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狗真是狠,只是,如果南宮楓他們不去惹它,它也不會發瘋似的咬人吧?
南宮昊天看着地上沒了生氣的兒子,穩穩篡緊拳頭,其實他心裡很痛,很捨不得,可面上不得不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因爲在衆人眼裡,這不是他的孩子。。
父子相處多年,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尤其他把南宮楓當成長子來培養,沒想到他悉心培養的兒子,就這麼沒了,這一切都是蘇姨娘造的孽,他寧願不要知道真相。
這時,南宮珏已經撲到南宮楓身上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自責的道:“楓兒,都怪我沒有阻止你,咱們鬥不過她的,你何必妄想放狼狗咬她?沒想到害死你自己,你快醒醒啊!”
南宮珏有些笨,在最難過的時候竟把真相說了出來,她胡言亂語的說出來,卻讓在場人聽得真真切切,原來南宮楓想放狼狗咬大小姐,沒想到竟咬死自己,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南宮嫿此時也聽到南宮珏的話,她淡淡轉了轉眸,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南宮楓,竟然如此歹毒,蘇氏犯的錯是按律法該懲罰的,她不過見招拆招而已,卻讓南宮楓起了殺意。
南宮昊天則對南宮楓完全失望,始終不是自己的種,又是因爲他自己想害人在先纔出的事,他這個便宜老爹爲他做得已經夠多。
南宮昊天忍下心裡的憤懣、盛怒、心痛、難受,冷沉着一張臉,“來人,把他的屍體拖下去,好生安葬!”
始終是他養育過的孩子,他做不到將他拋屍荒野,南宮昊天說完後,再也忍不住,埋着頭就迅速離開。
看着這血腥的一幕,南宮嫿只覺得腳底虛浮,身子都差點站不穩,這宅院的爭鬥真是狠毒,人的性命根本不值錢,她一點都不想鬥,可這些人把她逼上絕路,讓她不得不鬥。
刑房裡,蘇姨娘正呆呆的靠在窗前,看着窗外烏黑的天空,天上只有一輪慘淡的毛月亮,她只覺得心裡突突發抖,好像有什麼不祥的預感一般,今夜,一定會發生一些事。
正在這時,遠處突然跑來一個渾身顫抖的人影,蘇姨娘聽到那人急切的腳步聲,立即爬上窗臺,看到一臉老淚的周嬤嬤正咬牙跑了過來,蘇姨娘見狀,忙爬上窗臺,朝外面的周嬤嬤道:“嬤嬤,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周嬤嬤看了看守門的兩婆子一眼,知道她們是南宮嫿的人,沒有她們的允許,她根本進不去,便站到窗外,朝蘇姨娘哭道:“姨娘,你要節哀,要撐住,楓少爺他……”
“楓兒怎麼了,你快說?”一聽到南宮楓的名字,蘇姨娘就立即路人到窗櫺上,伸手去戳窗櫺上的糊紙,心裡有如雷擊,原來她的預感是對的。
“楓少爺他想放狗咬大小姐爲你報仇,沒想到卻被那狼狗咬斷脖子,已經沒氣了。”周嬤嬤說完,嘩的一聲就捂臉哭了起來。
而蘇姨娘在聽到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後,痛得心如刀絞,當場啊的一聲慘叫一聲,身子重重滑到地上,掄起拳頭,朝地上狠狠的捶上去,一邊捶一邊淒厲的大叫道:“楓兒,我的楓兒,你怎麼死得這麼慘,南宮嫿,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賤人!”
蘇姨娘難受得心在滴血,捶完地後她立即朝那大門口爬去,一邊爬一邊用手肘在地上,“開門,我要出去,我要見我的楓兒,你們這些賤人,給我開門!”
