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最底層。
沈夜來回走了一圈。
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名職業者留在了這一層。
“喂,你沒事吧?”
沈夜蹲在地上問。
——說是職業者,其實看上去更像一頭奄奄一息的公羊。
不過也只是像公羊而已。
實際上,它的身上充滿了某種特殊的力量,給沈夜以某種熟悉的感覺,就像——
第四紀元創世主恰露其托裡克。
“不必管我,年輕的守門人,我的一切都結束了。”
公羊嘆息道。
“不是吧,這一整層就只有你跟我,你要是死了,我一個人不知道要在這裡呆到何年何月。”沈夜道。
公羊沒接話。
它死了。
“……”沈夜。
這下好。
只剩自己一個孤家寡人,呆在這船艙之底。
“你怎麼會死在這裡?”
沈夜問。
——幽暗低語發動!
地上的公羊沒有任何反應。
只有一行微光小字跳了出來,浮現於沈夜眼前:
“你的幽暗低語等級不夠,無法詢問創世主級別的屍體。”
是的。
自己的幽暗低語只有中級水準。
那就提升一下!
“喂,大骷髏。”沈夜喊了一聲。
“看到了,我回亡靈帝國一趟,給你搞升級材料。”大骷髏道。
“多謝,你也不必着急,我估計這屍體也不會爛太快,你回去玩幾天。”
沈夜道。
“真的?”大骷髏喜出望外。
“是啊,這裡太無聊了,你不必在這裡陪着我坐牢。”沈夜說。
他推開了一扇門。
門的對面就是噩夢世界。
“那我走了,回頭給你帶升級材料,順便搞點吃的喝的一起帶來。”
“好,去吧。”
大骷髏身形一閃,掠入門中不見。
沈夜關上門,忽然渾身氣勢猛然朝上增長了不少,全屬性也隨之提升了一大截。
——法界十二重了!
他活動了下手腳,略一施展各類招式,迅速適應着當前的力量水準。
銅人和替身仍舊在礦山裡挖着。
經驗值每分每秒都在增長。
自己又把《快速修煉指南》融匯貫通了。
每一次升級,就按照指南的內容,快速適應當前等級的力量。
這樣一直下去,興許很快就可以達到法界十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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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
——已經被困在這裡,什麼也幹不了,閒着也是閒着,不如找點事兒。
他扭頭繼續看着那具屍體,陷入沉吟。
誠然。
這屍體其實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不管它也無所謂。
但現在不是沒事兒幹嘛,最好別放過任何一個獲取情報的機會。
“召喚,創世主恰露其托裡克。”
沈夜唸了一聲。
嘭。
創世主恰露其托裡克悄然出現在他面前,與他一起注視着地上的屍體。
“是一名創世主。”恰露其托裡克道。
“他怎麼會死在這裡。”沈夜問。
“它所屬的世界毀滅之際,對它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它來到這裡,本打算慢慢汲取這艘船的力量,休養生息。”
“但這船甦醒了——”
恰露其托裡克戰慄不已,以顫抖的語氣說了下去:
“船殺了它!”
沈夜想了想,傳音道:“一位創世主,就直接被殺掉了?你悄悄告訴我,這船究竟有多厲害。”
“單從壽命上比,你的多層宇宙只是這船的一個零頭。”恰露其托裡克道。
“比壽命?這有什麼意義。”沈夜攤手。
“比壽命,就是比紀元啊——”
“多層宇宙纔到第六個紀元,覺醒的終極之力已經頗有威力。”
“它經歷了無數紀元,你猜猜它的實力究竟如何?”
“——這就像是拿一名古神與一名六歲的孩童做比較。”
恰露其托裡克一口氣說完,神情中滿是敬畏之色。
沈夜一陣沉默。
這個比較太直觀,直觀的都快把他的道心幹碎了。
竟然如此強悍!
難怪真理十七階的大佬,也沒能討得了好。
“我有造物主的詞條,你和這山羊又都是創世主——我們之間有什麼區別?”
沈夜問。
他倒是比較懂造物主的事。
造物主可以將多種真理造物放置在現實中,壓制一切敵人。
創世主呢?
