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鐵索與飛刀一開始還能護住兩人。
可是億萬星辰化爲光,繁複地在他們身上綻放、盛開、泯滅,彷彿會一直斬擊到時間的盡頭。
防守變成一種徒勞。
漫長的數秒。
不知道多少星光墜落,亦不知斬了多少次。
黑暗散去。
峭壁對面三百餘米的寬廣石壁被切成無數段,徐徐朝下崩塌,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風中只留下淡淡血腥氣。
在這一劍面前,兩人屍骨無存!
然而蕭夢魚完全沒有喘息的機會。
劍芒收斂之際,一道身影從峭壁上飛落而至,懸浮於半空之中。
卻是一名中年男子。
他就這麼站在半空中,打量蕭夢魚,以遺憾的語氣說:
“真是良才美質啊,可惜,我接到的任務是殺光一切見到的人,以此證明我的忠心。”
他盯着蕭夢魚的右手。
蕭夢魚心頭一沉。
會飛。
一般至少是法界四重五重。
——這不是自己能力敵的對手。
可笑。
要死在這裡了嗎?
她也望向自己的右手。
右手抖動不停,幾乎快要握不住劍。
——剛纔那一招宇宙鋒,乃是洛家秘傳根本劍式,是整個家族得以在世界上立足的絕學。
自己跨階把它施展出來了,必然會造成一定的反噬。
不過也沒什麼。
她將洛水劍交換到自己的左手。
劍。
再次被握緊。
藏在劍柄裡的劍鋒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反手劍很難用的,你應該沒辦法施展剛纔那一招了——”
“況且剛纔那樣的劍式,對你來說還太勉強了,你發揮不出它的真正威力。”
男子負着雙手,認真地評價道。
“我可沒有束手就擒的習慣。”蕭夢魚說。
“你何不投靠我?這樣一來,我倒是可以只殺其他人,不殺你。”
男子色眯眯地盯着她。
蕭夢魚眼神微垂,將凜冽的殺意隱藏住。
話已經不必再說。
就用這生命引走敵人吧!
爲沈夜爭取時間,爲雲霓爭取時間,這樣沈夜也許能活下來!
蕭夢魚深吸一口氣,背後浮現出七星法相,手上的洛水劍正要出鞘——
異變陡生!
一瞬。
洞窟外的一切化爲徹底的黑白。
那男子擡頭朝峭壁上方望去。
他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瞬間提上去,從洞窟口消失的無影無蹤。
慘絕人寰的叫聲從峭壁盡頭的黑暗深處傳來。
轟——
沸涌的狂風從上方奔襲而至,瞬間穿過虛空,一直掠向萬丈深淵。
好一會兒。
狂風才漸漸平息。
那中年男子卻沒有再出現。
“……發生什麼了?”
哈士奇不禁問道。
它已經挖出了一個房間大小的地洞。
沈夜被它拖了進來,藏在最裡面。
“不知道,大概是某種怪物——我沒有感受到人類的氣息。”蕭夢魚嘆息一聲。
“那我們豈不是也要死了。”哈士奇說。
“生死由命,我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隨時準備戰鬥。”
她等了一會兒,見外面確實沒有新的動靜,這才收了劍,一步步退至石窟深處。
她走進這個地洞,看了沈夜一眼,然後持劍守在地洞入口。
另一邊。
雲霓蹲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手裡握着一顆人頭。
——正是那男子。
然而云霓的偷襲早已結束。
她低下頭,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白皙而修長的手指。
剛纔自己連續伸出了幾根手指——
第一根手指伸出來,是因爲蕭夢魚拔出了那柄神劍;
第二根手指伸出來,是看到了她的“名”;
第三根手指,是她的法相——
法相直接演化爲標誌性的星宮。
法相來自本命星辰。
星辰直接演化爲星宮,便代表了沒有其他花俏的東西,全部展現爲無與倫比的威力。
第四根手指,是爲了她那一招羅浮日月遮;
第五根手指,宇宙鋒。
以這五項優勢,她活了下來,甚至贏了那兩人。
——從人類的程度來看,她確實如那男子所說,是一塊良才美質。
此刻,蕭夢魚的戰鬥已經造成了那麼大的動靜。
如果她死了——
“爲什麼你沒有幫她?”
如果沈夜這麼問,自己該如何回答?
如果自己還找“沒注意”、“錯過了”、“沒聽見”這樣的藉口,很可能過不去沈夜那一關。
——不能賭。
自己每次跟沈夜賭,都會輸。
這一次,籌碼是自己的命。
這一把絕對不賭了。
自己不能在他心中留刺。
那樣的話,他一定會殺了自己。
雲霓看了一眼那顆人頭,不由嘆了口氣:
“蠢貨,伱就不能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殺了她嗎?”
算了。
以後還有機會。
——眼下自己必須考慮一個新問題。
“‘五欲’世界裡,頂尖的強者有四個,眼下已看到了兩個人的手下……”
“難道他們都派人來搶大墓裡的秘密了?”
“爲什麼?”