蘇姨娘發瘋似的往那門處爬過去,身上到處是又幹又髒的血,她此時已經脣色發紫,身子才流過產,臉上又受過傷,現在又遭受心靈的重創,她好想一頭撞死在這裡,可她想看南宮楓最後一面,她還不想死。
守門的婆子們則緊緊的扣住大門,不讓蘇姨娘出來,還厲聲喝道:“趕緊回去,再敢往前一步,砍了你的手。”
兩名婆子太狠,可蘇姨娘一點都不怕,她一個勁的去拍那門板,突然發瘋似的用頭去撞那門,一邊撞一邊道:“我要見楓兒,你們讓我見見他,我求求你們開門,求你們了。”
可惜,她怎麼求,外面的人都像沒聽到似的,周嬤嬤也難受得撲在窗櫺上,這時,有名婆子已經冷哼一聲,不屑的道:“你別想了,你那姦夫已經被押去大牢,聽說是死刑,明早就會在菜市口斬首示衆。”
“什麼?死刑,不是說明早才送去官府的嗎?官老爺審都沒審就死刑,你們這是草菅人命。”蘇姨娘用力嘶吼一聲,現在的她千瘡百孔,感覺自己已經沒力氣叫喊了。
“人證物證俱在,還用得着等明早?秦大人收到消息半夜開堂審理此案,你那姦夫明早就會沒命,你也甭想了,你們都死定了。”那婆子不屑的冷哼一聲,說完後便冷漠的看向門外。
這下子,蘇姨娘突然憋住氣,眼睛鼓得大大的,接着嘩的噴出一口鮮血,就那麼昏死過去,外邊的周嬤嬤聽到聲響,已經是泣不成聲的蜷縮在牆角,一直在呼喊着蘇姨娘,可她怎麼喊,裡面都再沒有迴音。
第二天一早,官府就傳來消息,陸擎蒼涉嫌與蘇繡月通姦生子,又試圖派人刺殺南宮家小姐一事,在菜市口被秦瓊當場斬首,這消息一傳到鳳莛軒,南宮嫿重重嘆了口氣,接連一天,已經去了兩條人命,南宮楓和陸擎蒼,雖是他們自找的,但她還是痛恨這明爭暗鬥的生活。
“大小姐,聽說武穆王府給秦大人施壓了,秦大人才大半夜的跑出來審理此案,然後一早就將陸擎蒼在菜市口斬首了,看來,祁世子是怕有人再傷害你,他是真的關心你。”喜媽媽在聽到消息後,趕緊告訴南宮嫿,是一臉的欣喜。
南宮嫿淡淡撫了撫紫檀木桌沿,最近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她一時差點接受不過來。
這樣陰沉的日子不知不覺又過去兩個月,這兩月間,陶志堅和王桂林都成爲翰林院庶吉士,兩人還同時來給雪兒、怡兒提親下聘,後面又來請期,所有禮數都做得很足,兩人都準備一年後迎娶雪兒和怡兒,所以府裡兩個庶女的婚事都有了着落。
唯有南宮珏成天呆在藕香院不出門,她在看到南宮楓慘死,蘇姨娘受刑,陸擎蒼在菜市口被砍頭的一切事情之後,便不動聲色的先將自己關起來,很少看得到她的身影,估計是怕身子大了遮不住,不敢出門。
就在整個武穆王府都十分蕭瑟的時候,武穆王府的老王妃卻親自上門,還帶了許多禮物。
南宮嫿換了件簇新的縷金百蝶穿花五彩洋緞窄銀襖,同樣給老王妃準備了一份水果七彩糕點,由人領着出了飛羽院,來到鳳莛軒。
此刻,鳳莛軒裡十分熱鬧,因爲有老王妃駕臨,府裡之前的風波好像被人忘卻一般,趙氏此時身子已經恢復得非常好,已經進入夏季,她穿得有些清涼,懷中抱着的兩個小寶貝才兩、三個月就長得十分的壯實,又很可愛,有時還會咿咿呀呀的叫喚。
南宮嫿在進入鳳莛軒的時候,就看到正坐在客位上一臉微笑的老王妃,老王妃身後跟着上次來納徵的四個吉祥夫人,一個個都眉眼帶笑,給南宮嫿一種非常舒心的感覺。
“孫女給老王妃請安。”南宮嫿進門後,立即給老王妃襝衽行禮,態度不卑不亢,端莊大方。
看着儀容舉止都無可挑剔的南宮嫿,老王妃立即擡手道:“傻孩子,都快成親了,就跟翊兒一樣,叫我祖母。”
快成親了?南宮嫿微微抿脣,臉上露出一個甜笑,朝老王妃乖巧的道:“是,祖母。”
“這才乖,真是一點就透,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孩子。”老王妃誇完南宮嫿,邊上的南宮昊天和趙氏都是一臉的高興。
南宮嫿知道老王妃愛吃糕點,便把玉萼手中的食盒蓋子打開,將裡面晶瑩剔透的一碟糕點擺到老王妃面前,老王妃一看到這糕點,眼睛當即笑眯了,一副嘴饞的模樣,“這是什麼糕點,這麼漂亮,聞着很香,一定很好吃。”