“創世主創造紀元,催生紀元的終極之力——坦白說,如果有充足的資源,還可以讓終極之力蛻變。”恰露其托裡克簡潔地說。
“懂了,你能幫忙把第六紀元的門能力變得更強嗎?”沈夜問。
“目前還不行,第六紀元纔剛誕生,太弱了。”
“需要怎麼做纔可以加快進程?”沈夜問。
“地上這傢伙,你知道它是怎麼死的嗎?”恰露其托裡克隱晦地說。
“——懂了。”沈夜嘆口氣。
需要其他終極造物的力量,纔可以催動紀元發展加快進程。
可是絕不能瞎汲取。
碰上這種極其兇悍強大的終極造物,瞬間就讓你死了。
沈夜解除了召喚,讓恰露其托裡克回去休息。
——以後有機會再找她吧。
看能不能把門能力加強一下。
至於現在。
想都不要想。
老老實實地在這裡蹲着,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沈夜嘆了口氣。
自己明明有很多事要做,卻被困在了這裡。
他索性生了火,摸出一根玉米,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人生沒道理,不如烤玉米。
不一會兒。
玉米烤熟了,散發出香甜的氣息。
沈夜正要吃上一口,雖然有所感應,低頭望去。
只見自己的手掌上浮現出了兩條命運線。
一條黑的發亮。
一條是淡淡的紫色,代表着從白夜靈王身上汲取的“尊崇”類要素。
微光浮現爲小字:
“無論是最高層級的交鋒,又或是職業者們的爭奪,都與你無關。”
“沒有什麼壓制你。”
“你的‘命運占卜’正常發揮了效應,顯現出兩條線。”
——被徹底忽略了!
這就好,快看看眼下能有什麼路線可走。
沈夜微閉雙目,靜靜地感受兩條命運線中所發生的事。
須臾。
他睜開眼,拿起玉米咬了一口。
真香。
沈夜慢慢地吃着玉米,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時間緩緩流逝。
玉米吃到一半的時候,那件事果然發生了。
一道微弱的聲音在沈夜耳畔響起:
“幫我。”
沈夜繼續嚼吃着玉米。
這聲音——
是那位大佬!
它果然沒有被徹底控制,此刻還保有着自我的意識!
“幫我!”
這次的聲音變得順暢了許多:“我的一切都被封住了,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經紀人。”
“去找一些東西獻祭給我。”
“等我恢復力量,鎮壓這個終極造物,我會好好獎勵你!”
沈夜微微眯起雙眼。
是的。
自己是這位大佬的經紀人,自己可以爲他接收各種祭品。
如此一來,等同於在兩個高手扳手腕的過程中,偷偷給其中一名高手“補血”。
興許大佬能借此翻盤!
可是——
自己真要站在它那一邊嗎?
萬一被抓住——
當場就會被這艘船乾死。
地上的公羊屍體就是極好的例子。
更重要的是,那條黑得發亮的命運線已經預知了這一點。
絕對不能幹這事兒。
裝傻算了。
沈夜就哼着小曲兒,彷彿什麼也沒聽見,繼續吃起了烤玉米。
“你聽不見嗎?我的經紀人,我現在正與那終極造物僵持,它並不能徹底壓制我。”
“……給我一點祭品。”
“哪怕是——”
聲音忽然變得模糊不清。
“怎麼回事?”
這下換大佬詫異起來,彷彿察覺到了什麼,開始不斷的念頌咒語。
虛空中。
它那含糊不清的話語一直持續着,就像是信號受到干擾的收音機。
沈夜裝作什麼也聽不見,繼續吃玉米。
一根玉米吃完。
再烤一根。
總之不管發生什麼,就是聽不見你在說什麼。
吃完兩根玉米。
沈夜已經快要裝不下去的時候,虛空中忽然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那道冷漠無情的聲音再次浮現於沈夜耳畔:
“它剛纔向你發出了求救。”
“你沒有理會。”
“很好,無辜的職業者,你甘於呆在最底層,又不受那種誘惑。”
“你果然沒有被任何慾望與恐懼所支配!”
這是那艘船的聲音!