雲霓目光中滿是疑惑,沉吟不止。
……
沈夜睜開眼。
石窟裡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蕭夢魚持劍靠牆而坐,正將自己抱在懷裡。
哈士奇蹲在一旁。
“你醒了。”
蕭夢魚很快察覺,說。
“我睡了多久?”沈夜問。
所有屬性映入眼簾。
全屬性1。
很好。
不管怎樣,總算是恢復了一些。
“兩個小時——別動,雲霓同學說了,你不宜立即活動。”哈士奇道。
沈夜朝雲霓望去。
只見雲霓站在石窟洞口,警惕地望着外面,卻沒有回頭。
石窟門口滿是各種血水、碎肉。
“你們戰鬥了?”
沈夜吃力地問。
“打了幾場,不過都是實力一般的對手。”蕭夢魚說。
“都是怪物嗎?”
“也有人。”
“是的,不清楚是什麼身份,上來就要殺我們。”雲霓補充道。
她走上前,輕念治癒咒語。
光輝落在沈夜身上。
各項屬性頓時開始飛快增長。
沈夜慢慢站起來,略一感受,開口道:
“我恢復了。”
兩女一狗同時鬆了口氣。
“這裡越來越危險,敵人來襲的頻率越來越高,既然你好了,那我們就要立刻換個地方。”
蕭夢魚說。
沈夜道:“我們一起去找張小義和南宮思睿他們!”
蕭夢魚忽然幽幽地說:
“雲霓會一種特殊的攀爬之術,我和郭雲野同學無法在外面行動——”
“沈夜,你跟她一起去吧。”
沈夜剛要點頭,心頭突然一跳,意識到這個答案中的危險性。
留她在此,自己跟着雲霓走,也是有些不妥。
——無論從哪個層面來說。
“怎麼可能呢,我首先就把你的坐騎搞定了。”
沈夜立刻擺出認真臉,語氣鏗鏘地說。
“坐騎?”蕭夢魚不解。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嗡——
鬼火機車出現在石窟裡。
“吶,你現在臨時徵召給蕭夢魚了,聽她指揮,明白?”沈夜拍着機車坐墊說。
機車上響起動人的ai女聲:
“蕭夢魚女士,請坐好。”
蕭夢魚臉上終於浮現出笑容,橫了沈夜一眼:
“算你有良心。”
三人一狗子,準備就緒!
“你們去吧——我發現跟着你們挺倒黴的,老是遇見敵人,接下來我自己走。”
雲霓卻朝他們擺擺手,說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話。
她的語氣十分堅決,說完之後,身形一閃便離開了石窟,不知朝何處攀爬離開了。
既然如此,大家也沒辦法挽留。
又過了一會兒。
蕭夢魚騎着機車在前面飛。
沈夜則拎着哈士奇。
三人一起朝峭壁之下飛去。
一路上黑暗密佈,寂靜無聲。
這讓他們的精神愈發緊繃起來。
畢竟大墓是整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
歸墟和珈藍都不如大墓危險!
又飛了一陣,狗子突然口吐人言:
“有流水。”
沈夜細細聆聽,果然聽到了一陣潺潺的流水聲。
一股一股的地下水流穿過巖縫,在峭壁上匯聚成流,最終形成了壯觀的地下河。
狗子憤憤然叫了起來:
“我說爲什麼我聞不到其他人的氣味,原來真的有河流!”
沈夜四下看看,這裡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我們只能順着河流的方向,去看看前面有什麼。”
“走!”
三人沿着河流朝前飛行。
穿過一段密佈鐘乳石的洞穴,前方的水流聲忽然變緩。
縱橫交錯的地下通道出現在他們眼前。
“走這邊,我聞到了一些人味。”
哈士奇說。
幾人便朝着狗子所指的方向前進。
沿着地道前行了二十多分鐘。
前方豁然開朗。
放眼望去,卻是一個湖泊。
湖泊上有一座島。
“是張小義!”
狗子突然大聲叫道。
沈夜定睛望去,只見那座島上有一條五米多長的巨鱷,正不停的追着張小義。
張小義揹着一個人,拼命地在島嶼上跑環島。
他揹着南宮思睿!
南宮思睿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什麼情況。
那巨鱷追咬了好幾次,幾乎就咬住了張小義和南宮思睿。
他們的處境相當危險!
“去幫他——”
三人一起衝過湖泊,落在張小義面前。
“你們來了!”
張小義大喜過望。
蕭夢魚直接越過他,抽出殘雪劍,指着巨鱷。
一旦巨鱷撲上來,她就會全力出手!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巨鱷都沒有動,只是在原地不斷地喘息。
“什麼情況?它爲什麼不衝上來?”
沈夜沉聲喝道。
“可能……它……也累了……”
張小義喘着粗氣說。
“什麼?它累了?”沈夜不明所以。
“它追了我幾個小時,我們一直沒停。”張小義說。
“……不會是從落下來的時候開始,你就在躲避這條鱷魚的追咬了吧。”蕭夢魚不確定地問。
“對啊,就是那個時候。”張小義點頭。
……至少有五六個小時了。
幾人再去看那巨鱷,只見它一副了無生意的模樣。
馬拉松啊!
鱷魚短距離奔襲還行,馬拉松應該差點兒意思吧。
你看它一停下來,動都不願意動了。
沈夜看了一眼張小義頭頂上那個“耐造者”的詞條。
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