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大軍自從舉兵以來,根本沒有遭受什麼損失與像樣的抵抗,便長驅直入,很順利的就來到了咸陽城外。
這並不是秦軍的戰鬥力低下,而是因爲遇到的守將都不敢對胡亥這個十八世子動手,雖然胡亥早已失寵,但是怎麼說他也是十八世子,嬴政也沒有把他貶爲庶人,更沒有收回他的封號,所以對於是否對這個世子動手,他們還是有些猶豫的。
這就給了胡亥機會,他們對胡亥猶豫,胡亥可不會對他們猶豫,直接就乘着他們舉棋不定的時候,下令攻擊,很快就勢如破竹的來到了咸陽城下。
望着眼前這座雄偉的城池,胡亥感慨萬千,這座城池他很熟悉,因爲他已經在裡面住了二十年的時間,但是一年前,他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嬴政攆出了這座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城池。
他心中有太多的仇恨,他仇恨扶蘇,因爲扶蘇與他有着不可調和的利益衝突,若不是扶蘇,他根本不會如此悽慘,他仇恨嬴政,因爲嬴政親手將他囚禁在咸陽宮裡,隨後更是把他扔到了西蜀這種蠻夷之地,他還仇恨王家,若不是他們的叛變,自己又怎麼會被扔到巴蜀那個鬼地方?
今天,他帶領着十萬大軍重新回到了這裡,如今咸陽城裡沒有主持大局的人,只要他能夠站出來,在武力的威脅下,很快他就可以獲得這座城市的擁戴,隨後在取得關中軍團與老秦人的支持,他就擁有了與天下羣雄爭鋒的實力。
“十八公子,咸陽就在前方,我們是否發動進攻?”一名屬下緩步來到胡亥身旁,詢問他的命令,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興奮,只要胡亥登基,他們這些人就是從龍之臣,到時候還不是平步青雲?本來被髮配到蜀中爲官他就已經斷了上升的心思,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再次給了他一次機會。
胡亥擺擺手,雖然他也很想立刻動手,但是僅存的理智還是告訴他,他應該先按下自己的衝動,“告訴城裡面的人,扶蘇弒父,罪不容誅,今日我從蜀中而來,爲的就是撥亂反正,討伐叛逆,所有投效者既往不咎,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是。”屬下臉上露出一絲失望與不耐煩的表情,但還是傳達了胡亥的命令。
月神看着胡亥還有蜀中的軍隊,忍不住皺皺眉,自從胡亥舉兵以來,一路上的順利好像已經讓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變得驕傲自大起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從前的他還可以聽一些別人的意見,但是現在他根本不聽任何不同的聲音了。
她也曾經聯繫過東皇太一,認爲胡亥逐漸有些失去控制的徵兆,東皇太一給她的答覆卻是靜觀其變,胡亥是一個驕傲自大的蠢貨更方便他控制。
東皇太一是陰陽家唯一的神,所有人的信仰,既然東皇太一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反駁什麼,況且轉念一想東皇太一說的也有道理,胡亥越是自大,她們用起來就越是方便,只要順着他的心思,完全可以讓他變成提線木偶。
十萬大軍很快就將咸陽城團團圍住,面對這種情況,咸陽城裡的大臣都有些慌亂,李斯這些正真的國之重臣都跟隨嬴政東巡去了,如今咸陽城留下來的,根本就沒有真正可以挑大樑的人選。
“你們說說,現在到底怎麼辦?要不要讓胡亥公子進城?還是等待太子殿下?”一名有些身份的大臣問道。
“咸陽如今的守軍不過三萬人,而胡亥公子卻有整整十萬,三倍於我,我們怎麼可能守得住?”
“沒說要靠我們擊退胡亥公子,我們只要能夠支撐到太子殿下回援即可。”
“那趙大人的意思是不開大門了?”先前說受不住的官員問道,他的內心是偏向於胡亥的,已經在暗中和胡亥取得了聯繫。
“當然,太子殿下是國之柱石,有大功於社稷,又是陛下指定的繼承人,我們當然應該擁戴他至於胡亥,他只是個心術不正,被陛下貶到西蜀的小人罷了。”
“那萬一要是胡亥公子攻破城門怎麼辦?你有沒想過,如果胡亥公子打進來了,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都別吵了,你們是不忘了,丞相雖然不在咸陽城中,但是王老大人可是還在呢。”不只是水說了句,衆人這才停止了爭吵,都是一股腦的朝着王翦的住處走去。
經過剛剛那人的提醒,他們纔想起來,咸陽城裡,並非沒有人能做決定,只不過能夠做決定的人不在他們之間罷了。
無論是王翦,還是尉繚,這些跟隨嬴政打天下的老臣都還在世,只要他們說句話,足以改變天下大勢。
大家很快就來到了王翦的家門口,不知爲什麼,往日總是大門緊閉的王家今日卻中門大開,彷彿早就算出來百官今天要來王家一樣。
衆人在下人的引導下走進王家,來到了王翦的屋子外,終於見到了這個活着的傳奇,其中有些年輕的官員還伸了伸脖子,想要看清楚這個已經隱居了多年的老人。
“不知諸君今日來這裡找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有什麼事?”王翦眯着眼睛,微笑着問道,雖然他知道百官的來意,但是該說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王大人,我們就直說了,如今十八公子兵圍咸陽,大夥今天就是來這裡,請老大人爲我們拿個主意。”一名心急的官員直接說道。
“呵呵,老夫只不過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朽,早已歸隱告老多年,你們又何必來找老夫?”王翦卻是笑着推辭道。
“老大人雖然已經告老還鄉,但是威嚴尚在,只要老大人一句話,我們絕對俯首聽命。”大家都是說道。
“諸君真的願意聽一聽老朽的話?”王翦捋着鬍子笑問道。
“當然,我等唯大人之命是從。”大家都是表了決心。
“好,既然如此,那就煩請大家隨老朽一起到城樓上見一見十八公子。”王翦微笑着起身,朝着城樓走去,衆人一窩蜂的跟在後面。
“十八公子今日來咸陽,不知所謂何事?”王翦看着城樓下的胡亥,沒有表現出什麼特殊的感情,而是平靜的問道。
他一生經歷了太多太多波瀾壯闊的場面,如今咸陽城下的這種場面對他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經歷罷了罷了。
“老大人,當年您是少有的幾個支持我的人,雖然後來您背叛了我,選擇了扶蘇,但是這個恩情我永遠記得,今日我帶兵來這裡,爲的就是取回我應得的東西,只要你把大門大開,我保證對於從前的一切,既往不咎,王家世世代代榮華富貴,用之不盡。”胡亥道。
胡亥雖然從心裡痛恨王翦,當初王家的背叛對於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後來王家更是親手將他推進了地獄,如果說有機會,胡亥一定會讓王家萬劫不復,但是他現在該需要王翦,所以哪怕對於王翦恨的牙癢癢,他還是隻能好言相勸。
“十八公子說完了?”王翦笑了笑,對於胡亥所謂的榮華富貴不置可否,這些只不過是口頭上的許諾,胡亥隨時都可以收回,他怎麼可能會相信。
“條件可以談,爲了證明我的誠意,我可以只帶一萬人進城。”胡亥見到王翦的樣子,並沒有憤怒,而是很清楚,事情成了,如果王翦不想合作,他根本不可能會讓自己說下去,現在的情況,說明王翦已經意動了,只要他有所意動,事情就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