終極造物再次降臨於此,想要與自己交流。
——從這一刻開始,就是紫色命運線的時刻了。
“你好,感謝給我一個安身之地,我希望能早點回家。”
沈夜道。
“不會太久的,年輕人,我保證。”那個聲音道。
“那就太好了。”
沈夜輕輕籲出一口氣,順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珠子。
其實剛纔若選錯了應對方式——
自己的下場就是死亡!
絕對不能與大佬攀交情,拍胸脯,去給它搞什麼祭品。
終極造物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我現在倒是好奇了,你來到我這裡,目的究竟是什麼?”
終極造物詢問道。
沈夜心思閃電般轉了個來回,開口道:
“我受人之託要幫他尋找愛人。”
“愛人?”終極造物詫異道。
“據說那女子就在第九層,你可否放她出來,好讓她跟我那朋友相會?”
“這絕對不是騙你的,我那朋友還給了信物。”
“原本是不該拿出來的。”
沈夜將一枚徽章拿出來,攤開,放在手心裡。
正是藏在底層第七十五號房間天花板上的那枚通行僞裝徽章。
這是一切紀元的終結主所說的物件。
——它正好用來證明自己說的話都是真的。
徽章從沈夜手中緩緩漂浮起來,轉了一圈,又落回他手中。
虛空中。
那道聲音沉默了一陣,方纔再次響起:
“東西是真的,圍繞這東西發生的那件事也是真的。”
“這件事我確認了。”
“很好,你沒有說謊。”
“但樓上正在進行嚴苛至極的殺戮與篩選,你是否願意參與其中?”
“不!”沈夜立刻高聲道。
他義正言辭地說了下去:
“我來這裡,只辦一件事,那就是愛情!”
又是一陣沉默。
終極造物的語氣變得有些古怪:
“既然你是爲朋友的愛情辦事,這應該算友誼。”
“好吧,算友誼也行——您可以行個方便嗎?”沈夜問。
“正式的真理締結契約儀式已經開始。”
“這個方便可不好行,除非你真的只辦這一件事——”
“你能就此保證嗎?”
“可以!如果我有別的心思,請幹掉我!”沈夜肅然道。
“那麼好吧,我不會直接介入這件事,但我可以給你通行的權限,你自己去完成你的事吧。”
“徽章已經注入了我的力量。”
“你上樓之後,不需要參與任何考驗,直接去第九層樓。”
“事成之後,再回到底層來。”
“明白?”
“明白!”沈夜道。
他將通行徽章別在胸前,身形一閃,便朝着上樓的臺階飛掠過去。
第二層。
一上來便看到黑壓壓的一片職業者。
每一名職業者都在跟另一個自己交手,打得險象環生,幾乎沒有任何退路。
沈夜剛一出現,徽章頓時散發出一層金色的光芒,籠罩在他身上。
微光小字迅速浮現:
“真理契約締結的試煉正在進行!”
“第二層的考驗是戰勝另一個自己。”
“勝則上樓,敗則交出靈魂!”
“恭喜,你處於特殊的保護之中,不必承受本場試煉。”
沈夜頓時鬆了口氣。
在一大羣職業者詫異的目光中,他飛上半空,迅速落在整個第二層的另一端。
“加油喲,各位!”
他衝着所有人揮揮手,轉身上了臺階。
“作弊!”
有人高聲叫道。
“憑什麼他能上去,這不公平,真理契約不是這樣的!”又有人憤憤不平。
那道冷漠的聲音隨之降臨於虛空:
“管好你們自己的事吧——比如,先想辦法活下來。”
話音落下。
所有人的另一個自己全部加快了攻擊速度。
一時間。
大家手忙腳亂地應對着,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沈夜上了三樓。
三樓的試煉考驗是淘汰戰。
抵達這一層的職業者們,必須要捉對廝殺,贏的人才可以去下一層。
沈夜從人羣中傳過去。
衆目睽睽之下,他再次直接上樓。
第四層。
真理契約試煉纔開始沒多久,能在這麼短時間抵達第四層的職業者,其實不多。
七八名職業者都專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本書。
——這一層的考驗是學會一門失傳的技藝。
每本書都有缺失。
要想修成技藝,必須自己想辦法補完整本書。
沈夜上來的時候,沒幾個人擡頭看他。
他也不以爲意,直接朝牆壁上望去。
——因爲夏特萊說過,這一層的壁畫有些怪異。
只見那壁畫上乃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在叢林之間,幾名林中仙女一起轉頭,迎上了沈夜的目光。
“啊……你有他的徽章,那麼他人呢?”