“祖母,這是嫿兒爲你做的七彩糕點,每一個都有不同的餡和不同的味道,你快嚐嚐。”南宮嫿笑着將銀筷遞到老王妃面前,老王妃眼睛眯成一條縫,細緻溫婉的吃了一口後,立即道:“沒想到嫿兒除了才藝絕色之外,還會做糕點,這糕點比御膳房的還好吃,可千萬不能讓老將軍和皇帝知道,否則他們天天請我的嫿兒做糕點,就沒我的份了。還好,嫿兒不久就要嫁進王府,我就有福了。”
南宮嫿聽到老王妃提嫁人一事,臉色立即一片陀紅,她虛歲已經十五,也是該出嫁的時候,不過影華表姐比她還大都沒出嫁,這會不會太早了些。
看到南宮嫿臉紅,老王妃便握緊她的手,笑着看向南宮昊天,一臉溫和的道:“不瞞你們說,我那孫子太喜歡南宮姑娘,早就要我來請期,說要把嫿兒早點娶回府,因爲前兩個月他新官上任,最近又擢升爲正四品廣威將軍,在和他父親忙朝中之事,前邊王府又舉辦了他中文武狀元的金榜題名宴,一直在忙,所以我才拖到今天。王府請智覺大師來批過婚期,大師說這月十五,也就是月圓之夜就是最吉利的婚期,這天也很合你倆的八字,最重要的是,我這老太婆急着抱重孫了。”
老太妃說完,南宮嫿的臉更是通紅,趙氏和南宮昊天都一臉不捨的看向南宮嫿,趙氏眼裡噙着晶瑩的淚,南宮昊天同樣神情肅穆,也是十分憐愛的看着南宮嫿。
他雖然希望南宮嫿振興侯府,但相處下來,他覺得這個女兒聰明謹慎,乖巧懂事,兩人有血濃於水的親情,他作爲父親,傷心難過並不低於趙氏。
南宮嫿看着眼睛泛着淚花的趙氏與南宮昊天,心裡也百感交集,父親這個人是比較勢利和薄情寡義,但對子女還是比較真心的。
“這月十五就成親?那只有半個月了。”趙氏擡眸看向老王妃,說完後,一串眼淚已經滑落下來,“王妃,這會不會太早了些?”
老王妃淡笑着看了趙氏與南宮昊天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早結晚結都是要結的,智覺大師說這天是數一數二的好日子,再加上翊兒天天坐在他的醉香蘿發呆,我看到都於心不忍,想讓他小兩口儘快成婚,這樣也能了一樁心事。”
老王妃很寵愛祁翊,最希望的是有生之年能看他成婚,怕自己等不到了,所以才和祁翊一條心,想着早些迎嫿兒過門。
聽到老王妃這樣說,趙氏這才理解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一切婚禮事宜,都麻煩王府了。”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嫿兒是我的孫媳,我不疼她誰疼?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好了,再說,兩府隔得近,以後我準她常回來探親便是。”老王妃說話十分平易近人,聽她說話面帶微笑,爲人爽快,不知道的還以爲只是個富貴的老太太,可她身上的尊貴之氣又讓人無法忽視,雖然是公主,又是王妃,卻並沒有半點架子,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就這樣,南宮嫿的婚事算是定了下來,婚事安排在五月十五,中威伯府的人知道消息後,趙老太君已經親自登門給她道過喜,還帶來許多禮物,各家夫人們也紛紛上門送禮祝賀南宮嫿,這段時間,王府和侯府都十分的忙。
棲霞宮裡,在聽到南宮嫿與祁翊即將成婚的消息後,棲霞滿目淚痕的坐在窗櫺前,窗外百花齊放,奼紫嫣紅,夏風舒爽,天氣晴朗,可她的心,卻比臘月的寒冬還冰冷。
他們,終於要喜結連理了,而她,還像個小丑似的在這裡哀怨,她一直害怕聽到的消息,最終還是來了。
當她聽到常青山說祁翊進宮請旨婚期的消息時,差點癱軟到地上,她已經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不是她不吃,是她根本吃不下!
