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寧能不能認識崇王,是否有幸能觀禮懷珠郡主的及笄典禮,其實無關緊要。.
他是以賓客身份去的,娘梳個頭戴個金釵,那也對他的生活形成不了絲毫的影響。至於去在崇王面前賣弄自己的學問,在他很不明智的事情,崇王年老持重,還是手握大權的王爺,是手底下人實幹的能力,他只是一介後生,除了在紙面文章上有一定的優勢之外,哪裡有什麼實幹的經驗?
所以紀寧也打定主意,到了崇王府的宴會上,只需要少說話便可,若能認識幾個達官顯貴也並無不可,但要做到適可而止,免得被人當作他是去攀龍附鳳的,別人反而會覺得他很做作。
與謝泰分開,紀寧便要回府去,下午他準備直接去三味書院跟宓芷容商談一些教學進度上的事,以前他可以拿自己要備考鄉試做藉口把三味書院的事交給宓芷容去做,現在他考完試,可就不能再總假手於人,如果宓芷容生氣不幫他了,那整個三味書院都要亂套。
乘馬車剛回紀府,便見府門前挺着一頂小轎,這種小轎一般是官家女子所乘坐,紀寧打量一番,也在求證這轎子裡的人是不是來找自己的,很快,從轎子後面鑽出來個人,不是個大家小姐,而是個俏生生的丫鬟,正是“蘇蒹葭”的貼身婢女“採霞”。紀寧心想,這蘇蒹葭對丫鬟也好似夠好的,丫鬟出門居然都能乘坐轎子?
“奴婢見過紀公子。”玉珍走過來給紀寧娉婷施禮。
“採霞姑娘,找在下有事?”紀寧也還了禮,便見玉珍手上似乎拿着書信,不用解釋紀寧也知道是“蘇蒹葭”寫來的。
玉珍把書信送到紀寧面前,道:“我家小姐在翠寧茶樓內品茶,遇到幾壺好茶,想請紀公子一起過去品嚐,這是請柬,還望紀公子賞臉!”
紀寧拿過書信一面的娟秀小字是“蘇蒹葭”親筆所寫,字如其人,紀寧能從字裡行間之中感覺到寫信之人的溫柔和婉約,紀寧心裡不由一嘆:“位蘇小姐的確是大家閨秀秀外慧中,以我身體裡原來那傢伙的品性,蘇家要退婚也是應該的,這也埋怨不了蘇小姐。”
既然是“蘇蒹葭”有請,紀寧便猜想是要問自己鄉試的事情,在過去這半年多時間裡,他很少走出家門,算是在閉關,現在難得考試結束,人家過來下他也是出於一種好心。紀寧也不敢奢求“蘇蒹葭”能完全對自己改觀,更不敢奢求“蘇蒹葭”是己。
“勞煩採霞姑娘回去跟你家小姐說,我回去簡單收拾過,這就過去。”紀寧道。
“好的,奴婢會跟小姐如實說,公子也別耽誤太長時間呀。”玉珍說完,轉身往小轎方向去,乘着小轎離開。
……
……
紀寧回去簡單整理過,連午飯也顧不上吃,讓何安趕車送他去翠寧茶樓。
平日裡學子們舉行文會的地方多半都是茶樓酒肆棋社這種地方,所以紀寧來到這世界後,對周遭的茶樓也算比較熟悉,不用別人指路也能找到。
翠寧茶樓是金陵城裡中檔的茶樓,算不上有多豪華,但很雅緻,這裡有專供女賓進出的小門,樓上設了不少的雅間供賓客交談,隔音效果都做的很好,紀寧還沒上樓,就見“採霞”已在樓下等他,過來引路帶他到了二樓靠窗的一個茶室內。
此時的李秀兒,一身湖藍色的長裙,席地落膝而坐,足踝藏在長裙裙襬之下,卻也不能完全硬挨,俏面不顯脂粉的浮華,峨眉青黛,素顏尤美,雙手拿起茶壺,用很雅緻的動作將茶水倒出來,青氣嫋嫋茶香四溢,紀寧一時間竟都。
“紀公子?妾身未及遠迎,還望贖罪。”李秀兒站起身來,言笑晏晏,雙頰一對淺淺的笑靨,更顯得她清麗脫俗。
紀寧道:“是在下晚到纔是。蘇小姐切勿見怪。”
李秀兒聞言搖頭寧一眼,微微一笑,芊芊玉手伸出,道:“紀公子,請坐。”
紀寧這才坐下來,李秀兒爲紀寧斟茶,朱脣輕啓道:“之前見紀公子進來便有些失神,可是因爲這茶水芳香四溢?”
“茶香,不過……”紀寧頓了頓,倒也有些歉疚,還是實話實說,“有紀小姐的芳容,在下才會一時失神,實在是唐突了佳人,若是有酒,還真應該自罰三杯,紀小姐可別當在下是一個輕薄浪子。”
李秀兒突然板起臉,道:“紀公子此話,還真是唐突人了呢……噗哧……”
她原本想板起臉來怪責紀寧兩句,突然又忍俊不禁,這一笑,彷彿天地之間失去了顏色,讓紀寧眼中也只剩下她一人。紀寧趕緊低下頭,免得自己愈陷愈深,卻在心中自責:“或許是我晚來了幾年,如此佳人,卻是與她有緣無份!”
李秀兒卻並不知紀寧心中所想,她很自然將茶杯舉起來,遞給紀寧,道:“紀公子,你先品嚐一下,這是妾身根據《茶經》中所書的內容,在廬山雲霧之中加入了些許的陳年花瓣,經過九九八十一天的晾曬之後,茶香和花香皆都融入其中,連妾身也未曾品嚐過,今日便在紀公子面前獻醜了。”
“茶經?”紀寧想了想,他所知道的《茶經》,是古代著名的飲茶大家陸羽所作,但跟這時空《茶經》的作者並非是一人,至於所書寫的內容雖然都是在議論茶道,但其內容還是有本質區別。
“是啊,前朝大書法家家宋鄺言所著的《茶經》,妾身也是偶爾在家父的藏書中……呃,見過,可是平日裡妾身一人守在閨中,始終無人能賞識,便想紀公子或許精於茶道,想過來跟紀公子討教一下。”李秀兒說是來討教,但更像是學到了好的手藝,想過來讓紀寧先嚐嚐鮮。
紀寧輕嘆道:“在下喝茶都不精,更別說是品茶了,平日裡有什麼茶水便是一股腦灌下去,解渴便好。恐怕要讓蘇小姐失望啊。”
李秀兒不但不失望,反而很開心,抿嘴一笑道:“紀公子的話說的可真直接,若是換做了普通的公子,那不懂也要裝懂,更不會把問題說的如此直接。其實茶水本來就是爲了解渴的,再香又如何?”
紀寧正色點頭道:“沒想到蘇小姐也會有此認識,其實人在口渴的時候,最想喝的並非是一杯香氣撲鼻的茶茗,而僅僅是清水。其實人生下來,活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不也是求的每日兩餐一宿,與心愛之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