幾名女子急匆匆地問沈夜。
“你們說誰?”沈夜反問。
“這徽章的主人啊,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一名女子開口問他。
——這問的應該是一切紀元的終結主。
畢竟徽章的秘密,乃是他告訴自己的。
沈夜低頭看了一眼手掌。
兩條命運線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時間太短,而且自己還處於占卜的命運之路上,所以不會顯示新的占卜。
如果是這樣的話……
其實照實說就行了。
因爲確實是一切紀元的終結主委託了自己。
自己跟終極造物也是如此說的。
“他委託我來此地,去第九層找一個人——我先走了,各位。”
沈夜衝着壁畫上的女子們擺擺手。
女子們齊齊點頭,興奮地尖叫起來。
“他回來了!”
“終於回來了啊!”
“快,去通知大家!”
她們迅速離開了密林,不知去向。
——也不知道她們幹什麼去了。
沈夜聳聳肩,繼續朝前走。
金色的光芒籠罩在他身上,讓他不必參與這一層的試煉。
他迅速上了第五層樓。
白夜靈王正在這一層樓的廣場上,擡頭看着虛空中的無數星辰。
沈夜上來的時候,它立刻感應到了。
它盯着沈夜,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之色:
“就憑你也能上到這一層?”
“給我去死!”
白夜靈王咆哮着衝向沈夜,卻被沈夜身上的金芒擋住了!
虛空中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
“與試煉無關的中立人員交手,將取消締結真理契約的資格。”
白夜靈王頓時僵住。
“爲什麼?你怎麼成中立人員了?你做了什麼?”它忍不住大聲吼道。
無法殺沈夜這件事,讓它當場就出離了憤怒。
沈夜卻根本懶得理它。
“我可是很愛好和平的,不會跟你在這裡浪費時間。”
沈夜說完,便繼續朝更高的一層走去。
白夜靈王突然冷靜下來,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這一層的難題,我也快破掉了。”
“你的頭暫時寄存在脖頸上,等我贏得勝利,就來取走它!”
說完再也不看沈夜,轉頭去研究虛空中的那片星空。
沈夜也不回話,繼續朝樓梯上走去。
不必理會這傢伙。
終極造物說不定還想幹掉它呢!
沈夜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
——樓梯旁的牆壁上也有一副壁畫。
畫面上是一場盛大的宴席。
但是沒有人。
人們都走了,現場顯得很凌亂,甚至有一隻鞋留在地上。
壁畫……
夏特萊果然很敏銳,這些壁畫似乎真的有問題。
沈夜沿着臺階繼續朝上。
——等一下!
一個念頭悄無聲息地浮現於他心中。
有些不對勁。
究竟……
哪裡不對勁?
那個終極造物太好說話了。
此外,這幅壁畫乃是這座終極造物的附屬物。
它就雕刻在牆壁上。
它是終極造物的一部分。
我們說——
任何終極造物,都有着一方世界,能夠讓文明不斷髮展,產生一個又一個紀元。
比如多層宇宙,便在一層層宇宙中創造星球,誕生生命,形成文明。
這些文明最終會凝聚終極之力。
所以——
這艘船。
它的世界又在何方?
壁畫!
見鬼!!!
如果那些壁畫裡的人能認出自己身上的徽章——
是不是說——
一切紀元的終結主,其實是來自這個終極造物裡的生命!
它被白夜靈王奴役了!
甚至在所有的交手過程中,它都沒有暴露出它自身的終極之力。
哪怕是被封印了幾萬年,它都忍住了。
不用它自身的終極之力——
這是爲了避免白夜靈王察覺它的身份!
換句話說——
其實白夜靈王努力了億萬年,得到了這位一切紀元的終結主,已經快要接近真相了。
可是白夜靈王卻不知道!
終極造物的秘密就藏在它身邊,被它所奴役,被它命令着去戰鬥,去送死。
但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