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樑之上嵌有鋼條,斷裂之後尤爲尖銳,噗的一聲刺入方臉青年的肩膀。
這點傷勢本也無妨,可是哭婆婆喜歡懸掛屍體,日積月累之下形成了層層屍毒,就附着在天花板和大梁之上。
事有湊巧,刺入方臉青年肩膀的鋼條斷口,恰恰是屍毒最爲濃烈的部位,使他渾身一僵。
周烈吃驚的發現,敵人的氣息變得微弱起來。
邵雍只是跺了一下腳,卻好似將對方踹入萬丈深淵,過程看似巧合,可是所有巧合湊在一起那便不是巧合,猶如天發殺機,絕於死地。
接下來,周烈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只聽邵雍老祖說道:“只有這種程度嗎?看來天地生出巨大變數後,術理之道也隨之改變了,我需要時間適應。”
周烈忍不住問:“老祖,這個樣子還不夠強嗎?那你說說,咱們腳下這朵青雲發揮出全部威力會有多大?”
邵雍回答道:“最起碼會天塌地陷,有死無生,絕命斷魂!可是他還沒有死,只是處於不利境地小心收斂氣息,等着你靠近好一擊必殺。所以……讓他等吧!時間拖得越久,他的氣數就會越低迷,直到六代化忌那一刻到來。”
“等會,啥是六代化忌?”
“多讀書,老夫引用了紫微斗數中的一些概念,六代者指命局,十年大限,流年小限,再加上當月,今日,此時的忌位,全部疊加在他的身上,這就有些看頭了!”
周烈感到一陣惡寒:“嘶,也就是說這個人一生的命運,加上最近十年的命運,再加上今年,今月,今日,今時,所有黴運聚集在一起。我的天,老祖你好毒,不知道活着的時候害了多少人?”
“說什麼吶?老夫求索天地至理,偶爾出於好奇心試一試術理的威力,好奇懂嗎?對,就是純粹的好奇。”
“好奇心?您……這可真純粹,純着純着就把人給活埋了,而且傷口還在流膿,不過這傢伙裝得倒挺像的,脈搏微弱,心跳緩慢,不知道底細的話,真有可能湊過去捅上幾劍。”
這個時候,荀公子看到手下久久沒有起身,心中不由得一突。
他與景泉對掌,無暇分心,並沒有看到整個過程,可是感應能力不差,總覺得這裡面有古怪。
對面那個黑小子彷彿站在什麼東西之上,猶如擡高了自己,貶低別人,表面上看波瀾不驚,內裡卻不知道蘊藏着多少兇險。
“陸寶兒,不惜一切代價,給我鎖死對面那個黑小子。”
荀公子十分了得,本能的覺察到危險,開始由針對景泉變爲針對周烈。
“是,公子!”陸寶兒略微遲疑,雙手仍然死死扣住飛劍,此刻不能用手就用腳,只見她環轉身形踢出兩條鎖鏈。
“咯楞楞,咯楞楞,咯楞楞……”
隨着輕微響聲,鎖鏈貼着地面向前飛射,瞬息之間來到周烈的腳旁,向上陡然環轉就想將他纏繞進去,誰想咔的一聲響,兩條鎖鏈竟然撞在了一起。
“不可能!”陸寶兒驚叫出聲。
周烈提前半秒鐘邁步,巧之又巧避開了鎖鏈,另外他的身影巧之又巧阻擋了陸寶兒的視線,並在第一步的基礎上再次邁出一步。
這第二步並非大步,而是那種挪挪腳的小碎步。
幾個巧合湊在一起,於是兩條鎖鏈碰在一處,想要轉折追擊的時候,周烈邁出了第三步。
仍然是與第二步差不多的小碎步,可是隨着角度發生微妙變換,兩條鎖鏈嘩啦啦交纏到一起,如同靈蛇忽然擡起脖頸,之後受到拉扯驟然鞭倒在地。
“公子,這小子是怎麼回事?”陸寶兒大爲驚異,眼前這種情形,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對方到底是何來頭?能讓景泉拼盡全力守護,難道與公子差不多?來自那些真正的名門?
“別廢話,用生死帖……”
荀公子嗅到了一絲恐怖,以老田的功力被埋到木石泥瓦之中,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有起身?就算他埋伏對方,可是對方一直沒有靠近,趁着陸寶兒出手的當口,也該當機立斷殺出來了。
然而,情形就是那般怪異,人沒有動,彷彿真的昏死過去。
邵雍暗道:“成了,這人要是爆發氣血死命攻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他偏偏收斂氣機,將晦氣和毒素一併潛藏。於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忌忌相疊,循環往復,衝不破命運的枷鎖便要絕氣斷魂。時也,命也,運也,都不在他,所以不要小瞧我們玩術理的,殺個把人還是很簡單的。”
周烈感到恐怖,那方臉青年連碰都沒有碰到他,只是衝到近前便莫名其妙踏上死路,冤不冤?連他都覺得冤。
邵雍提醒道:“不用想那麼多!他只是尚未得到祖靈氣焰的小修士,死了也就死了,等日後面對那些具有英主,豪傑,先哲氣數之人,那才叫麻煩!”
周烈恍惚說道:“我覺得到了那個時候,你仍然有辦法從中搗鬼。”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搗鬼?純粹懂不懂?老夫這麼純粹的一個人是在求索天地至理,這是跨越輪迴的意志與執念,儘管你小子太笨了,可是也要悟一悟,我總覺得你能喚醒老夫,應該暗藏着某些特質?”
“呃,還是算了,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就用拳頭解決,簡單直接。不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那就爭取用拳頭解決,同樣簡單直接。”
二人在腦海中的溝通十分迅速,這個時候陸寶兒剛剛動用殺招,甩動長髮放出一張薄薄的絹紙。
“咦?”邵雍有些吃驚。
不等那絹紙飄到高處,他便彎腰拾起地面上絞在一起的鎖鏈,並向左側邁出一步,擡腳踢飛一段斷木樁。之後向後急退,留下一串或深或淺的腳印,使勁力沿着腳印擴散開來。
驀地,絹紙飛到高處,宛如一道刀光斬落。
“轟隆隆……”店鋪開始坍塌,整個屋頂砸落下來,阻擋絹紙靠近。
與此同時,邵雍用力甩動剛剛抓到手的鎖鏈,巧之又巧將哭婆婆的那具無頭屍體帶飛起來,剛好攔住絹紙的去路。
就聽“噗噗”驟響,血肉與骨骼分離。
這一幕讓周烈想到了一句成語,庖丁解牛,左邊是骨,右邊是肉,碼得整整齊齊,詭異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