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朵朵盛開,荷葉隨風搖曳。
黑暗中。
真理之力遍佈虛空,隨着荷花的盛開而具現成光芒。
這光芒又散稱無數粒子,隨風散落。
毀滅公爵隨手一指。
黑色閃電凝聚成一柄數百米長的巨斧,朝着沈夜和他的法相斬了下去。
但是情況似乎變得有些詭異。
——巨斧在接觸到那些光之粒子的瞬間,便由一化爲三,再由三化爲九,由九化八十一,不斷分散化開。
巨斧的力量便隨之分散。
先散爲三份,凝聚於三柄巨斧之上,再三分,繼續三分,隨着巨斧數量的增多而不斷三分。
分到最後,每一柄巨斧的威力都弱得微不可察,失去了原本的威力。
毀滅公爵微怔,笑道:
“沈兄弟,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別出心裁的防禦之法。”
“剛纔似乎有點小看你了。”
沈夜卻一臉凝重,心中閃現着層出不窮的念頭。
這一式“一氣化三清”的法相展開之後,他就進入了一個極其關鍵的階段。
彷彿——
有什麼極其隱秘之事,正在從真理虛空的深處而來。
它並不會親自降臨。
但它會通過共鳴的方式,讓自己知曉一些事情。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也正是大敵當前,寄生女皇不得不與夏特萊齊心協力輔助自己,纔會展現出來的秘密!
可是——
毀滅公爵就在對面。
而自己靈魂深處的共鳴已經開始了。
自己甚至不能挪移位置,不能施展術法,否則——
這種共鳴將立刻被打斷。
“公爵大人,我有很多手段,那艘船也被我打過很多次,所以它才那麼恨我。”
沈夜以輕鬆的口吻說道。
這是假話。
按理說,在這種程度的交手中,假話不會有任何作用。
因爲隨着交手的進行,假話很快就會被戳穿。
沈夜這麼說,只是爲了當下這一刻——
爲了爭取一點點時間!
話音落下。
藏在法相深處的另外兩個沈夜睜開了眼睛。
爲了保護自己,不得不讓其他兩個沈夜隨時待命!
與此同時。
毀滅公爵聽了沈夜的話,臉上神情微微一凜,小聲喃喃道:
“沈兄弟,我小看你了。”
“接下來的戰鬥中,我會全力以赴,這樣才能稍稍減弱我心頭的罪惡感。”
“——真是可笑,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開始小看敵人了?”
他擡手剛要施展術法,沈夜卻立刻接話道:
“你能成爲毀滅大劫座下的公爵,一定也經歷過許多極其艱難的戰鬥吧?”
“我猜你能走到今天,一定是戰勝了許多強大的敵人。”
“——或許就連其他毀滅僕從,也會因爲聽了你的名字而立刻開始顫抖。”
毀滅公爵的手就停留在半空,一時沒施展術法。
“是啊……”
他露出回憶之色,略帶着一些得意。
沈夜見狀,暗暗鬆了口氣,繼續感受着那種共鳴。
——這其實是他當年在社會上混的時候,經常用的話術。
一些大人物,領導們——
這些人,在得到別人恰到好處的恭維時,便會忍不住想大談特淡自己的輝煌過去。
人們不吝於對一個小人物分享他們的成功經驗。
既顯示了自己的親民,又展現出自己的實力。
何樂而不爲?
