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周之戰結束兩天了,大軍還停留在曲周。盧植身份是漢軍,收服了曲周之後自然不能不管不顧,雙方累計三百萬大軍在曲周城中大戰,原曲周城百姓算是倒了血黴,大戰之後倖存的者十不存一,且嚴重缺乏糧食。
所幸此戰剿滅黃巾軍收穫不少的糧草,倒不愁無糧賑濟災民。
不過如今還有一個大問題需要盧植來解決——如何處理俘虜的上百萬黃巾軍!
如果負責北方戰事的是皇甫嵩,那肯定沒的說,全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不過盧植不是皇甫嵩,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不過高達百萬的俘虜具體怎麼處理可愁壞了盧植,放了肯定是不可能放的。剛剛參與造反,轉手就把人放了,那朝廷威嚴何在?
最好的辦法就會暫時扣押,等徹底平定了黃巾之亂,再奏請朝廷議罪,然而盧植養不起!盧植征戰在外,朝廷供給的糧食都是有定數的,擠擠湊出十萬二十萬人的還勉強能行,但一下子多出來一百多萬人,累死盧植也供養不了。
就這樣,雖然取得了一場大勝,但盧植卻高興不起來,這巨量的俘虜也成了燙手山芋。
需要說明的是,這一百多萬黃巾戰俘,其中不乏實力不錯之輩,雖然其中大半是一二階的雜兵,但拼拼湊湊也弄出二十萬的三階軍隊。
劉備倒是眼饞這批俘虜,憑藉他高超的政治屬性和個人魅力,短時間內快速招降這批俘虜問題並不大,然而,劉備同樣養不起這麼多人!
他並沒有一個穩定的後勤基地,目前的十多萬的兵力還是依靠朝廷供養,驟然增加上百萬人,把三英連骨頭帶肉一塊賣了也養不起。
眼看盧植面對衆多俘獲一籌莫展,商戢適時的找了上去。
“聽聞盧公爲了蛾賊俘虜之事煩惱,末將有一策,願爲盧公分憂!”商戢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正愁眉苦臉的盧植當即精神一震,連忙問道:“不知越武有何妙策?”
商戢微微一笑,接着道:“盧公所慮不過兩點,一乃殺俘不詳,且傷天子仁德;二則百萬俘虜,每日所需錢糧乃天文數字,大軍無力供養。”
盧植點點頭,坦然承認道:“越武所言不錯,這俘虜殺不能殺,養又養不起,老夫如之奈何?難不成直接將他們放了?”
“盧公說笑了,蛾賊參與叛亂,雖然他們不是賊首,但也不可輕饒,如若就這麼放了,朝廷法度何在?”
商戢笑着否定了盧植抱怨式的提議,然後神秘一笑道:“既然殺不可殺,放不可放,養又養不起,不如我們將之流放如何?”
盧植聞言一愣,情不自禁的重複了一遍:“流放?”
“對,流放!”
商戢狠狠地點了點頭,然後接着道:“他們參與叛亂,不能不罰,但一律處斬,波及太廣,有違天意,不如將之流放,即可起到懲戒的效果,又能節省糧食!”
商戢話都說到這地步了,盧植那還能不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盧植說到:“比如流放遼東?”
“盧公英明!遼東地處偏遠,且甚少受太平妖道影響,流放至遼東可保其不會再被蠱惑作亂。另外遼東地廣人稀,四周異族林立,正需要移民實邊,以備賊寇。將這戰俘流放遼東,豈不一舉多得?”
商戢臉皮也鍛煉出來了,彷彿沒看見盧植臉上略顯捉弄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盧植站起身來,緩緩地踱步,圍着商戢轉了兩圈,眼中不時有精光閃過,不知具體在想什麼。商戢則始終注視着盧植,絲毫不怯。
過了片刻,盧植緩緩開口了:“越武啊,你的要求老夫可以答應,但你需要擔負起全部流放所需的錢糧!另外還要爲每人支付一石糧食的‘贖身費’”
“沒問題,戢所部糧草略有剩餘,戢願向盧公先生兩百萬石糧草,以供軍需!”
商戢心中一喜,很是大氣的直接將贖身費翻了一倍。
“先別急着高興,老夫還有個條件,如果你能答應,今後我軍俘獲的所有戰俘除部分重要目標外,全部按照此次方式處理!”盧植揮了揮手,打斷了商戢的話。
“盧公請講!”
“忠於大漢,忠於陛下!”
商戢心中一凌,看向盧植略顯蒼老的臉,心中長嘆一口氣,雖然有些不忍心,但商戢還是違心出聲道:“盧公放心,戢自然會忠於大漢、忠於陛下!”
“我要你起誓!”
商戢面色微微一變,隨即伸出手道:“我商戢在此起誓,漢不負我,我亦不負漢!”
聽聞商戢所言,盧植明顯愣了一下,張口欲言,然而卻又彷彿泄氣一般,神色寂寥的拿出一枚令箭道:“拿我的令箭,蛾賊俘虜全部交給你了,記住你今日所言!”
說完,盧植就好像被抽空了力氣,坐倒在座椅上,疲憊的閉上了雙目。
商機接過令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盧公保重身體,大漢還需要盧公!”
這句話好像令盧植提起了些許精神,睜開眼看了商戢一眼,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對商戢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末將告退,盧公好生休息!”
行了一禮,商戢躬身告退。
出了大帳,商戢看了眼手中的令箭,長嘆了口氣。
毫無疑問,盧植是大漢忠臣,即使面對如今這種瀕臨破碎的局面,盧植還在傾力挽救,希望能令大漢起死回生。
然而甚至盧植自己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大漢的國運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官吏之腐敗、軍隊之衰弱,朝堂之混亂,無不在說明王朝將亡。太平道只是一個引子,提前引爆了潛伏的危機,即使沒有張角也有李角。
他企圖拯救大漢的舉動與蜉蝣撼大樹無異。不過這是他的堅守,即使毫無希望也決不放棄。
毫無疑問,商戢所言的“忠於大漢忠於陛下”是在放屁,作爲半個政治人物,商戢已經學會了睜着眼說瞎話的本事。
盧植一眼就看出了商戢的敷衍,這才逼着商戢發誓,而商戢的誓言也包含大量的水分!
什麼叫漢不負我?什麼叫我不負漢?怎麼纔算負?其中可以周旋的空間太大了!
盧植當然也看出了這點,不過他也沒法進一步要求商戢做更多承諾,“漢不負我我不負漢”幾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商戢對盧植個人的節操表示敬意,然而敬意歸敬意,商戢是不可能真的爲大漢盡忠的,回首望了眼盧植的大帳,商戢轉身離開了。
上百萬戰俘的跨州轉移可不是小事,商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容不得在這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