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道種,自誕生起便處於一種微妙的狀態,大部分都在沉睡之中。
哪怕是沈清歌也只是匆匆一瞥,未見真容。
然而,那唯一的印象,卻恍惚地與眼前的李末隱隱重合,難分彼此。
“優秀的人果然總能找出相似之處。”李末不禁感嘆。
“……”
馮萬年沉默不語。
沈清歌立時幻滅,暗罵自己爲何會出現這樣離奇的幻覺。
“他果然出了大問題!”
李末心中暗道,若有所思,他很清楚,自己何玄天道種之間形成了一種極爲玄妙的命格,相互剋制,此消彼長。
“就像蘇明淵,他是光明劍種,光明生滅,必見黑暗……他所死在你的手中,卻領悟了黑暗,光暗交織,便如他的名字一般……”
李末凝聲輕語,沾染了【玄天道種】的氣息果然變得與衆不同,他們的生命層次在不斷地適應,不斷地進化。
馮萬年神情凝重,微沉的眸子裡藏着一絲深深的驚疑。
僅僅片刻的功夫,沈清歌的身體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似乎是受到了李末劍招的刺激,漸漸適應……
沈清歌瞳孔遽然收縮,好似猜到了什麼,看向李末的眼神透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你創造出來吞天劍種!?”
“深淵之中見光明!”
“玄天道種,當真是無所不能!?”
與此同時,一團團新的虛空在沈清歌的血肉之中緩緩孕育出來……
其中一團狂暴陰沉,如藏雷霆,還有一團赤光灼灼,如火山噴薄,另外一團,殺伐盡藏,無休無止……
“這是……”
“你們三大玄門劍種都獲得了他的精血?”李末開詢問。
這樣的構造像極了……
“玄天道種,他太特別了,一滴血便是一份天緣,沒有人能夠抵擋那樣的誘惑……”
“空有其表而已,唬唬人還行,我可沒有造物的能力。”
沈清歌略一遲疑,倒是沒有隱瞞。
“陰陽一體,光暗同心……他進化了。”
“只是,每個人的緣分不一樣,產生的變化也不相同。”
“這是……”
幾乎同一時刻,沈清歌的身體好似變得透明起來,她的每一寸血肉都好似黑洞一般,深不可測。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是一種適者生存般的進化。
緊接着,又是一團虛空凝聚,有離火變化,就好似沈清歌體內孕育出的虛空一般。
如果現在,沈清歌在受剛剛那一劍之威,或許便不會那般狼狽了。
吞天劍種!!!
玄天有術,末法有道。
“那種存在不可感知……也無法描述……”
轟隆隆……
突然,他指尖虛空跳動,周圍十丈瞬間便壓縮成一團,內藏雷霆變化。
化腐朽爲神奇,於平凡中奪造化,這種力量簡直像極了……
念及於此,李末看向沈清歌,食指輕點,周圍的虛空好似化開。
李末若有所思,道出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語。
越來越多的虛空凝聚成團,好似一顆顆粒子般,在李末指尖聚合重組……它們之間彷彿有無數根系聯通延伸,最終化爲一枚種子,內藏無數虛空……
沈清歌喃喃輕語,她至今都無法回憶起玄天道種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面對的彷彿是另一次元的存在,超出了她認知之外。
如今,玄天聖誕在即,他應該是恢復得差不多了。
說到這裡,沈清歌悄美的臉蛋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他果然快醒過來了啊。”
馮萬年面色微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來。
當年,玄天道種便是受到了他的影響才無法順利出世。
沈清歌花容失色,簡直不敢相信,她從李末掌中的那枚種子感受到了與自己極爲相似的氣息。
李末微微一笑,指尖的那枚神秘種子便化爲煙雲散滅,清風徐徐,吹動衣袍,彷彿一切都從未存在過。
這是一枚種子,也是一個機會……
兩人之間的宿命在剛剛某個節點,隔空相交,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漣漪。
此刻,馮萬年忍不住側目多看了李末一眼,就連他都感覺後者的身上多了些許不可描述的味道。
按理說,兩人雖然都是真師。
可真師有三重境界,李末不過第一重【長命境】而已,可是馮萬年卻已經踏入第二重【天象境】,依照道理,他的境界比李末還高。
然而此刻,李末卻給了他一種極度神秘,無法窺伺的感覺,高高在上,至神至隱。
“別多想,騙人的把戲而已……看看,把你們都給騙了。”
李末望着兩人的神情,不由大笑解釋起來。
然而,馮萬年和沈清歌相識一眼,似乎並不太相信這樣的說辭。
“對了……混沌劍種呢?我至今都沒有見過此人,他怎麼樣?”
