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辰後,壽張縣寺後堂。
楊景審問完畢林渭,命人將其押入監牢,接着轉身對劉玘說道:
“看來,楊盛一黨久未抓獲,就與文渙等人通風報信有關,比如楊盛讓柳氏秘居縣城,定然也是文渙所幫無疑!”
“應該如此,待周佐抓捕文渙後,再詳加審問,一切都必將水落石出!”劉玘點點頭。
他話音剛落,周佐面色焦急的奔了進來,人未至聲音先到:“明廷,在下辦事不力,文渙已逃,不知去向,請明廷責罰!”
說完,臉色非常恐慌。
楊景一聽,面色一黑,好半天才說道:“你立即讓主簿發牒附近各縣道邑、各郡國,一定要將其捉拿歸案!”
“諾!”周佐叩首,隨即轉身離去。
楊景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隨後對劉玘說道:“你與白廷掾一起,就辛苦一下,連夜抄沒林渭家!”
“諾!”劉玘叩首而出,提着燈籠,來找白廷掾。
看來要忙好幾日,林渭的家距離這裡七八十里,今晚能把他官舍抄沒,財物登記完畢就算不錯。
白廷掾名述,四十二歲,現在是代理功曹。
廷掾也是門下吏,他在縣吏中的地位僅僅次於功曹,高於主簿,而且職位靈活,並非專一從事某事,有人給他定性:
“漢縣有廷掾,監鄉五部,春、夏爲勸農掾,秋、冬爲制度掾。”
制度掾,指的就是“執法吏”,執行和監督國家制度、法令的官吏,並非是指某個具體的曹掾。
白述也一直在幫着處理關於林渭事情,還未吃晚餐,聽到指令,點點頭:
“林渭宿舍已有求盜看管,財物萬不至於丟失,走,先去都亭晚餐,吃飽了肚子纔好辦事,今晚能抄多少就多少!”
他並不很着急。
“諾!”劉玘點點頭。
……
二人來到都亭,劉玘老遠就看見李尚,他是和劉玘一起就餐,劉玘未回,他自然不便先吃。
“劉郎,快來,這菜我都讓亭卒熱過兩遍了!”李尚忙道。
“你再去加兩個菜,白廷掾也還未吃飯呢,再來三斗酒,今晚還要連夜抄家!”
“諾!”李尚一聽,忙走開了。
這時,粟良也從黑暗之中走了過來:“劉郎,案子如何?”
旁邊白述立刻訓斥道:“汝只需管好都亭事務即可,此事與汝何干,爲何要輕易打聽消息?”
“鄙人倒是有些唐突了,請廷掾恕罪!”粟良一聽,臉有些發紅,只好呆呆站在一旁。
人家廷掾的地位比他高得多,儘管廷掾也只是斗食吏,不過正常情況下,一般少吏一輩子也達不到這高度。
“粟亭長,此案複雜,或許還會牽涉到不少人,案情自然不便公開泄漏,對了,你可一定要保護好督郵!”劉玘在旁邊打圓場。
“足下放心,督郵一定不會有事!”粟良點頭道。
……
幾人吃完晚餐,劉玘與白述打着火把,把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倉曹李書佐叫上,馳馬來林渭所居住宿舍抄沒家產。
這裡是全縣的宿舍區,總共有近二百餘間房舍,有幾人一舍,也有一人一舍。
不過這裡都有一個特點:肯定無家屬,因爲不許帶家屬居住,除非自己租房。
不過租房是很大的開銷,很多人負擔不起,最關鍵的是他們捨不得家中的土地。
所以,古代少吏之妻幾乎都不會跟隨其夫,而是在家種桑養蠶、耕地織布。
衆人自然全都已知曉林渭、文遊徼等人違法犯罪之事,儘管已很晚,不過他們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藉着月光閒聊,並無睡意。
大多數人都在等着看熱鬧,因爲他們知道按慣例會連夜抄家。
“爾等聚在一起做甚?還不速回宿舍休息?”白述進來之後大吼一聲,衆人一聽,忙不迭的進屋關門,只好躲在門縫後面偷偷觀看。
林渭自然是單獨住一間宿舍,這間宿舍靠着端頭,非常安靜,門外面有六七名求盜看守着。
看見劉玘、白述、李書佐三人到來,都趕緊齊齊過來行禮。
“速把門打開,即刻抄家!”劉玘揮揮手。
“諾!”有求盜頭目趕緊開門。
剛把門打開,那求盜不禁大叫起來:“不好,房舍中有盜,趕快將其抓住!”
啊?衆人瞬間大驚!
劉玘反應最快,即刻拔刀衝了進去,火光照耀之下,只見一名黑衣人已爬上了窗戶,正準備逃離。
劉玘眼見他馬上要逃掉,立刻跳上前一刀刺向他身體,誰知卻終究慢了,只在他身上劃了盜小口子,讓那人跳窗而逃。
衆人急忙繞到房後去追,那房後卻是一片半開放的花園,裡面有一大片樹林,那人早就逃得不知去向。
衆人只追了幾十步就退了回來,只見白述對着幾名求盜大怒道:
“豈有此理,讓爾等在此看管財物,爾等居然還放盜者進來,各杖十!”
說完,立刻讓了六名求盜躺在地上,他讓李書佐親自動手施杖。
李書佐應諾之後,立刻舉起木棒就打,那聲音讓四周房舍的少吏無不驚駭。
接着,有人點亮了屋裡油燈,衆人開始逐一清點財物並登記。
整個屋子自然被人翻得一團糟,也不知被偷盜了什麼東西,不過,地上滿是散落的金銀玉器,又讓人心中產生懷疑:既然來者是偷盜錢財,爲何地上又有如此多的寶物?
……
百石吏月谷十六斛,一斛谷現在的市價一百多錢,他一個月不吃不喝的收入也不過才兩千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