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便有睿王府送來的所謂彩禮,放在堂屋正中的,有真綢緞尺頭和金銀財寶,但另一半卻是紙糊的皮、棉、夾、單衣服各一件,錦匣兩對,內裝耳環、鐲子、戒指及簪子之類的首飾。
在這樁子買賣裡,姑姑姑父是有賺無賠,他們只需要還回去紙樣的冥器,在小公子的牌位前陳列半天便可。
姑姑收拾了好半天的彩禮,總算是有時間來與陸雲袖說話,“雲袖啊,在睿王府要好好生活。以後姑姑說不定要指着你了。”
陸雲袖微微挑眉,表面看起來似是低眉順眼,然而心中卻冷冷地嘲笑着,她說:“幸好這番是冥婚,不是要了我的命去做合葬,想來倒是我討了運氣。將來若我有機會得勢,自然不會忘記姑姑對我的恩德。”
這家人當真將她當做傻子。原本王府相中的是李依依,姑父姑母硬是教相士在王爺王妃面前一番陳詞,說自己比李依依的八字更合,最後王府才欣然同意,由她代李依依出嫁。
姑姑被她說的話噎了下,再不敢多言,訕訕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陸雲袖見她走了出去,才轉身對着那小銅鏡開始描畫,她着了紅妝,往日清秀無瀾的面容因着那暈紅,反倒添了幾分豔麗。一生只有一次的機緣,哪怕是嫁個死鬼,也是自己的命。
眉黛輕描,硃砂微染,扣上的胭脂盒上細細繪着出水的清荷,似乎有輕煙盤繞,正點在擱在桌上的所謂夫君的牌位上,看着看着便有些恍惚。
小公子沈風景,現年十九,論年歲,比陸雲袖大上三歲,若果活在世上,恐怕在她心裡,也是個不錯的姻緣。畢竟雖則豆蔻,卻終究不能有機會結識出色的男子。畢竟在這李家,她也不過是個寄養的孤女。
恍恍惚惚的,陸雲袖被媒婆蓋上了喜帕,雙手硬塞進了一個牌位,被人領着上了花轎她的身後傳來姑姑姑父撕心裂肺的啼哭聲。旁人說,這冥婚啊,便是紅事白事交加,哭是一定要哭的,哭的越慘,這死了的那位,在地府過的越安康。爲了讓睿王府的人看的清楚,李家一家人哭的格外賣力。
有人說,這李家不厚道,光顧着掙錢還債,卻不顧這孤女的命數多慘;也有說,這王府裡還不知會給她什麼欺凌,看來以後的日子不一定好過;甚至還有說鬧的什麼幺蛾子,且不得這娘子進去,會給王爺做了小……
小公子的棺材還停在靈堂,橫樑上又結着鮮紅的花球,紅的、白的、紙的、金的,這異常詭異的一幕,令來賓們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陸雲袖就在這樣奇怪的環境中,獨自一人拜完天地,而後被兩個丫鬟送入了偏僻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