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傑點點頭,帶着我往他住的小屋背後走,屋子背後有一架小鐵梯可以直接上到樓頂,“豆豆,上去!”周子傑趕忙朝着大金毛招呼一聲,平常兩人肯定沒少玩這樣的遊戲,豆豆慣性的“汪”叫了一聲。
這一聲狗吠立馬引起樓下人的注意,我聽到先前那個大胖子咋吼道:“快上去,他們在樓上!”
“麻勒個痹的!”周子傑很難得的爆了句粗口,朝着凝聲道:“趙總你身上有傷,你先上去!”
我也沒敢遲疑,跟在豆豆的後面,快速爬上樓梯,沉悶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咚咚”響起,我剛剛爬上樓頂。已經看到那七八個青年狼狗似的奔了上來,“傑哥,快點!”我從房頂上撿起來幾個瓦片照着那幫人砸過去,試圖阻擋他們的腳步,不過效果微乎其微。
周子傑仿若靈猴一般。三步並作兩步的躥了上來,他前腳剛躥上屋頂,後腳就有兩個青年跑到了梯子底下,“去尼瑪的!”我和周子傑對視一眼,一齊將鐵梯子掀翻,我還來不及喘氣,就看到一個剃着短頭的青年從手邊的帆布口袋裡拎出來一把鋸短槍管的仿真霰彈槍指向我。
“小心!”周子傑連忙扶着我腦袋往下一按,對方“嘣”的開了一槍,一瞬間引得周圍的狗吠聲四起。
戴金鍊兒的大胖子一巴掌扇在開槍的青年腦袋上咒罵:“你特麼瘋了吧,民房區開你麻痹的槍。快點把梯子架起來,老闆說了要活捉他們!”
“快走!”趁着對方停頓的時候,我拽了拽周子傑低吼,我倆趕忙從房頂上跨到了隔壁的那棟房子上,這邊的建築比較緊湊。每家每戶的距離頂多也有一米多遠,所以跨越起來並不困難。
連續翻越幾家房頂後,周子傑招呼我一聲,我們從一處房頂上蹦下去,下去的地方也是一棟“筒子樓”,周子傑領着我七拐八拐的就從樓道里繞了出來,之後我倆出現在了他住那條街街尾的一間“美容美髮店”的門口。
周子傑“噠噠”猛拍兩下房門,一個披頭散髮約莫二十八九歲的女人懶散的從裡面拽開房門,見到是周子傑後,女人立馬眉開眼笑起來,俏聲問:“喲,今天怎麼這麼閒吶小杰?”
周子傑應該跟這個女人的關係很不錯,急切的說:“麗麗,有人追殺我們,能不能讓我們從這兒稍微躲一會兒?”
“快進來吧。”那女人馬上將我們讓進屋裡,接着“呼啦”一下將捲簾門拽了下來,我環視了一眼屋內的環境,就是一間很普通不過的美髮店,兩張理髮椅,一面大鏡子,牆上貼了幾張八九十年代的明星海報,一扇粉色紗簾當隔擋,裡面有一間很小的套房,估計是臥室,正對面有一扇跟牆皮顏色一樣的暗門,整個屋裡瀰漫着一股子劣質香水的味道。
緩了口氣後,周子傑朝着女人連聲感謝:“謝了麗麗,我們喘口氣,待會就從後門走。”
“又是大日集體那幫人吧?”女人坐在理髮椅上,翹着腿。點燃一支香菸,輕聲問道:“小杰,你這樣不行的,他們總找你麻煩,你又惹不起他們。要麼你還是離開青市吧,我跟你一塊走。”
“嗯,我心裡有數。”周子傑沉悶的點點頭。
我從兜裡掏出手機,撥通白狼的號碼,將我這頭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然後也點燃一支菸,長長的吹了口菸圈。
沉寂了幾分鐘後,叫麗姐的女人將香菸捻滅在菸灰缸裡,走進一間小屋裡,接着拿着一沓鈔票塞到周子傑的兜裡。好心勸阻道:“小杰,我這兒有點錢,你先拿着,暫時離開青市,好歹保住一條命,你家裡的事情強迫自己忘記吧,畢竟咱們都是平頭百姓,跟那些有錢有勢的惡人鬥不起的。”
“麗麗,我有錢,你別這樣..”周子傑趕忙將錢掏出來還給對方。接着看了我一眼說:“趙總,咱們從後門走吧,這兒的後門直接通大街,然後咱們打輛車回去。”
“也行。”我看到出來周子傑和這個女人之間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周子傑並不想在對方面前表現出狼狽的一面。隨即點了點腦袋,跟着他一塊拽開那間暗門離開。
女人攆出來朝着周子傑嬌喊:“小杰,你聽我的,暫時先離開青市可以嗎?換座城市重新開始,你那麼有才,一定可以成爲明星的。”
“明星?呵呵...”周子傑自嘲的搖了搖腦袋,朝着麗麗說:“麗,我以後不會再回太子道了,這麼多年你什麼心意我都懂,但咱們不合適。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根本沒有這個心思,不要再幹這一行了,找個好人嫁了吧。”
“小杰..”麗麗的眼圈頓時紅了。
周子傑嘴角抽搐兩下,看向我問:“趙總,能再借我點錢嗎?”