心頭有股悶悶的感覺,這些天,她哭過了,也累過了,很想忘掉祁翊,可發現怎麼也忘不掉,祁翊的面孔生生的印在她腦海裡,她對祁翊的愛已經是近乎瘋狂。
南宮嫿,她該是多麼幸福的女人,能嫁給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聽說祁翊在軍中表現卓絕,又同時是文武狀元,父皇很器重他,因爲他婚期將近,皇帝決定獎他一個大禮,將他由正四品廣威將軍提升爲正三品京城總督,管理整個西藺城文武事務,是西藺城最大的官,因爲祁翊年紀較輕,才二十歲,虛歲二十一,所以父皇纔沒封賞正一品。
只是,這樣已經足夠優秀了,她深愛的男人果然優秀,是真正的人中之龍,只是,他就快是南宮嫿的丈夫。
想到這裡,棲霞只覺得渾身顫抖,心痛難耐,她冷冷看了眼桌上祁翊的畫像,突然一把起身,將那畫像冷地拂到地上,嚇得邊上的夏紫、彩霞趕緊跪到地上,“請公主息怒!”
“息怒息怒,你們成天只會這一句,你們告訴我,有什麼方法能殺掉南宮嫿,不讓她嫁給祁翊不?”棲霞指着兩人,面色攸地慘白起來。
“霞兒。”正在這時,一襲鳳袍的皇后已經難受的走進來,在看到萎靡不振的女兒時,她眼裡噙着淚,心裡也跟着滴血。
“母后,你告訴我,爲什麼他不喜歡我,我哪裡不如南宮嫿了?”棲霞說完,一把撲進皇后的懷裡,在她懷裡盡情的哭泣。
皇后撫了撫棲霞的肩頭,示意宮女們退下,她這纔將棲霞慢慢扶起身,滿目溫柔的看着她,“孩子,你還小,不懂愛的真諦,你要是真的喜歡祁世子,就應該成全和祝福他們。畢竟,他心中沒有你,你這樣難過糾纏,他根本不知道,何必爲了一個不喜歡你的人自怨自艾,這世間有的是好男兒,你何必執念於他?”
“母后,我不要,我只要他,別人再優秀我也沒感覺,我從小就喜歡翊哥哥,他那麼優秀,聰明,溫柔,我見不得他和南宮嫿成親,我的心好像被刀子一片片割掉一般,這種感覺比死還難受。你常說越得不到纔會越想要,是的,我就是得不到他,我纔想要擁有他,憑什麼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還不如一個普通的侯府女兒,他爲什麼寧願選她都不選我?母后,你看,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南宮嫿?”棲霞說到這裡,趕緊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裝和頭飾,生怕自己被南宮嫿比下去。
皇后看着自己痛苦的女兒,微地嘆了口氣,南宮嫿,這個女孩子,的確十分優秀,比起棲霞來,也更惹人男人憐愛,但棲霞是她的女兒,看到棲霞傷心,她比她更痛,她多希望祁翊娶的是棲霞,這樣女兒就會幸福了。
“孩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南宮姑娘也喜歡祁世子,她是不會放棄嫁與他的,霞兒,忘了他吧。”皇后眼裡浸着熱淚,愛憐的看向棲霞。
