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麗德,居然直接被吃掉了嗎?
安南大吃一驚。
他頓時冒出了一個不太健康的念頭——稍微有點想要返回上一層噩夢,用錄像機看看英格麗德是怎麼被吃的……
不是,就直接生吃嗎?
也不是,你這不用餐具的嗎?
……等等,好像也不太對。
“這就是命運嗎……”
安南低聲喃喃着。
感覺上,他似乎直接操控了英格麗德的命運。但就實際體驗來說,他卻好像又什麼都沒改變?
操控了,但又沒有完全操控。
或者說完全沒有操控。
因爲最後那次擲骰,纔是真正決定了英格麗德命運的一骰。而那次也就是安南運氣好……或者英格麗德運氣差,才能骰出來這麼好的數字。
因爲在上一次的擲骰中,安南燒盡了自己能夠使用的“絕對值”。
他畢竟不可能放任英格麗德直接逃出去。
無論如何,在那個事件中、安南也必須阻止英格麗德。
而代價就是,在之後的事件輪中,安南就失去了操控英格麗德命運的可能性。
……其實,安南是希望能刷出來個事件、讓那位魔王直接把英格麗德殺掉的。這纔是最好的情況,一旦刷出來安南必定直接梭哈。
安南也沒想到,還沒等這個事件刷出來,他居然就被英格麗德反殺了……
現在回頭想一下的話,是不是得在第一次的事件輪中阻止大成功。只存在一個孩子的話,那位魔王纔會這樣做?
這倒也合理。
他如果希望將孩子培養成接班人的話,那麼他就要防止英格麗德蠱惑他孩子的心智。而血脈聯繫本身就是一種非常深刻的聯繫,等他孩子成年後、英格麗德想要把他引導過來實在是非常輕鬆。
當然,這裡還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如果英格麗德生下的是個女孩,那麼他的確就不再需要英格麗德了……
不過,根據安南對偶像學派法術的理解,英格麗德應該沒那麼容易死掉。
那個魔王的後繼者,他身爲凡人卻敢於吞食英格麗德——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敢接觸英格麗德殘餘的肢體。他這可以說是自尋死路。
他所攝取的那些“英格麗德”的成分,會順着他移植過去的肢體逐漸蔓延、增生。如同有意識的腫瘤一般,最終完全吞併他原有的軀體。
黃金階的偶像巫師,的確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但就算英格麗德從他身上重生……她也已經無法返回現界了。
因爲到了那個時候,她的身份就不再是“進入噩夢的淨化者”、而是“得到了淨化者記憶的原住民”了。
那樣的話,英格麗德也就相當於是被永久流放在了這個噩夢中——一個她無論多麼努力,也無法迴歸現界的、持續時間爲永久的噩夢;一個只有不懂法律與道德的野蠻人、終日不見陽光的昏暗世界。
……她的這個結局,安南還算可以接受。
雖然他是進來追殺英格麗德的,但把她直接放逐到異世界、說不定比殺了她還有效。起碼這樣不用擔心她用什麼奇奇怪怪的方法復活了。
安南可從來不懷疑偶像巫師那稀奇古怪的復活能力。
灰教授都能切分出狼教授來,鏡中人甚至可以通過復活儀式來登神,英格麗德在這方面埋了什麼後手、安南也完全不意外。
……不過,他得從英格麗德這裡吸取經驗了。
——如非必要,儘量不要修改命運的軌跡。否則在最終的故事中,安南就會變得無力。
“……我可以打開第二個故事了嗎?”
安南擡起頭來,對那位沉默的綠袍聖人詢問道。
那人沒有任何迴應,只是伸出無形之手、將第二張卡牌舉了起來。這個角度甚至還更適合安南觀看了。
上面主線浮現出了字跡:
“……於是,艾薩克終於察覺到了世界的真相。他爲自己所做過的事而感到噁心。
“但他變了、可世界沒有變化。作爲全世界唯一的清醒者,他越是清醒也就越是痛苦。他之所以痛苦,就在於他是一個好人。
“他必須做出抉擇——要麼放棄良心,開始獵殺那些少年人;要麼放棄理性,讓自己忘卻這份記憶。或者……放棄生命。
“……當然,也或許是你在爲他做出抉擇。”
【投擲一枚骰子,當骰子爲奇數時、他將選擇維持現狀;當骰子爲偶數時,他將試圖讓自己忘卻一切;如果骰子爲1或20,他將因抑鬱而自殺或因精神恍惚而被殺】
【基於你和艾薩克的命運聯繫,你在這個故事中將擁有合計十六點的“絕對值”,可以消耗任意單位的絕對值,將你的骰值向上或向下變動】
……怎麼就只有十六點了?
安南頓時一個激靈。
我和艾薩克的命運,還不如我和英格麗德的聯繫密切嗎?
……哦,好像的確是這樣的。
安南很快就聯想到了奧菲詩的情況:
“這樣來說,這三個故事是一次比一次的絕對值少嗎?簡單、困難、極難?”
這邏輯聽起來像是中杯大杯超大杯一樣祈喵……
但和英格麗德那邊的情況不同。
其實安南也不知道,艾薩克這個情況到底是面對好、還是逃避好。或許是因爲安南的善性並沒有那麼強,他會更傾向於面對——但他不知道艾薩克是怎麼想的。
無論如何,只要不是1和20就可以了。
安南打定主意,只要不是1和20,他這個問題上就不會去改動。
爲自己保留儘可能多的命運點數,等待“最後的抉擇”或者用來救場、才比較關鍵。
而骰子轉動了起來……並最終停留在了17點。
“艾薩克終究還是選擇面對現實。因爲他認爲逃避很蠢。
“——這畢竟只是一個噩夢。他如此想着,卻又說服不了自己。
“他開始自我審視着內心的恐懼……他到底爲何恐懼於殺死這些噩夢中的敵人?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因爲這些人看着像是真人、觸摸起來也是,殺起來的手感一模一樣。如果是有理有據的殺死敵人也就罷了,但對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們全都是無辜者——如果不斷的殺死他們,就會讓艾薩克產生錯覺、讓他的理性被腐蝕。
“艾薩克意識到了自己的卑劣:他並非是因爲善良,而不希望自己殺死這個噩夢裡的少年人們。他擔心的是,自己的人格如果在長久的殺戮中被扭曲的話,那麼在他離開這個噩夢之後,可能就無法融入人類社會了。
“因爲一切的一切,都太像真的了。他只能靠着自己的理性,在這沒有日夜的永恆黃昏世界中進行的計數。
“——對死者的計數。
“如果誰都拯救不了,那麼至少要將被自己殺死的人記下來;如果記不住他們的臉和名字,那麼至少要將被自己殺死的‘敵人’的數量記下來。
“他開始在每次殺戮後,在自己的房子中刻畫出數字。以四橫一豎爲五個人。但很快,這些刻痕就佈滿了他的房間、他房間的每一面牆。
“他每天醒來,看向這些刻痕的時候、絕望便愈發濃重。
“他感到罪孽爬上了他的脊背。
“‘我真的有朝一日能從這裡醒來嗎?’艾薩克偶爾會在醒來時的黃昏時分、望着將落而未落的太陽如此想着。
“他每次醒來都是黃昏。
“‘這日子真的有盡頭嗎?還是說,我其實已經死了,而這正是屬於我的地獄?’他偶爾也會這麼想。”
“就算是翠玉錄,也會因此而感到絕望。”
【那麼,艾薩克是否會自殺而尋求解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