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如草芥,熱血如泉水。
楚家堡的護城河血浪翻滾,無數瘦小的身軀在浪頭上翻滾。豢養在護城河中的兇猛食肉魚瘋狂的跳起來,大口大口的撕扯着被箭矢擊殺的礦奴血肉。
礦奴們不知畏懼、捨生忘死的繼續衝突。
他們衝到了城牆下,站在了城牆下寬只有六尺的巡防走道上。他們人疊人的搭起了人梯,晃晃悠悠的向城頭攀爬了上去。
楚家堡的城牆上,突然有數千塊城磚挪開,露出了下面碗口大小的方洞。一根根鋒利的短槍被機括推動着,不斷的從方洞中刺出。大片大片的礦奴被刺穿了身體,慘號着從人梯上摔落。
城牆上兩名楚氏供奉在大隊重甲步卒的簇擁下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一名供奉手一揮,護城河中數十道水缸粗細的水龍沖天而起,迅在他頭頂凝成了一片方圓三畝大小的水泊。
另外一名供奉長笑一聲,他張開嘴,一道火龍從他嘴裡噴出,化爲一道刺目的火光融入了水泊。
碧波盪漾的水泊中火光翻滾,偌大的水泊在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內被燒得沸騰翻滾。控制水龍的楚氏供奉手掌一翻,偌大的水泊從城牆上狠狠的倒卷而下,沸騰的開水燙得城牆下數千礦奴皮開肉綻。
數千礦奴慘號着被開水衝進了護城河,大量肉食性大魚一擁而上,更有一些藏於深水中的大鱷之類的兇物衝了上來,這些礦奴在護城河中翻了幾下,就迅沉底不見了身影。
莽荒遺族的本陣中傳來了悠長的號角聲,數十名騎着斑斕大豹子的戰士快衝向了城牆,揮動着雙臂大聲的呼號着。還在護城河邊準備渡河的數萬礦奴不依不饒的再次動了一波進攻,再次被城頭上的弓箭手射殺了數千人後,他們這才緩慢的向後退卻。
在後退的過程中,城牆上的兩個楚氏供奉再次聯手,一片沸騰的開水從高空落下,當場燙死了數百礦奴,有數千礦奴被開水燙得皮開肉綻,一個個血肉模糊的狼狽撤了回去。
“這些礦奴和楚氏,有深仇血恨啊!”楚天蹲在大石上,用力的搖了搖頭。
“楚氏倒是不吃窩邊草,這些礦奴,大半都是莽荒部族的子民,還有很多是岷州、邙州的行商、力夫、雜役、流民。”阿雀嘆了一口氣:“就我們這三年探查出來的,每年楚氏那麼多的礦場中,暴斃的、被打死的礦奴數以十萬計。這仇,深着呢。”
楚天黑着臉看着楚家堡的方向。
除了阿雀所說的那些礦奴來源,楚氏的礦場中更多的礦奴,是乢州、岷州、邙州配軍營的刺配士卒。
乢州、岷州、邙州地處十萬莽荒包圍之內,是大晉最偏遠、最貧瘠的州治,故而大晉各州府四成左右的罪犯,都會被刺配到三州之地戍邊。
楚氏勢大,勾結三州配軍營的統領,花費不多的錢財,每年都從三州配軍營中弄出數量龐大的刺配罪犯丟進礦場做礦奴。這些被刺配的罪犯動輒有交好的朋友,或者是親眷不遠萬里來三州探視,經常有人一路尋訪到楚氏的礦場,這些人也大多被生擒活捉後貶爲礦奴。
這些年楚氏夜路走得多,經常碰到鬼。
平日裡楚氏私軍悍勇,還能彈壓得住,今日聯軍攻城,楚氏調集礦場的護衛返回楚家堡駐守,這些礦奴即刻造反,一羣惡鬼逃了出來,自然第一時間找楚氏報復。
伴隨着淒厲的哭喊聲、咒罵聲,數萬窮兇極惡的礦奴入駐了聯軍大營。
日頭已經落下西山,山頭的晚霞也已經模糊黯淡,夜幕籠罩大地,聯軍大營內篝火點點,一道道炊煙衝起來老高。號角聲悠遠不絕,楚家堡的城牆頭掛上了慘綠色的燈籠,看似黯淡的燈光卻照亮了城外數裡之地,就連一隻飛蟲飛過,都在這邪異的綠色燈光中留下了清晰可見的光焰痕跡。
乢州城的方向,大隊大隊的力夫、雜役喊着號子,押送着一輛輛滿載的大車向聯軍大營方向行來。
乢州的糧倉被打開了,堆積如山的糧草不斷送進大營。有了乢州城做後勤基地,嬴秀兒麾下的遺族大軍就算在這裡屯紮三五年,也不用擔心糧草不濟。
夜色逐漸濃郁,到了夜間,又有幾條火龍行進了聯軍大營。
嬴秀兒派出了精悍的人手突襲楚氏的各處礦場,數十個大型礦場的礦奴被解救了出來。這些礦場距離楚家堡路途遙遠,但是跋涉了幾個時辰,絡繹的也有較近的礦場中的礦奴趕來了加入聯軍。
聯軍大營的規模又擴張了好大一塊,鬧騰了許久,大營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楚家堡方向寂靜無聲,只有慘綠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曳,一股陰鬱之氣讓人心頭滯悶得難受。
阿狗、阿雀和楚天麾下一衆壯漢已經休息了,鼠爺站在一塊大石上警惕的看着四周。楚天盤坐在大石和山體之間的一條縫隙中,再次運起了《大夢神典》。
一道道極細的,尋常人無法感知的幽風從楚天體內涌出,貼着地面向四周流動。
蜷縮在草窩中熟睡的阿狗、阿雀,還有上百大漢同時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蜷縮起身體。楚天方圓百丈內鴉雀無聲,除開鼠爺依舊精神抖擻,其他所有的小生物全部陷入了最深的熟睡中。
楚天閉上了眼睛,他朦朧猶如霧氣凝成的靈魂向外狠狠一竄,一道道幽風捲住了他的靈魂,他從身體內走了出來,通體輕快的繞着四周急行走了一陣。
四周的草叢輕微的搖晃着。
鼠爺尾巴尖尖點在地上,尾巴筆挺的撐起了他的身體。他瞪大了眼睛向四周張望着,但是任憑他用盡了所有力氣,依舊沒能現任何的不對勁。
“有點意思,真有點意思!”鼠爺‘咯咯’輕笑着:“真是鼠爺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娃娃,這纔對嘛,整天用劍砍人,血滋滋的多難看?秘術啊,秘術啊,秘術纔是……”
鼠爺突然愣在了那裡:“秘術纔是什麼的基礎來着?秘術纔是通往什麼的路徑?耶?這一塊兒記不起來了。真個老糊塗了麼?可是我纔多年輕啊?”
“被楚家的那個老小子,也就是天哥兒的十代先祖撿到鼠爺的時候,鼠爺那時候纔多大啊?鼠爺今年多大了?呃?怎麼記得稀裡糊塗的?”
鼠爺輕輕的搖擺着尾巴,悻悻然的趴在了石頭上,呆呆的翻着眼睛看着天空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