而棲霞公主卻迅速搖了搖頭,突然,她一把扯開胸前的衣襟,露出白皙的鎖骨,以及左胸處一處鮮豔的紅梅,目光錚錚然的盯向皇后,大聲道:“母后,當年我出生時,身上帶着獨一無二的梅花胎記,且天降祥雲,你們說這是祥瑞之兆,說我必定是蒼祁最幸福的公主。可是,我哪裡幸福了?我連個普通女孩都不如,我根本活得不幸福,你經常說世間沒有女子有我幸福,因爲我出生就是公主,身上還帶着別人永遠沒有的胎記,說我註定了是世上最尊貴的公主,你爲什麼要欺騙我,給我編織這樣一個美夢,如今夢境破碎,只剩殘缺的現實,我寧願我不是那個尊貴環繞的公主,只要能成爲祁世子的妻子,讓我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棲霞一臉氣惱,看得皇后一臉驚異,她立即上前將棲霞的衣襟拉起,朝她厲聲道:“你怎能說這種話?連國師都說了,這胎記除了你絕無僅有,它寓意着吉祥幸福,不錯,你現在的確痛苦,那是因爲你沒遇到真正的真命天子,等你遇到他,你就會幸福了。快別再說這些傻話了,傻孩子。”
皇后難受的抱緊棲霞,心痛如刀絞,她這個做母親的,纔是最痛的,女兒不吃不喝,每天生活得陰沉萎靡,她真怕她會出什麼事,她心中總有股不好的預感。
鳳莛軒,因爲要出嫁了,南宮嫿捨不得趙氏和兩個弟弟,所以這大半年來大多居住在鳳莛軒,兩個弟弟正在茁壯成長,長得一模一樣,有時候同時笑,有時候同時哭,令人分不清誰是誰,鬧得衆人手忙腳亂的。
正是午時的時候,南宮嫿在爲自己繡紅蓋頭,她希望到時出嫁,能戴自己繡的蓋頭,嫁衣自然是王府準備,聽說是祁世子親自準備的,十分的華麗漂亮,想到自己即將嫁作他人,她的心就砰砰直跳。
前世出嫁她是從偏門擡出去的,她雖然有喜悅,但卻沒有親人的祝福,婚後也過得極其不幸,這一世,身邊卻環繞着親人的祝福,讓好彷彿墜處雲端,連心都是飄着的。
“大小姐,三小姐來了,說有事求您。”正在這時,沐瑤從院子外邊走了出來,身後帶跟着穿了件寬大的蔥綠盤金彩繡錦裙的南宮珏。
看到神色懨懨的南宮珏,南宮嫿放下手中的剪刀,朝喜媽媽看過去,喜媽媽立即將邊上的閒雜人等一律請出稍間,只留下南宮嫿與南宮珏兩人。
南宮珏一走過來,眼神迷濛的看了眼南宮嫿後,突然上前咚的一聲跪到南宮嫿面前,緊咬着嘴脣,朝南宮嫿小聲的道:“大姐,求你救救珏兒。”
南宮嫿淡淡掃了南宮嫿的腹部一眼,發現那裡已經微凸,大約三、四個月了,而袁逸升在這期間卻一直沒提提親的事,估計南宮珏忍不下去了,便來求她。
可她,與南宮珏有着深仇大恨,又爲何會幫她。
“很抱歉,我幫不了你。”南宮嫿冷冷挑眸,將目光放在遠處,不去看南宮珏。
“不,你能幫我,上次你不是說,只要我與楓兒、姨娘斷絕關係,不來往,你就可以幫我嫁進袁府?如今我身子大了,孩子已經三、四個月,要是再不出嫁,就裝不下去了,到時候,我肯定會被人拖去沉塘的。”南宮珏說到這裡,已經是滿面淚痕,如今她能求的,也只有南宮嫿,所以她才冒險來求她。
南宮嫿則冷然看向南宮珏,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看着南宮珏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饒的樣子,她就想起前世,她懷着八、九個月大的身子,跪在南宮珏面前,求她放過自己的模樣。
而南宮珏沒有一點憐憫之心,拔過袁逸升的刀,嘩的將刀刺進她的肚子,之前還強壓住她給她灌了打胎藥,她們能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她爲什麼還要幫她?
