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一身病號服的李晟吐出藏匿在口腔上顎的手術刀刀片，精準落在右手掌心，以小拇指與無名指夾住，割開束縛着右手的皮帶。
隨後，扣下藏在拇指指甲縫隙裡的碎鑽，重重彈飛，精準命中一步之遙的電擊儀器的電源開關按鈕，將其斷開。
道森醫生等醫護人員，壓根不知道刀片和碎鑽是從哪來的。他們下意識地衝過來，試圖控制住李晟。
第三步，火柴。
李晟從頭髮裡，摘下那根火柴，刮擦皮帶表面，引燃火焰，隨後擲向空中。
火柴旋轉着向上飛揚，灼燒鑲嵌在天花板裡的火災報警器，短暫延遲後，報警器發出尖銳警鈴，蓋子自動脫落，裡面的噴頭墜下來，噴灑大量水流。
衝在最前面的兩名護工，踩在溼滑地板上，後仰摔倒，
而李晟則趁着這個間隙，用刀片割開左手與雙腿的皮帶束縛，從手術檯上脫身。
啪。
雙腳平穩落地，李晟順手將刀片插進道森醫生的脖頸，從他手中奪過金屬尖錐，扎穿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強壯護工的手心，拽着他往旁邊一甩，撞翻另一名護工。
手術室裡亂成一團，護士長拉奇德不愧幻覺裡的蠍子王形象，手裡偷偷藏着針筒，快步上前，試圖將針頭插進李晟頸側動脈。
砰！
李晟單手握着金屬尖錐，如短鞭般橫向抽打在她的太陽穴，霎時間血流如注，撲倒在地。
形勢急轉直下，佩拉院長臉色蒼白，轉身逃跑，卻被李晟快步追上，金屬尖錐釘在她的喉嚨邊，讓她不敢動彈。
“冷靜，威廉。”
佩拉院長嚇得冷汗直冒，聲音顫抖道，“這一切都是幻覺，你還處於幻想當中。”
“哈哈哈哈，這些臺詞，你已經說過一遍了。”
李晟都被逗笑了，挾持院長，步步後退，向走廊盡頭的院長辦公室退去，順手從垃圾桶裡，撿起最後一樣道具——乾脆麪粉包。
四樓的病院工作人員，見院長已成人質，不敢上前，眼睜睜看着李晟退入辦公室，反鎖大門。
辦公室的角落裡，擺放着一個保險櫃，需要四位數的數字密碼。
就在院長以爲，李晟會要她輸入密碼、而她則可以趁機拖延時間之際，李晟直接撕開了乾脆麪粉包，將裡面的粉末，吹在密碼盤上。
粉塵散去，最經常被按動、浸透了人體汗漬油脂的四位數字，沾染粉塵，清晰浮現。
四位不重複數字，有二十四種組合情況，逐一嘗試即可破解。
9527.
李晟輸入正確密碼，打開保險櫃，裡面裝着一堆東西。
護照，包裹在塑料密封袋裡的幾沓現金，近年來聖伊麗莎白精神病院接受各路權貴授意，暗中處理掉的病患清單記錄——她需要這些東西來保護自己。
以及，四層禁閉室的鑰匙。
李晟拿走醫院記錄與禁閉室鑰匙，再次挾持佩拉院長，推門來到走廊，衝過那羣投鼠忌器的醫院工作人員，徑直來到禁閉室門前。
在插入鑰匙的瞬間，李晟耳畔彷彿響起了幻覺裡，芙蕾雅說過的那句話。
‘確定要這麼做嗎？即使真相不如你所願。’
我確定。
李晟推開禁閉室大門，裡面依舊是那個萬年不變的軟包陳設，一輛輪椅靜置於房間中心，其上坐着一個背對門口的金髮背影。
佩拉院長的臉色蒼白如紙，一句話都說不出，李晟則挾持着她，踏步走進房間，將輪椅轉過來。
金髮藍眸的少女戴安，坐在輪椅上。
她低垂眼簾，表情呆滯，微張的嘴角滴落口水，即便“看到”兄長出現在她面前，也毫無反應。
或者說，她就不可能有反應。
早在威廉執行營救計劃之前，她就被醫院實施了額葉切除術，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
結果冰冷而現實。
佩拉院長彷彿從李晟那沒有表情的面龐上，讀出了自己的結局，哀聲道：“求你了，我也是被你繼母要求這麼做的。”
“我不在乎。”
李晟拿起尖錐，精準而冷靜地捅進佩拉的眼窩，直刺入大腦，隨意一絞，將額葉撕爛。
完成任務的尖錐，被李晟隨手丟在地上，
而佩拉院長，順着牆壁坐在地上，眼角流出血水，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表情，呆滯麻木一如戴安。
骨碌碌——
李晟推着輪椅上的戴安，緩步走出房間。
禁閉室的大門敞開，工作人員清晰看見倒在地上的院長，他們原本投鼠忌器，現在人質都已經這樣了，就不用在乎那麼多。
護工與保安們揮舞着橡膠警棍，砸向李晟，後者完全無視他們，擡頭看着掛在牆上的鐘表。
五小時的存活倒計時，已然結束。