——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毀滅公爵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但此刻在戰鬥之中,雙方都沒有繼續動手,就算說幾句話,也無法影響到整個戰局。
如果有那種影響——
他這樣的人物,一定第一時間就能看出端倪。
所以他放心地說了下去:
“想當年,我的手下並沒有什麼人,在極其艱苦的環境下戰鬥,有時候甚至連飯都吃不上……”
沈夜露出專注之色,彷彿在聽。
時間緩緩推移。
來自遙遠虛空的共鳴在他的靈魂中,漸漸形成了一種特殊的信息傳遞。
一陣明悟浮現在沈夜心頭。
那是真理虛空誕生的初始之因——
起初。
虛空中什麼也沒有。
但是在無盡的世界之中,毀滅大劫出現了。
它席捲了一個個世界,將所有文明毀滅,一切衆生與萬物亦爲之葬身。
這樣的時光持續了億萬年。
被毀滅的世界不計其數,被殺死的生靈亦不可計量。
然而世界之所以誕生,衆生之所以能產生文明,乃是因爲造化一切的源泉——
無論生滅,皆是源於“真理”。
所以當那些世界全部滅亡之際,“真理”便從世界中抽離。
一個個世界的“真理”抽離,逃遁,最終在虛空中聚集。
相性相同的逐漸融合。
億萬年的時光過去。
這些真理形成了“真理造物”。
又由於這些真理乃是從無窮無盡毀滅世界中剝離出來的,誕生於毀滅之中,因此又被稱爲“終極造物”。
這樣的造物一共有二十一種。
它們或沉眠,或甦醒,在漫長的時光中,一直散發出共同的力量改造虛空。
——它們一直在推演對抗毀滅的方法。
最後。
憑藉這二十一種終極造物的共同力量,虛空中產生了其他世界所沒有的特殊力量種類:
法相。
這一瞬,沈夜忍不住一個激靈,整個人如醍醐灌頂一般,猛然清醒過來。
虛空的演化實在是過於宏大,如同史詩一般。
然而這一切,都是爲了一件事。
“造物就是爲法相準備的……”
沈夜無法抗拒地小聲喃喃道。
對面。
毀滅公爵還在滔滔不絕地述說自己的偉大,忽然聽見他說話,這才停住。
“你剛纔說什麼?”公爵問道。
“沒事——我是覺得,非要跟你分個生死,真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沈夜道。
毀滅公爵嘆了口氣:“沒辦法,沈兄弟,殺了你對你來說,比較好。”
“爲什麼?”沈夜問。
“你活着我便要折磨你一億年,死了就要把頭帶回去——這是毀滅之舟的條件。”
“我尋思你還是死了的好。”
沈夜點點頭。
這很合理。
“謝謝啊,多謝你沒有想着讓我活下來。”他衷心地說。
“哪裡,只是折磨你一億年這件事對我來說,需要耗費更多的資源——”
毀滅公爵以誠懇的語氣說下去:
“我更希望一勞永逸,閒聊到此結束,孩子,去死吧。”
他雙手握出術印。
沈夜也做好了戰鬥準備。
——不過這一次,他已經知道了如何去使用終極造物的力量。
“來,助我開拓法相!”
沈夜傳音道。
蘇酥與夏特萊融合的女子從蓮臺上飛落下來,從背後擁住了他。
“抓緊時間,爭取一舉成功。”
女子說道。
沈夜“嗯”了一聲,雙眸中閃過無盡的洶涌流沙。
與此同時。
女子身上頓時涌起三股完全不同的力量,順着她的雙手,注入至沈夜腦海之中。
事關重大!
沈夜心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開口道:
“出來。”
話音未落。
虛空一動,少年沈夜隨之出現。
他抓住荼雨刀,身形一縱便朝毀滅公爵飛去。
“你把自己也三分了?”
毀滅公爵眯眼問道。
少年沈夜不答,只是全力斬出長刀,令無盡毒火如雨水般滂沱而至。
——近身戰!
毀滅公爵單手施法,破開洪流般的毒火,另一隻手前伸,架住長刀。
他手上的法訣正要再度變幻,卻被長刀一下子拍散。
“哼。”
毀滅公爵索性放棄施展術法,專以近戰搏殺之法與沈夜搏殺。
頃刻間。
兩人已對了近百招,越打越上火,一時纏鬥不休,根本無法停下來。
另一邊。
十九億層世界外殼之內,無盡荷花的圍繞中——
沈夜身上忽然涌起一股無形的刀意。
微光小字隨之閃現出來:
“兩大終極造物融合爲一,同時激活‘進食’與‘寄生’,令此雙真理凝聚於你身上。”
“以此雙真理,汲取兩大終極造物的至高力量成果。”
“當前你的無盡毀滅王座更新了。”
“你隨時可以重建‘真理大炮’(失序)、‘裁判所’(自然演化),並新建‘培養槽’(寄生)、???(進食)。”
——每一個建築都來自無比強大的要素。
如果給自己時間,自己的力量將超越以往的任何人!
