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此話之後,便摸摸袖子,狀似無意的離開小院,哪裡曉得一石激起千層浪,卻將陸雲袖嚇的臉都白了。
這些日子連番慌亂,卻是將此事給忘的一乾二淨,若是當真懷上封塵的孩子,在王府裡她要如何立足。
她來回走了幾步,只念着必須得尋上官先生討個藥,解決此事。前面有沈風景或要相逼的危險,後又有懷上孩子的焦慮,兼之身體本就不佳,陸雲袖想,索性自己就高燒過去,再不醒來,也比現在自己的處境強。
她開始有些懷念封塵,早知道不如在山洞之中與他多待一會。只是封塵,他是否會念起自己在王府裡的這些步步驚心。
摸了摸脖間的玉佩,倒是微微冷靜了下來,陸雲袖也是經歷過小風小浪的人,哪裡會這般不濟。
小碧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低聲說:“少夫人。”
自打她回了清荷小築,小碧也只好改口叫少夫人,生怕沈風景不樂意。
陸雲袖回身,“嗯?”
小碧面露難色,吞吞吐吐的說:“小公子喚您去一起吃飯。”
小荷在沈風景後頭站着,自他回來後,小荷便被雲蘿夫人撥來服侍,她正繪聲繪色的描述着那些他被關押時候,世子沈風棲一力承擔所有責難,小微亭中癡情不移的故事。
沈風景一面磕着瓜子,一面鼓掌喊道:“好故事,太好聽了,簡直是世間第一的好聽。”
當陸雲袖跨進前廳時候,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這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自打幾個月前至今也沒變過,要麼她雖然和他做賭,卻當真討厭他這身玩世不恭的氣場。
沈風景見陸雲袖走了進來,將手中瓜子一推,讓她到自己旁邊坐下,笑嘻嘻的說:“娘子啊,快來吃飯。”
小荷見了陸雲袖還是有些得意,她替沈風景捏着肩膀,柔聲說:“小公子,那奴婢不打擾二位,先出去了。”
沈風景意味深長的摸了把她的手,小荷嬌笑着就跑了出去。
陸雲袖始終無動於衷的坐在那裡,彷彿這兩個人與自己毫無干系,沈風景自小荷走了後,才捂着胸口咳嗽了聲,說:“娘子,替爲夫盛飯。”
陸雲袖只好起身,取過他面前的青玉花的瓷碗,將米飯盛出來後,放在沈風景面前。自打她站起來後,那身段玲瓏,凹凸有致,便吸引的沈風景一時挪不開眼去。她是明知道此人在拿目光端詳着自己的身體,似是要透過這層衣裳,看見月光下被人扒光的胴/體。
而她絲毫不能動怒,哪怕是現在餓的飢腸轆轆,亦是沒了一點胃口。
沈風景又將目光收回,打量着那張愈加嬌豔的面容,想起當年小院初窺的時候,她就像江南的一蓑煙雨,膚色瑩如無瑕美玉,眼波流轉,不施粉黛的清麗臉兒被小房之中的燭光一映,更添幾分豔麗,當時便自心曠神怡,念念不忘起來。可
現如今,她那等秀美,竟是多了幾分恍如春雲乍展爛漫花開的感覺,一想到這等變化定是其他男人的緣故,沈風景便開始妒意橫生,腦中一會是她與沈風棲情話綿綿的模樣,一會又是月光下她在那男人的欺壓下哭叫連連,一會又是她如今坐在自己身邊卻冷冰冰的如個木偶,不覺怒意橫生,只覺她定是不將自己當男人瞧,才如此冷淡的。
“啪”沈風景拍了下桌子,將陸雲袖驚了一跳,莫名的便看了過去,不過是盛飯而已,至於這麼生氣麼。
沈風景拽住陸雲袖的小手,冷森森的說:“回來這般久,倒是未曾聽見娘子喚爲夫一聲相公啊。”
陸雲袖頓時面紅耳赤起來,心中分外不是滋味,若說她早已不是當初那麼乖巧的女子,又心有掛礙,如何能真的將相公二字坦然喚出口呢。
沈風景見她一臉嬌羞的模樣,頓感有趣,還催促了遍,“快喊聲相公瞧瞧。”
封塵霸道,沈風棲溫柔,可這沈風景,分明一副逛窯子的神情,這讓陸雲袖分外不堪,忍無可忍的說:“你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啪。”
這回換沈風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男人本就力大,沈風景即便是大病初癒,畢竟也是曾經習武之人,一巴掌下去,陸雲袖的臉便紅腫了一大塊。
她捂着臉,卻看沈風景滿臉憤然的罵道:“賤人,讓你喊一聲相公就那麼難,定要我撬開你的嘴?看看被多少個人親過?是不是如今你相公伺候不了你的身體,就開始嫌棄了?要知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生是我沈風景的人,死是我沈風景的鬼。”
陸雲袖不吭氣,沈風景越罵越起勁,“對,哪怕是我死了,我在棺材裡了,你還得替我守一輩子活寡。你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大哥當真瞧得上麼,我若是告訴他那天晚上,你在那個男人身子底下又哭又叫,還又快活的哼哼時候的蕩婦樣……”
陸雲袖忍無可忍的將桌上的盞茶潑向沈風景,“你說夠了沒?”
她捂着心口,只覺着那一口怨氣,盤旋在喉間,疼的鑽心,“我原以爲即便是紈絝少爺,你應也是個正氣之人。原來當年你幫助四鄰也是做給我瞧的麼?我爲何變成現在這般,你還是想不明白麼?”
封塵……啊,封塵,你真是害苦了我。陸雲袖忽然捂住脣,一口鮮紅便自指縫間落了下去。
血色刺激的沈風景忽然瞳眸大睜,趕緊上前去抓陸雲袖的肩膀,“袖兒,袖兒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陸雲袖頹喪的撐着桌子,推開沈風景的手,自己默默的往外頭走,臨到門邊,她還是安慰了他一句,“我自會去尋上官先生治傷,相公你好好吃飯,讓小荷來服侍你。”
他說的對,自己是他的娘子,又何必泅水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