“嗯,卡里有兩萬,密碼六個六。”我點了點頭,從身上掏出銀行卡遞給周子傑,周子傑走到麗麗的跟前,將銀行卡放在麗姐的掌心,然後在她額頭親吻一下,喃呢道:“祝福你,希望你往後的日子裡都能開開心心。”
周子傑想了想後,又將背在肩膀上的破木吉他摘下來,遞給了麗麗,輕聲說:“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送給你,這把吉他你收下吧,它承載着我的夢想。”
麗麗呆若木雞一般的盯着周子傑,兩行清淚順着面頰就滾落下來,周子傑深呼吸兩口,強忍着不捨回過腦袋,招呼我一聲,就大步朝着街口走去。
我看了眼麗麗,她渾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空,虛脫的依靠在門框上蹲在地上,淚水禁不住往下直流,走在大街上,周子傑悶着腦袋一語不發,我也沒吱聲。根本不知道應該安慰他點什麼,大金毛豆豆乖巧的跟在我倆的身後。
“她跟我是鄰居,我倆曾經還是一對戀人,如果沒有拆遷的事情,或許我們已經結婚了,自從我家發生變故以後,我就跟她分手了,這一年我換了很多地方住,她也跟着我搬了很多次家,她會理髮。我搬到哪,她就在附近開一間理髮店餬口,我知道她是爲了多看我一眼,可我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廢物,拿什麼給她幸福..”
周子傑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變得無比沙啞,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受最煎熬,我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或許你想錯了,她認爲的幸福,只是有你的地方。”
“或許吧。”周子傑擦拭了一下面頰,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嘀咕了很久。
這時候我電話響了,是白狼給我打過來的,我趕忙接了起來。
白狼語氣森冷的說:“大哥,我們到了!太子道的巷口確實堵着一臺麪包車。這幫狗雜碎還沒走!”
“收拾他們,腿敲碎手打折!”我冷冽的出聲。
“收到!”白狼利索的回答一句。
走出街口,周子傑猶豫好半晌後,看向我說:“趙總,雖然不應該再開口哀求你什麼了。可我還是想請求您一件事情,能不能讓我到公墓去看一眼我爸媽和妹妹,綁架了鄭波,我或許就再也沒機會給他們燒紙了,我想一次性多燒點。”
我點了點腦袋道:“好,我陪你一塊去!”
我倆從街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郊外的“青山公墓”,去的路上週子傑買了很多的黃紙和香燭,他跪在墓碑前祭奠家人,我蹲在不遠處抽着煙,輕輕的撫摸豆豆的腦袋。
猛然間,我看到周子傑拿起那把二胡,滿臉是淚的拉起了旋律,周子傑略帶低沉的聲音,隨着旋律輕輕哼唱:“風到這裡就是粘,粘住過客的思念,雨到了這裡纏成線,纏着我們留戀人世間...”
一曲《江南》讓他拉出了肝腸寸斷的揪心,我輕聲呢喃:“聽懂了是經歷,聽不懂是幸運!”
幾分鐘後,周子傑站起來,將二胡重重的砸在地上,那把伴隨不知道他多久的二胡瞬間崩壞,琴絃斷、琴筒裂,周子傑“噗通”一聲跪在墓碑前嚎啕大哭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豆豆突然警惕的站起來,朝着公墓的方向“汪汪”狂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