沈夜木然看着眼前的微光小字,心知這只是附帶幫助自己提升。
真正的大頭是法相。
造物之強,是爲法相準備的!
是的。
終極造物說到底,也只是“造物”,是無力自主的強大兵器。
要想發揮它們的威力,自己一直以爲是需要一個掌控者。
包括造物們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
但是。
其實它們需要的是法相。
轟!
前方傳來一聲炸雷般的悶響。
沈夜擡頭望去,只見另一個自己被毀滅公爵打飛出去,在虛空中一陣翻滾。
“沈兄弟,是你要跟我近戰的,可惜——”
“你的分身實力太差。”
毀滅公爵好整以暇地說道。
他甚至還朝無盡的荷花深處看了一眼,繼續說道:
“用分身跟我打,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我勸你還是融合成本體,全力與我一戰,這樣我還有點興趣。”
沈夜頓時會意。
——這位毀滅公爵誤以爲少年沈夜是自己的分身,實力也只有自己的一半。
畢竟剛纔“一氣化三清”給人的印象太強烈了。
而且自己看過他的記憶——
在那無數的戰鬥中,從來沒有人擁有兩個實力完全不減弱的“自己”。
這一次。
所以才造成了這種誤會。
……可笑。
憑藉通天靈光和帝王種血脈大幅度提升了實力,然而在近戰上,依然不是毀滅公爵的對手?
嘖。
還沒到時候。
沈夜嘴角微微勾起,繼續以“自然演化”匯聚兩大終極造物之力,一起催動法相提升。
與此同時。
少年沈夜忽然化作一抹殘影,舉刀直撲而來。
“沈兄弟,你已經失了章法。”
毀滅公爵不由失笑,雙手蓄積力量,準備一舉將對方幹掉。
雙方同時出手!
荼雨刀照着毀滅公爵的頭捅去,卻被無盡的黑色閃電連人帶刀轟了一級。
咚——
少年沈夜倒飛出去,吐出一口血,漂浮在虛空之中,半天都沒能動彈分毫。
“內臟都碎了吧,沈兄弟,真是可憐啊。”
毀滅公爵嘆了口氣。
少年沈夜背後卻浮現出一朵蓮臺虛影。
一氣化三清!
微光浮現爲小字:
“在法相加持下,剛纔那一擊的力量被分解成了三份。”
“你‘進食’了對方的攻擊,令其化爲你的力量,此爲三分之一。”
“通過‘自然演化’,你分解了另外三分之一,開始推演對方的拳法‘毀滅聖堂雷光迅影’。”
“剩下的三分之一力道擊中了你。”
“你受傷了!”
少年沈夜抹了抹嘴角的血,笑道:
“公爵大人,您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他再次舉起荼雨刀。
毀滅公爵臉上閃過一縷疑惑之色。
——被自己全力擊中,還這麼活蹦亂跳?
這都不死?
算了,自己摸清了他的實力。
下一招幹掉他這分身,也只是手到擒來。
一念及此,他在原地擺開拳架,雙目如毒蛇一般盯住沈夜:
“少年人口氣就是大,下一招我就不會放水了。”
沈夜不屑道:“說得好像你之前放過水。”
“沒禮貌的小傢伙!”
雙方同時從原地消失,然後在半空換了一招。
沈夜再次被擊飛。
毀滅公爵臉上帶着得意的笑,正要說話,忽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血。
一縷血線從破開的皮膚上流淌而出。
——只差一點!
毀滅公爵滿臉不可置信,繼而爆發出一聲尖利的喊叫。
轟!
他渾身冒起閃爍不休的黑色雷光,在半空凝聚成人形,齊齊嘶吼道:
“說!你怎麼看穿我的招式的?”