她不是善人,沒辦法對自己的敵人仁慈,想起前世的恨,南宮嫿狠狠篡緊手指,那指骨都泛着白色,說明她心底的恨已經滿溢出來,全體現在臉上。
“你自己種的因,就要自己嘗,別跪在這裡,髒了我的地方,來人,把三小姐拖回藕香院!”南宮嫿冷冷挑眉,眼裡斂着無比森寒的冷芒。
求南宮嫿不成功,南宮珏這下子已經氣得豎起眉頭,眼裡戾氣盡顯,當即撐的一聲站起來,朝南宮嫿指手罵道:“你這個假惺惺的女人,你根本不會幫我,當時你承諾那些做什麼?你這個賤人,我恨你,我詛咒你早死,咒你生不出兒子,咒你得不到幸福。”
南宮珏此刻已經惱羞成怒,還要再罵,南宮嫿已經朝衝進來的喜媽媽揮了揮手,喜媽媽等人立即將南宮珏朝外面拖去,此刻,南宮珏嘴裡仍舊不乾淨的在亂罵。
南宮嫿冷冷沉眸,南宮珏真是死性不改。
趕走南宮珏之後,玉萼和綰綰已經準備好一切出發的事宜,準備和南宮嫿上街去選出嫁用的東西,比如挑點好的綢緞,到時候繡幾個紅包,或者採買點其他物品。
南宮嫿一行人乘着馬車朝西藺城大街走去,天氣比較涼爽,所以出門的人比較多,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惹得南宮嫿時不時打開簾子去看外頭。
接着,馬車在京城有名的綢緞莊“玉繡軒”停下,玉萼和綰綰扶着南宮嫿下轎,因爲南宮嫿打扮得十分素雅,出來時倒沒引起別人注意,一行人進入玉繡軒後,便發現裡面有許多人,其中有幾名衣着上乘的丫鬟正在那裡挑布料,一個個全都指着最好的布料,店老闆也忙得不亦樂乎,對她們點頭哈腰的。
“這是誰家的丫頭,排場真大,小姐你看,店老闆只管她們,根本不管我們,我們也是客人。”玉萼不滿的看了眼對面的店老闆,然後聳拉着眼睛開始挑布匹。
南宮嫿朝玉萼看去,示意她不要亂說話,這京城厲害的人多的是,可別隨便得罪人,這時玉萼才嘟着嘴沒去管。
“你搶什麼?這是我先看到的。”
“你先看到的?可它爲什麼在我手中?”這是半夏的聲音,南宮嫿立即回眸,見半夏正與剛纔的其中一個丫頭在搶一匹紅色綢緞,立即上前去。
“在你手中?我告訴你,這綢緞莊裡的東西我們王府都包了,你算什麼東西?這是給我家世子妃選的敬酒服,咱們世子可說了,必須要選最好的,你們又是哪家的丫頭,竟敢在這裡放肆!”那丫頭穿了一件鵝黃色對襟袍子,與半夏一人搶着一半布料,一臉的趾高氣昂。
“你家世子有多了不起,我家小姐還……”半夏正要說話,南宮嫿已經上前朝她使了個眼神,半夏說到一半的話立即吞回腹中,不過臉上是一臉的不服氣,這布分明是她先看到,也是她先拿在手中的,對面的丫頭怎麼這麼不講理。
“對,我家世子就是了不起,他可是少年神醫,是武穆王的嫡世子,而且正擢升爲正三品京城總督,武穆王除了是王爵外,還是正一品左丞相,我們老王妃是公主,你們家小姐又是什麼東西?今天咱們可是來爲將來的世子妃挑衣裳,咱們世子妃可是世子最心疼的人,都說了包了這店,閒雜人等不許進來,店老闆是怎麼辦事的,怎麼把這些野丫頭放進來了。”那丫鬟左眉心處有顆紅痣,生得十分伶俐漂亮,但是說出的話卻十分的難聽。
聽她這麼一說,半夏、玉萼、綰綰和南宮嫿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暫時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由陰轉晴,真正的世子妃就在這裡,要是這丫頭知道真相,看她如何囂張得起來。
那丫鬟又掃了眼南宮嫿,見她生得眉清目秀,樣子端莊,不過穿得十分的素淨,便斜了斜眼,冷聲道:“剛纔你們不是說世子有什麼了不起麼,你是哪家的小姐?你爹是幾品官?夫家是哪家小戶?沒本事就閃遠點,別來搶咱們世子妃的東西,沒這個本事就別想着飛上枝頭做鳳凰,掌櫃的,把她們趕出來,別髒了咱們的眼睛。”
那丫鬟說完,後邊的掌櫃也一臉爲難的看向南宮嫿,想請她出去,又覺得實在不太好得,不請呢,武穆王府的丫頭們又很兇悍,他着實爲難。
南宮嫿見掌櫃的爲難,便看向滿目憤怒的玉萼和綰綰,便道:“算了,咱們去別家看,都走吧!”
“算你們識相,趁早出去。”那牙尖嘴利的丫鬟還不忘來這一句。
正當南宮嫿要出去時,那門口處突然走進一羣人,其中走在最前方的便是貴姐兒和趙影華,兩人一看到南宮嫿,立即喜色的迎了上去,同時道:“嫿妹妹,你怎麼在這裡?”
南宮嫿見兩人進來,立即上前握住兩人的手,眼裡是掩不住的喜悅,“貴姐兒,影華姐,你們上街來做什麼,也是逛街麼?”
