比,最後還要感慨一下他是如何曇花一現。現在這個名字又回到證券交易所,雖然大部分人尚存觀望狀態——一場金融危機,天才的光環都失了色,但也有人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一家鞋業和一家媒體同時拋出橄欖枝,程曦掃了一下兩家公司的業績報告,選了那家平媒。
他雖然久沒回來,也不是撿着什麼都要的。那家媒體想借他名號多過想他出力,這點他也很清楚。商場本就是互相利用,成王敗寇,虧了叫各懷鬼胎,賺了就叫雙贏合作愉快。
除了這些,就是股票交易了。玩股票最重要的就是信息,他的工作室就在邯鄲路,十九樓,整面牆的顯示器,轉一轉椅子就能隔着落地窗俯瞰整個s大,他在戒菸,咖啡一杯接一杯地喝,晚上晏斯梵要過來探望他——他的原話是“吃了雞蛋,也該關心關心下蛋的母雞。”
至於手邊的那個手機,是留給那兩個人的。
他在香港鬧出那麼大動靜,秦夫人卻遲遲沒有動手,不知道是在醞釀還是在猶豫,怕出手之後被人察覺。至於北京那個人,向來不做多餘的事,他一出手一般就代表着結果出來了。
程曦已經做好了睡到半夜被抓起來,然後現在擁有的一切都被打得灰飛煙滅的準備。
喝了兩杯咖啡,晏斯梵過來敲門,最近天氣轉涼,他穿了件黑t恤,外面是搖滾範的夾克,他頭髮留得長,別在耳朵後面,露出相當漂亮一張側臉,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吸菸。
“怎麼打扮成這個鬼樣子。”程曦看着他手上的煙。
“剛去試了套服裝,你那個遊戲比打仗還麻煩,”晏斯梵明知故犯地彈了彈菸灰,懶洋洋地用夾着煙的手扶着額頭:“喂,快讓我進去,我得上線了。廘戰只給了我半個小時,還是包括吃飯的時間。”
程曦冷着臉給他讓開路。
晏斯梵笑着走進房間。
“那是誰”程曦瞟了一眼蹲在走廊轉角的那一團黑影。
“那個啊,是我新養的寵物。”晏斯梵笑得開心:“小白,你真的不準備過來嗎”
那團黑影充耳不聞,動也不動。
“這家酒店很恐怖,據說有鬧鬼的傳聞,到了午夜十二點,走廊上的燈就會滅掉……”晏斯梵不緊不慢地朝着他笑。
那團黑影動了動,伸手捂住了耳朵。
晏斯梵也不生氣,順手把門帶上了。
大概過了四十秒,門被拍得震天響,暴風驟雨一樣。晏斯梵帶着笑拉開門,一團穿着紅色衛衣的人影就一頭撞在了他身上,他伸手攬住,被那人摔開他的手。
那少年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嚇的,滿頭冷汗,墨黑頭髮亂糟糟的,火紅衛衣襯得他皮膚雪白,一雙眼睛,氣勢洶洶地瞪着程曦。
“人渣!”
本來在倒咖啡的程曦挑起眉毛:“白小胥?”
“就是我!想不到吧!”白小胥脾氣炸得很:“你這種渣渣,做了虧心事見我不心虛嗎?你這種人遲早出門就被車撞!他嗎的!”
晏斯梵懶洋洋坐在桌子邊上,只在白小胥爆粗口的時候朝他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這應該算是程曦這輩子難得的幾次被人罵了沒有打回去——前幾次也都跟林鬱有關。
“林鬱現在怎麼樣?”程曦沉默了一瞬,然後問他。
“託你的福,好得很!”白小胥現在完全跟刺蝟一樣,逮誰咬誰:“你還沒死,他怎麼會有事呢?”
程曦脾氣好得連晏斯梵都驚訝了。
“坐,”他指給白小胥:“那個房間有牀可以睡,等會有人送晚餐來。你想走的話我幫你叫車。”
白小胥雖然平時上躥下跳一副“我要打十個”的架勢,其實畢竟是讀書的家庭出來的,骨子裡善良得很,也說不出太惡毒的話來。而且程曦態度這麼好,他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又不能真的衝上去不分青紅皁白地打他,冷冷哼了一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坐了兩秒,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氣勢,又站了起來,抱着手臂站在一邊,一臉“我很不開心”的表情。
晏斯梵看着他在一邊氣呼呼的,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
白小胥頓時炸毛,跳了起來:“你又摸我頭!”
“是啊……”晏斯梵笑得嘴角帶勾:“不能摸嗎?”
“你是傻子嗎!”白小胥徹底炸毛:“還要我說多少次!摸了會長!不!高!”
“哦……”晏斯梵懶洋洋地:“我覺得高度也沒那麼重要嘛……”
“你當然覺得不重要!”白小胥心酸得很:“你都一米八了!都不用長了!”
晏斯梵嘴角又翹了起來。
明明是懶到天下人死光了都無所謂的性格,在看着這個小書呆子炸毛的樣子的時候,卻比看到什麼都開心——他要是知道這就是晏斯梵一直欺負他的原因,大概又要大叫“變態”了。
“小白,把我的電腦拿過來,”晏斯梵很順手地指揮白小胥。
白小胥敢怒不敢言地從門口的地上撈起一個電腦包,態度十分惡劣地扔到了晏斯梵腳下。然後不爽地把衛衣地兜帽拉起來遮住臉,找了個牆角又蹲了下去了。擺明了一副“餓死不食周粟”的態度。晏斯梵上游戲打了兩場,送飯的人到了。
程曦看完了一沓業績報告,伸手去拿風險評估。屏幕上的數據此起彼伏,他只不時地掃上一眼。他在戒菸,所以很依賴咖啡,一天這樣高強度地工作,就算是他這樣精力充沛的人,也有點勉強了。
“這麼賣力,當心過勞死。”晏斯梵剛剛連威逼帶激將騙着白曉胥開始吃飯,走過來開始看程曦。
“活得悠閒一樣會死,不過早晚而已。”程曦倒是看得開。
“這麼看破紅塵,難道要出家?”
程曦那麼多朋友裡面,只有晏斯梵是真的和他是同一類人,都聰明,看得穿,所以有點嘲弄地冷眼旁觀周圍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在這社會裡沒法找到自己的位置,所以乾脆嘲笑這個體系。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會做得比誰都好。只不過程曦已經開始掙脫,晏斯梵還睡在籠子裡。
程曦熟練地指揮電腦下單,他個人偏愛在收盤前出手,偏偏時機把握得最好。電腦的光照在他面孔上,抿着嘴脣飛快地操作,眼睛裡簡直像有星星,整個側面比雕塑還好看。
“其實我覺得你還缺點東西。”晏斯梵說。
“什麼東西?”程曦鼠標敲擊,把手上抓着的幾支股票都拋了出去。
“你應該加個眼鏡的,”晏斯梵帶着點揶揄:“最好是銀邊的,看起來衣冠禽獸一點。就直接可以拍股市風雲了。”
程曦笑了笑。
別的不說。
如果自己戴了眼鏡的話,以後回去的時候,小魚大概會覺得很不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