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明珠死的是否瞑目蠻牛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死的瞑目就可以了,他用剩下的右臂抱着一具雄壯的身體一起從桑林渡高大的城牆上一起摔落城牆外時臉上甚至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今天在守城時他用長槍捅穿了一個金狼軍士卒的肚子,用燒開的鉛水淋了另一個金狼軍士卒滿頭滿臉,聽着他們在絕望中嘶嚎着摔下城牆他的心裡就充滿了愉悅!
現在,自己用殘破到即將死去的軀體抱着第三個異族人一起摔死在城牆下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在死去之前自己已經替死在那幫野蠻人手中的家人們報了仇。
兩具軀體摔到地面上的聲音被巨大的喊殺聲淹沒,沒人在意這兩灘人形肉泥屬於誰,因爲桑林渡高大的城牆上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人體象下餃子般從高空摔落。
這些摔下來的人體無一例外的變成一灘灘難以辨認的肉泥!
這是金狼軍發動攻城戰的第二十一天,飛舞在天空中的箭支如蝗蟲過境般遮天蔽日帶着尖銳的嘯聲穿透人體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投石機每發射一次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那些凌空而去的石塊總是在砸碎人體時帶起淘天血浪!
金狼軍士卒象螞蟻般爬滿了桑林渡高大寬闊的城牆,他們每個人嘴裡咬着武器手腳並用拼命的沿着攻城梯往上爬,在即將爬上牆頂時又被守城者用長槍、角杈捅下來,或者被城頭扔下來的滾石擂木砸成肉泥!
城牆下死去的人擺出千奇百怪的姿勢無不向世人訴說着戰爭的殘酷。
桑林渡已變成一座血肉磨坊,這座磨坊每時每刻都在大量吞噬着交戰雙方戰士的血肉。如果人間哪裡有地獄?
這裡就是!
林異月機械的重複着手中的動作,一柄早已被鮮血浸透的長槍不停的被他抽回來再捅出去,每次捅出去時槍身傳來的沉甸感覺都會告訴他又殺死了一個敵人!
他不知道已經殺死了多少敵人,他只知道自己身邊的同袍已經換了無數個,這些被換掉的同袍大多已戰死,他們有的被天上的箭矢射穿頭顱,有的被攻城的金狼軍砍死在城頭,更多的人則是抱着敵人一起滾落城牆一起摔死的,就象一刻之前那個手臂被金狼軍士卒砍掉手臂的倒黴傢伙一樣!
那傢伙倒也是個狠人,林異月甚至看見他在抱着敵人摔出去的時候臉上居然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城關之上所有的士兵都在拼死作戰,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充滿了瘋狂與猙獰,兵器沒了用石頭砸,石頭砸完了用拳頭打,拳頭被斬斷了用牙啃,牙齒崩了抱着對手一起摔下去。
只要他們能動彈就不會停止抵抗!
林異月知道桑林渡城裡的守衛力量已經不多了,因爲他們呆在城牆的時間越來越長,換防的時間卻越來越慢,很多在戰鬥間歇就該撤換下去的傷患依舊被隊正勒令堅守各自的位置不能撤下去休整,
金狼王朝大軍南下進攻桑林渡已有月餘,求援的奏報在戰爭之初就上報朝廷,不知爲何朝廷的援軍卻遲遲不至。
戰爭打到今天全靠城裡不足萬五之數的戍衛部隊在苦苦的支撐,城中的袍擇們日盼夜盼朝廷的援軍快點到來,他們每個人都清楚如果朝廷的援兵不至桑林渡被攻破是遲早的事!
他們不怕死,他們怕的是死後異族人入關後鐵蹄踏破自己的家園奴役自己的兄弟姐妹,所以每個人都希望能把那羣野蠻人擋在城關之外,這是所有守衛城關將士們的共同心聲,也是這羣質樸軍人唯一的願望!
一陣沉悶蒼涼的號角聲響起,金狼軍撤軍號響起,城下數不清的士卒在不甘的吶喊聲中潮水般退去。
林異月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慢慢坐在滿是血污的城頭,他放下手中攥的太久的槍柄將手伸進懷中試圖掏出放在身上的菸葉爲自己裹上一支抽上一口,可手指因太過用力不由自主的顫抖着讓他試了幾次都無法成功!
最後他嘆口氣放棄了抽上一口的念想背靠在箭跺上閉上眼睛準備休憩一下回復一點體力好應對敵人下一次的進攻!
“林異月,你這個紈絝子弟還活着?”一個粗獷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你的腦袋真就那麼硬?都二十來天了還活的活蹦亂跳的”
“劉疙瘩,好歹咱倆也是來自一個地方,你能不能大度一點盼我點好?”林異月一臉無奈的擡眼瞅着站在他面前一個高大的漢子道。
“盼着你好?”漢子順勢坐在林異月身邊毫不客氣的把手伸進他懷裡掏出菸葉裹上一支用火摺子點燃後吸上一口“咱在你家當長工時可沒少受你的氣,怎麼着?今日還硬氣起來了?”
“你能不能給我也裹上一支過過癮?”林異月皺着眉提醒一臉享受的漢子道。
“麻煩”漢子將嘴上叼着的煙筒粗暴的塞進林異月嘴裡自己重新開始裹菸捲!
“劉疙瘩,你說咱們的援兵什麼時候纔到?”林異月吸進一辛辣的煙霧悶在嗓子裡然後慢慢吐出來形成一個個的菸捲!
“都說了我現在是你們的校尉,你要再叫我劉疙瘩小心軍法從事”
“前些日子出發去後面求援的劉金牙回來了”漢子也學着林異月的樣子吞吐着菸圈。
淡藍色的煙霧在半空中盤旋再慢慢消散。
“援軍到哪裡了?”林異月滿布血絲的眼裡燃起希望之火“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到達南林渡口?”
“劉金牙那老貨說咱們沒有援兵”劉疙瘩吐出一口煙霧後淡淡的回答林異月的問話“咱們得靠自己把那羣該死的野蠻人擋在城牆下”
“哦~~那咱們剩下的這些弟兄們豈不是都得死在這裡?”
林異月的臉色變的煞白,眼神也暗淡下去瞳孔裡的光澤變散去變成一片死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詢問劉疙瘩!
“你說的不錯,咱們都得死在這裡”劉疙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