李末話鋒一轉,開口詢問。
“老馮,你見過嗎?”
“沒有……甚至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此人。”
馮萬年搖了搖頭,目光向着旁邊的沈清歌投去。
“他!?”
“他是莫門主從外面帶回來的,我對他的底細也不太瞭解……”沈清歌輕語熬。
玄門的門主叫做莫望休,與古平凡不同,他很少露面,常年不在京城。
“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受了玄天道種的機緣,反而……”沈清歌悄美的臉蛋藏着一絲不太確信。
“反而什麼?”李末追問道。
“反而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嗯!?”
“普通人!?”
“不錯,他的修爲一朝全無,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我也覺得奇怪……”
沈清歌的眼中透着難以釋然的疑惑。
“你們三人機緣不同,看來他的機緣還在你們之上。”李末淡淡道。
沈清歌心頭一動,忍不住追問道:“莫非你看出其中端倪?”
“沒有。”
李末攤開雙手,搖了搖頭:“只是一種感覺……”
“畢竟,越是神秘,就越有看不見的底牌……”
“玄天館不愧是大幹國教啊,到底是有人才的。”
李末忍不住感嘆,玄天館的底蘊不可想象,年輕一輩的高手層出不窮。
就他所見便有吞天劍種,武天峰這樣的妖孽。
另外,還有那個所謂的普通人……混沌劍種!
“也不知道歸墟有沒有什麼像樣的人才。”
李末心中暗暗思忖,當即與馮萬年,沈清歌交流了一番,倒是頗有收穫。
…… 兩天的時間,一切平靜。
李末每日進出洪門刑獄,與古驚庭切磋道法,參悟玄妙,越發長進。
對於壇山斗法,他倒是極爲平靜。
反而馮萬年,還有紀師顯得有些焦慮。
尤其是紀師,聲稱那天在李末家裡喝了一次大酒,做了一場大夢,血海漫天,極爲不祥。
對於這種封建迷信,李末嗤之以鼻。
兩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這一夜,李末孤身一人來到壇山。
壇山不高,位於京城向東五百里,距離東郊明居都還有半日的路程。
這座山並無特別之處,全因當年天師府祖師在這裡登壇設法,降妖伏魔而揚名天下。
“明天便是鬥法之日了……”
李末站在山巔,感受着壇山之勢,雄渾之餘,卻沒有太多的感悟。
這裡畢竟是天師府的主場,他也並非是天師府的弟子。
“我就知道,這樣的熱鬧少不了伱。”
長風習習,吹拂萬里,明月所照,從何說起。
李末頭也不回,高聲朗朗,便見一道曼妙身姿從遠處草叢中走出。
“魚靈微!”
“你可真賊,我藏得這麼好都被你發現了。”魚靈微有些埋怨道。
“你氣息藏得好,可是脂粉味卻沒藏住。”
李末看着月光下走來的佳人,咧嘴輕笑:“你這用得是什麼脂粉?很特別,我居然沒有聞過。”
“沒有聞過?看來你對女孩子家的玩意很懂行。”
魚靈微狐疑地看向李末。
李末聞言,不由啞然失笑:“只能說你的香味太特別了,與衆不同,獨一無二。”
魚靈微美眸含光,雖未顯露喜悅,倒是頗爲受用。
“我門家的脂粉,外面買不着,你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你點。”
“送我幹嘛?我一大老爺們,用不着。”李末搖了搖頭。
“真是呆子,你自己用着,可以送給心儀的姑娘。”魚靈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李末。
“我沒有。”李末脫口道。
魚靈微稍稍一怔,卻是轉過身去,看着朦朧夜色下起伏的壇山。
“我臨來前讓江小白算了一卦。”
“嗯!?”