無數雷光人形朝少年沈夜衝去。
少年沈夜這次卻沒有硬抗,而是開了一扇門,直接走了進去。
他消失了。
毀滅公爵猛然扭頭,朝着身處無數荷葉之中的沈夜望過來。
十九億層世界屏障。
無窮三分法相。
——這傢伙的真身就像是處於烏龜殼之中,真是不好殺。
但——
無非是多花費一點功夫罷了。
爲了得到毀滅之舟的效力,自己稍微認真一點也沒什麼。
毀滅公爵一招手。
所有黑色人形閃電落下,站在他身後,隨時準備攻擊。
“你的分身不敢再跟我打。”
毀滅公爵開口道:
“現在,你只剩下一半的力量了,還不認輸?”
沈夜搖搖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結束吧,反正已經差不多了。”
差不多?
毀滅公爵盯着他,有點不敢相信他會就這麼放棄。
只見沈夜擡手握了個術印,低聲道:
“法相降臨——”
“一氣化三清,三清歸位。”
無窮的力量波動從他手上散發開來。
一瞬間。
毀滅公爵忽然感應到有些不對勁,立刻就要再次施展術印。
“什麼……”
他失聲道。
只見四周的虛空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充滿了黑色管道。
所有管道密密麻麻連接着他的全身。
這些管道連着他,遠遠的延伸出去,一直深入無盡的黑暗深處。
“雙重終極真理壓制——你能動,我立馬認輸,轉身就走。”
沈夜道。
毀滅公爵沒有出聲,只是擡頭望去。
只見所有的黑暗管道高高豎起,朝上方伸展開來,在虛空中具現出一片片荷葉與荷花。
這一刻。
毀滅公爵猛然明白了過來。
“這是把我……當成了養分,用來培養你的法相?”
他渾身釋放出各種各樣的寶物。
但是這些寶物只要出現,立刻就會失去所有光彩,靜靜漂浮虛空不動。
沈夜接話道:
“顯然是花費了一番功夫,不然‘根’無法依附在你身上,這一招就施展不開。”
伴隨着他的話語,一行行微光小字瘋狂地刷新出來:
“你以‘自然演化’、‘進食’、‘寄生’共同匯聚於法相,催動其進化。”
“當前獲得了真理法相:”
“一氣化三清·三清初歸。”
“描述:以三大根本真理源力壓制敵人,令其成爲‘根’的養分,被徹底汲取爲法相之力,共計三次歸位。”
“一歸位:汲取敵人的一切力量,令其本身散爲微塵;”
“二歸位:法相持續成長,化爲愈發強盛的真理法相;”
“三歸位:以法相轉化真理源力,令三重終極造物的終極真理之術適應於你。”
“恭喜!”
“你汲取了三術的至高形態。”
“你對自己開啓了‘命運演化’,藉由兩大終極造物的無盡的戰鬥經驗,令三術‘演化’成刀法,適應於你。”
“已得一式終極刀法‘撼天’。”
“尚有兩式未得,請繼續演化。”
所有小字輕輕一收。
沈夜將荼雨刀召出來,單手輕輕握住。
擡頭望去。
只見毀滅公爵被無窮的黑色根系束縛、刺入身體,不斷汲取力量,此刻已經到了慌神的地步。
“法相?”
“不,沒聽說過,法相怎麼可能強到這種地步。”
毀滅公爵語無倫次地說着。
他身上涌出重重迭迭的術法光輝,又有各色召喚符文顯現,更有傳送和快速穿梭的力量不斷散發出波動。
但是沒有用。
兩行微光小字浮現在他身旁:
“雙重終極造物之力,迭加爲真理二十一階,於此虛空乃至高無上之壓制力。”
“你的敵人無法破除此壓制。”
刀。
刀上忽然氤氳起一股無形的波動。
沈夜持刀緩步而行,開口道:
“這麼多年,不僅是虛空中的衆生弄錯了,連終極造物也不知道這一點。”
“但是從現在開始——”
他忽然從原地消失。
一抹無形的刀芒溫柔拂過黑暗虛空。
這是從未出現在世間的一刀。
無盡的歲月中,沒有任何人使出這樣的斬法。
它看上去無聲無息,但蘊含着多層宇宙億萬年進化而來的最強正面攻擊之力。
一刀足以撼天動地!
毀滅公爵感受着那長刀上的恐怖力量,再也按捺不住,猛然高聲喊道:
“毀滅之舟!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