“傻嫿兒,我們是來給你挑嫁妝的,再過半月你就要出嫁爲世子妃,我這個做表姐的怎麼都要親手爲你準備禮物,貴姐兒同我一樣,我倆正愁送什麼給你好呢,沒想到這麼巧,竟在這裡碰見你。”趙影華輕輕點了點南宮嫿的鼻子,一臉的高興。
而站在後方的幾名丫鬟在聽到趙影華口中的嫿兒,還有世子妃時,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的看向南宮嫿,對着趙影華同時大聲道:“這位小姐,你叫她什麼?世子妃?”
趙影華疑惑的看了眼這幾個面生的丫鬟,拉着南宮嫿點頭道:“我叫她嫿兒啊,她是南宮府的嫡小姐,也就是武穆王府未過門的兒媳,怎麼了?”
“啊?她就是世子妃!”四名丫鬟同時驚呼出聲,在說完之後,立即驚慌的上前一步,紛紛跪在南宮嫿面前,一個個朝她磕起頭來,且求饒道:“奴婢紅妝,因爲不認識世子妃,剛纔冒犯了世子妃,還請世子妃見諒,我們真是無心的。”
這下子,四人嚇得渾身顫抖,誰不知道世子妃是世子心尖兒上的人,她們今天竟然羞辱她,要是讓世子知道,她們會沒命的。
看着接連在地上磕頭的丫頭們,趙影華和貴姐兒都是滿臉的不解,玉萼立即湊近她們,把這四個丫鬟狗眼看人低的事說了,聽得趙影華和貴姐兒都是滿臉的憤怒,趙影華當即上前,冷瞪着那鵝黃衣裳的丫鬟,大聲道:“剛纔說你叫紅妝,是吧?竟對嫿兒不敬,你信不信我這就稟報了世子,讓他處置你?”
“請小姐息怒,奴婢知錯了,都怪奴婢眼皮子淺,不知道這位就是未來的世子妃,請小姐饒命。”
趙影華還要說什麼,南宮嫿已經拉住她,她不想把此事鬧大,更不想還未過門就惹出這些事,畢竟那武穆王府人員衆多,人多嘴雜,到時候不知道如何看輕她,以爲她是愛惹事的人,便道,“罷了,你們都退出去,等我們挑好了再進來。”
“多謝世子妃饒命,奴婢們知錯了,這就出去。”紅妝等人說完,立即彎腰跑了出去,那店老闆也嚇得不輕,連忙假裝去後院端茶,趕緊閃到後院,生怕會被連累。
等閒雜人等退出之後,南宮嫿把趙影華和貴姐兒都拉來坐下,玉萼們則拿來布匹讓三人挑選。
趙影華仔仔細細的看着這些布匹,希望挑一匹最好的,看她挑得如此仔細,貴姐兒不禁打趣道:“影華姐挑得如此仔細,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給自己挑嫁妝呢。”
聽到貴姐兒的打趣,趙影華立即掐了她一把,笑道:“你少胡說,我的婚事還在談呢,嫿兒的禮物夠多的了,我要再送就顯得多餘,她也用不了,我想給她將來的孩子準備十套衣裳,孩子肌膚水嫩,萬不能要會傷肌膚的布料,所以我才挑得如此仔細。”
“噗……人家還沒成親,你就想着孩子了。”貴姐兒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得趙影華和南宮嫿臉都紅了。
南宮嫿聽到趙影華的話,突然正色的看向她,“表姐,你的婚事在談,是哪家的男子?”
趙影華聽到她問,立即紅了臉,小聲的道:“太子府前來提親了,是離郡王。”
“楚汐?”南宮嫿心裡抖了一下,楚汐喜歡的是男子,要是影華姐嫁給他,那不是自尋死路?