【劇本任務“飛越瘋人院”已完成】
【玩家限制已解除】
【距離傳送還有10分鐘，是否立即傳送】
咚！
警棍打在頭、肩、胸、背，護工與保安們卻驚恐發現，李晟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並且從他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某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氣息。
所有人寒毛直立，肌肉僵硬，心臟劇烈跳動，
彷彿面前的不是一個普普通通青少年，而是一頭披着人皮的原始野獸，一頭能激發刻在人類基因裡、畏懼天敵本能的未知怪物。
“到我了。”
李晟從虛空中抽出眼鏡，給自己戴上，語氣淡漠。
轟！！！
樓下的普通病患，只聽到樓上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
大量鋼筋水泥的建築碎塊，與燒焦扭曲人體，從四層墜落而下，砸在花壇當中。
醫院裡警鈴大作，所有醫生護士亂成一團，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有兩道身影從四樓跳下，平穩落在醫院後方的草地上。
斯卡文、芙蕾雅、芭比、瑪莎、道爾頓這些在幻覺中幫助過李晟的病友，紛紛站在窗邊，看着他朝衆人揮了揮手，隨後推着輪椅上的戴安，消失於憧憧樹影。
“還需要，收個尾。”
樹蔭之下，李晟喃喃自語着，拿出從佩拉院長身上順走的手機。
——————
聖誕節的夜晚，街頭巷尾響徹着瑪利亞·凱莉的那首傳世經典《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也稱聖誕要你命），
就連廉價的汽車旅館，也張燈結綵，在聖誕樹上掛滿燈條。
旅館角落房間裡，穿着T恤衫、手握一次性手機的威廉，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電視上的突發新聞——
聖伊麗莎白醫院今天下午發生爆炸事故，救援人員撲滅大火，卻從地下倉庫裡，找到海量來路不明的人腦切片。
電視臺、報紙等新聞媒體，一開始只是稱這些人腦切片很可能是外國流進來的醫療樣本，讓民衆不要往陰謀論方向想。
但隨着TikTok軟件裡，有身份不明人士上傳視頻，用大量證據揭露聖伊麗莎白病院與各路權貴合作，以治療精神病爲名義，虐待乃至殺死病患，
電視臺再也沒法掩蓋，只能跟着報道，那位康恩集團新上任女總裁的名字赫然排在前列。
結束了.麼？
威廉低垂腦袋，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救走戴安的，怎麼逃出精神病院、如何來到這間汽車旅館的，也不知道手裡這部一次性手機是哪來的。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帶進四層手術室的瞬間，
想到這裡，威廉轉過頭，妹妹戴安閉着眼睛坐在輪椅上，安靜沉默。
嗡嗡！
手裡的一次性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威廉慌忙拿起，發現屏幕上顯示收到一則定時發送的彩信。
彩信裡面，是一段音頻文件。
“哈嘍，威廉，”
音頻自動播放，裡面竟然是威廉自己的聲音，語氣輕浮而散漫，“我給這條彩信設置了定時，你收到的時間應該是晚上八點。
打開電視，就可以看到聖伊麗莎白病院的相關新聞。”
彩鈴裡的那個聲音，彷彿能猜到此時威廉臉上的表情，知曉他的困惑，大笑道：“不用在意我是誰，天使、外星人、靈體、異界旅客，隨便什麼都行，
我欣賞你的勇氣、意志、行動力，在你已經完成越獄計劃90%的情況下，幫你完成了最後的10%。
現在請你打開左邊牀頭櫃的第一個抽屜，我在裡面留了件東西。”
無比錯愕的威廉，走到牀頭櫃前，拉開抽屜，裡面靜靜躺着一根裝着紅色液體的試管。
試管下方，則放着張紙條，詳細說明了用法——給患者喝下，可以治癒包括額葉切除在內的疾病。
“姑且將它當做禮物吧，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