李末聞言,面色變得無比古怪起來,不由破口大罵:“這個該死的神棍。”
上回北極塔之事,魚靈微也曾經讓江小白算了一卦,卦辭是,若入此塔,一生一死。
結果李末進入北極塔,馮萬年活了下來,可是黑冥劍魔卻坐化隕落,活脫脫的烏鴉嘴。
“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李末啐了一口。
他知道,江小白被家裡長輩禁足,短時間內怕是出不來了。
“他說……”
“你等會……你別說,我不想聽。”
李末趕忙擺了擺手,他不知道江小白說了什麼,但絕對吐不出什麼象牙來。
“想不到你這樣的人也怕命。”
魚靈微瞧着李末的反應輕笑道。
“錯了……他算得是運,可不是命,再者說了……”
李末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向來不太相信這種封禁糟粕。”
“封建糟粕!?”
魚靈微愣了一下,對於這樣的詞兒感到陌生新奇。
李末笑了笑,也不解釋,這是前世帶來的好習慣,封建迷信我嗤之以鼻,財神殿前我長跪不起。
左眼跳,那是命中註定,右眼跳,那是封建殘留。
既如此,他可不想聽江小白的妄言。
“明日鬥法,關注的人可不少,你不想提前知道一下自己的運道?”
“鬥法是憑實力,不是看運道。”
李末話鋒一轉,突然問道:“關注的人很多嗎?”
“你沒發現有頭小獅子一直暗中盯着你嗎?”魚靈微神秘笑道。
“獅噬白!?”
李末心頭微動,這個九頭靈獅一脈的大妖,與解琵琶,夏蟬鳴一樣,都是出自歸墟妖市,而且身份不低。
不過經過李末幾次調教,已經差不多將其發展成自己人了。
李末甚至已經打算找機會,給他拍了放生。
自從李末回到京城之後,師噬白也跟了回來,他藏在暗處,李末也知道,如今被魚靈微點破,不由莞爾一笑。
“這顆獅子頭,難不成還想兩頭吃?”
李末心中冷笑,當即道:“那是歸墟的小東西。”
“原來你知道。”魚靈微淡淡道:“歸墟都盯上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最好當心點。”
“怕什麼?靈微,你大約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李末朗聲笑道:“我出身洪門……洪門就是專門幹歸墟的。”
“更何況,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他們還敢放肆不成!?”
“這可說不準……”
魚靈微搖了搖頭,似有深意道:“二十年前,大火照京師,那幫妖人便曾經大鬧過一次……”
“你既然出身洪門,就應該知道。”
李末眉頭一挑,卻不說話。
上代妖時之主便是在那時候被洪門捕獲,鎮壓於刑獄之中,直到今日。
“那幫妖人不僅有爲禍的膽魄,更有作亂的實力。”魚靈微輕語道。
“實力?據我所知,歸墟四部的部主全都是真王級別的強者。”
真王強者,雖然可怕,可是玄天館擁有【玄天七絕】,那可都是摘取了道果的存在啊。
“你別忘了,歸墟有十大神兵,那都是堪比成道者的存在……”
魚靈微提醒道:“更何況,你還忘了一個人。”
“你是說……”
“歸墟之主,萬宗流!”
“天下術法,盡歸宗流……據傳,那個男人是融通天下術法的恐怖存在……古往今來,任何一方道統的術法,就沒有他不會的……”
言語至此,魚靈微美眸輕凝,提及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就算是她,彷彿都能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天下術法,盡歸宗流?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李末面色微變,這是他第一次聽說這位歸墟之主的名號。
“不錯,絕對沒有任何虛言……”
“就算是你所知的大夢萬古功……在那個男人手中也不過如同玩物而已。”魚靈微的聲音透着一絲神秘和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