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魔神,身上猛然飆出極爲豔麗明亮、甚至閃爍着熒光的粉紅色鮮血。
如同彈丸系列的、帶着怪異熒光的血一般。
“你這無禮之——”
而這時才顯現出的魔神之口,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
並非是魔神之前那響徹於虛空中的神秘迴響,而是失去了一部分的神性、僅僅如同巨人般的巨響。
但這巨響捲起的黑白色的氣浪,卻將周圍的建築物瞬間擊碎成粉末。險些將酒兒原本就因極限狂暴而變得瀕危的身體直接震碎。
她身上的火焰幾乎被撲滅,身體表面浮現出了清晰的裂紋,如同摔在地上、鋼化膜沒事但完全碎裂、如冰裂紋一般的手機屏幕。
——然而,就在剛剛。
就在腐夫張口的瞬間。
一道如流星般的光之矢,卻是毫無聲息的襲來。
它甚至是預判了腐夫的開口,瞬間沒入了巨大魔神剛剛張開的嘴巴。
錐形的粉紅色血霧,自腐夫後腦大蓬的噴出。
濺在那巨大的月亮之上。
——是的。
那巨大的月亮竟是虛假之物——
緊接着,月亮上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那枚光之矢,甚至幾乎將月亮擊碎!
射出這神之一矢的,正是久違的迴歸到本體的德芙本身!
而就在酒兒身上燃燒着的血之火即將熄滅。
一擊之後變得無力的她,即將墜地的前一刻。
在腐夫從本體中分離的三隻手,化爲巨大丑陋的黑色魔手握向酒兒之前。
——安南卻是出現在了酒兒身前。
他身後的光之女神,左手輕柔的接住了酒兒、另一隻手化爲的光之利劍、則將在一瞬間排列到一條線的魔手同時斬斷!
他的崇高假身反身將酒兒輕柔的送回到身後的結界中,但安南本體卻採取了不同的行動——他踏步向前。
“月下。不聽。不視。不言。”
安南每說出一個詞,就更是向前一步。
“手持棋子。拈花。羽翼。無限。
“——你是何等的缺少神性,以至於必須精心設計自己的魔神之軀,才能使自己近乎神明。”
安南停在了腐夫身前。
他甚至沒有擡起頭來仰視腐夫。
他甚至沒有變成巨龍。
他甚至都沒有變成和腐夫一般大的光之巨人。
他只是將左手的權杖交予右手。
簡簡單單的、踏步向前,然後揮拳——
已然反過身來,與安南同步向上揮出左拳的女武神。
面對着比自己更大七倍的敵人,向着虛空揮拳。
——但腐夫畏懼了。
原本用於遮擋他的眼睛、耳朵,在防禦要害的同時增強神性的三隻手,全部從不同方向,向着光之女武神一併伸來。
光是手掌就幾乎和安南身後的崇高假身一般大。
但崇高假身揮出的左拳,卻是重重與第一枚拳頭接觸。
下一刻,它便驟然爆碎。
“所謂勝利。”
安南答道:“如果是拳與拳的對撞,那麼自己始終要比對方的拳更重一些;如果是吐息與吐息,那麼自己這一方的吐息終將會壓倒對面……”
他再度揮出一拳,將已經化拳爲掌的第二隻手爆爲碎片。
“比拼速度之時,終將會比對方跑的更快;比拼智慧之時,也終會比對面想的更深一層;如果兩人拼死戰鬥,那麼最終站起來的只會是‘勝利者’。”
而這時,第三隻手已經向安南本體抓來。
安南揮出左拳,與它結結實實撞在了一起。
這次倒是沒有爆碎,反而是安南保持着出拳的姿勢、向後滑動了兩三米,地面都被安南踩到爆裂。
然而安南卻沒有絲毫畏懼。
“只要一直採取與對方一致的‘硬碰硬’的策略,勝利的要素就會始終比對方‘強一點點’。”
他嘴角微微上揚:“真的只是‘一點點’而已……”
腐夫的拳頭被安南震開。
祂正要再度抓下,卻被上方崇高假身的左拳、以及下方安南閃耀着輝光的左拳,同時命中、化爲碎片。
——但就是這“一點點”的勝勢。
如果能夠及時把握,便能抵達勝利。
“可你……真的敢和你的敵人硬碰硬嗎?”
安南發出質問。
腐夫失去了六隻手,失去了兩片羽翼,整個人轟然倒下。
但安南卻是毫不留情,再度一拳揮落。
只是剛接觸到魔神之軀,它便浮現出了滿身裂紋。
甚至碎的比酒兒更重。
“不,你不敢。”
安南自答道:“因爲你不配獲得勝利。
“你是被勝利所厭棄之人。”
他說罷,再度一拳揮下。
這次卻沒有擊中腐夫,而是擊向了虛空。
那黑白色的世界,驟然破碎。
如同被子彈擊穿的防彈玻璃,密密麻麻的裂紋從安南的拳頭處、瞬間蔓延至整個黑白色的領域。超過六成的黑白色世界坍塌。
而剩餘的碎片中,全部都是鏈接着那顆巨大月亮的部分。
隨着“永恆”的法則坍塌,安南終於再度飛了起來。
他高高飛了起來,俯視着斷裂、破碎的“玉身人面鶴”,眼中沒有任何感情。
沒有嗤笑,也沒有憐憫。
他只是輕聲說道:“看吶。
“‘我以智慧爲翼,盤旋於天。’而你卑微如螻蟻。
“——直至我們這最後的戰鬥,你卻依然想要作弊。”
人面玉鶴。
因爲是從腐夫體內蔓延而出,任誰第一時間、都會以爲這是腐夫的魔神本體。
但那不過是“人偶”而已。
但安南卻是擡起三之塞壬,輕輕點向了那沾滿粉色的鮮血、碎裂的巨大月亮。
“這纔是你。”
安南答道:“躲藏在虛僞之中,至死也不願意顯露真實、公平一戰的……懦夫。
“你永遠也配不上【勝利】。”
他擡起左拳,並沒有蓄勢。
只是如同玩鬧一般、輕輕錘向了那月亮。
原本就已經碎裂、濺滿了粉色鮮血的月亮,似乎沒有任何反應。
但它卻逐漸發出吱呀的聲音、浸出了鮮血。
——滴答。
它從正下方,滴落了一滴血。
那纔是真正的“血”。
深紅色的、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帶有鐵鏽味道的……平凡的血。
濃稠的鮮血不斷滴落而下,在地上化爲一小灘血池。
當這血滴落到那玉鶴的殘軀之上時,它才終於開始逐漸失去神性、化爲凡物。
隨着巨大的月亮如被擊碎的窗戶般驟然破碎,連同夜空在內的整個黑白世界——瞬間且完全的,化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