“嗯,他是太子府的嫡次子,原本瞧不上中威伯府的,不過他身子弱,常年患病,太子妃這才紆尊來到伯府說親,聽說以前太子妃要爲他說親,他都是不同意的,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他同意了。”說到這裡,趙影華既靦腆又擔憂的低下頭。
她欣喜的是楚汐是個人見人愛的美男子,擔憂的是他身患重病,要是到時候出點什麼事,她就成寡婦了。
南宮嫿神色十分凝重,貴姐兒也是一臉的擔憂,“離郡王生得十分的俊美,但聽說他不怎麼喜歡女人,他甚至很厭惡女人,而且患有心悸症,又經常發病,這樣的男子,哪怕再位高權重,也嫁不得,影華,你可要想清楚。”
趙影華擡了擡眸,也是一臉遺憾的道:“要是我也有嫿兒那麼好的命,就好了,婚事我作不了主,由老太君作主,我只能聽之任之。”
“表姐,沒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相信老太君會爲你考慮,我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做你堅強的後盾。婚姻大事雖由父母作主,但你如果不喜歡,一定要努力反抗,我怕你將來會吃苦。”南宮嫿不知道該怎麼與表姐說,只得先握住趙影華的手,隨後再給她想辦法。
本以爲趙影華也會不悅,沒想到她卻是羞紅着臉低下頭,小聲的道:“我覺得離郡王挺好的,上次他來中威伯府,我見過他,爲人溫文爾雅,也沒見他病發,像是個好男兒。”
南宮嫿淡淡擡眸,楚汐的病只是心悸,倒不會要命,但他喜歡楚宸燁,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撇開這一條,他倒是個不錯的好男兒,值得嫁。
聽表姐的口氣,似乎很滿意他,這下子,南宮嫿陷入爲難的境地,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影華姐楚汐的性向一事,她怕刺激影華姐,又怕楚汐恨自己。
懷着沉重的心情與兩人分別之後,南宮嫿坐上馬車,與玉萼等人準備回府,在馬車上時,南宮嫿一直在思考楚汐一事,突然,黑子“籲”了一聲,那馬車立即停在路邊。
這時,一名小丫鬟走了過來,遞給黑子一個信封,黑子看上邊寫着南宮嫿親啓字樣,正想問那小丫鬟,她已經撒腿就跑開了。
“怎麼回事?”南宮嫿探出頭,見黑子手上拿了個信封,黑子立即將信封遞給她,搖頭道:“不知道,是個毛手毛腳的小丫頭遞過來的。”
南宮嫿仰制住心裡的疑惑,拿她信封坐回馬車裡,慢慢拆開信封,裡面全是一條熟悉的字,“嫿兒,天香樓一見,逸升。”
袁逸升約她做什麼?南宮嫿轉了轉眸,她一點都不想見這個賤男人,原以爲上次舞弊一事他會被革除官職,沒想到並沒有,他還是巡城御史。
突然,南宮嫿想起南宮珏懷孕一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便朝黑子道:“去天香樓。”
不一會兒,侯府的馬車在天香樓前停下,按照袁逸升給的地址,南宮嫿戴好面紗,由人擋着慢慢朝二樓走去。
一樓大廳有人在表演歌舞,二樓包廂是爲一些達官貴人準備的,南宮嫿罩着面紗,又穿得十分素淨,別人把她當成了尋常女子,並沒注意到她。
按着信封上寫的地址,南宮嫿來到二號包廂,一到包廂門口,南宮嫿就看到袁逸升正在喝酒,他一人拿着酒瓶,仰着頭在那裡借酒澆愁。
突然,袁逸升一眼看到南宮嫿,立即放下酒瓶,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看了看四下無人後,朝她道:“嫿兒,快請進。”
南宮嫿謹防有什麼陷阱,便讓綰綰等人侯在四處,隨時觀察有沒有人來,她則領着玉萼進去,一把將門關上,冷然的坐到袁逸升對面。
“嫿兒,你敢來,你是真的愛我,是嗎?”袁逸升滿身酒氣,當他知道南宮嫿要嫁給祁翊之後,他每天借酒澆愁,心痛如麻,直到失去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在乎她。
看着袁逸升醉醺醺的樣子,南宮嫿冷冷擡眸,“請袁御史注意分寸,別叫得那麼親熱,我丈夫即將是祁翊,我與你沒有半點干係,你的妻子應該是珏兒纔對,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都三四個月了,你們倆早就苟且到一起,別在我面前裝癡情,你根本就是個虛僞的小人。”
“嫿兒,你竟然這麼討厭我?我承認是我不對,是我背叛你在先,可我這兩個月都沒理南宮珏,我根本不愛她,我愛的是你。求你了,別嫁給祁翊,好嗎?”袁逸升走到南宮嫿面前,一臉的哀怨悲慼,這一次,他是真的喜歡上南宮嫿了,南宮嫿越冷漠,越不屬於他,他就越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