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中軍帳內。
足夠容納數百人議事的大帳內,四周環繞着一圈兒紅底黑龍紋的盾牌,兩面巨大的黑龍踏波旗從帳頂垂下,正中一張用九條黑龍浮雕裝飾的寶座上,一夜未睡、憔悴異常的嬴秀兒雙手揉搓着太陽穴,不動聲色的看着楚天。
過三十位莽荒族老簇擁在嬴秀兒身邊,很是警惕的盯着楚天。
剛剛楚天一道劍氣斬破嬴風手中秘寶長劍,莽荒族老們可都看在眼裡。那一道青翠欲滴卻又威力可怖的劍氣,依稀還在他們視野中閃爍。
帳篷就這麼大,楚天距離嬴秀兒不到三丈遠,若是他暴起難,誰知道會生什麼?
相對於危險的楚天,坐在楚天對面的一張大椅上,和楚天相距五丈遠的周流雲則是完全無害。他體內的混毒還沒完全驅除,除了說話行走,周流雲什麼都不能做。
當然,周流雲還能目光兇狠的盯着楚天,盯着這個讓他一次次丟人現眼的‘下等之人’。
衆目睽睽下,楚天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端着嬴秀兒侍女奉上的香茶仔細端詳。過了半晌,楚天長嘆一聲,將茶盞放在了手邊。
“茶很香,水很好,奈何不敢入口。周學士何等風流瀟灑的人物,一片魚肉就被放倒了,如今只能任人宰割。呵呵!”楚天向周流雲笑了幾聲,羞得他面紅耳赤,氣得他雙目突出。
嬴秀兒好似沒聽出楚天言語中的諷刺之意,她溫和的笑道:“我大秦先祖有言,沙場廝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任何法子,只要能擊殺敵人,就是好法子。”
‘嗤嗤’一笑,嬴秀兒妙眸向楚天手邊的茶盞看了一眼:“楚檔頭沒喝茶,這就對了,裡面混了一滴百香蛇的涎液,若是楚檔頭喝下去了,我也就不用煩惱楚檔頭帶來的麻煩了。”
楚天下意識的看了看手邊茶盞,笑道:“幸好沒喝,我這人一向小心謹慎。唔,少主覺得我的提議如何?我用幾件少主肯定感興趣的機密,換周流雲的性命,以及帶幾個人走。”
嬴秀兒把玩着商雲遞給她的天鬼教令牌,陷入了沉思一言不。
楚天看着嬴秀兒手中的令牌,同樣一聲不吭。
過了好一陣子,將近有一刻鐘,嬴秀兒才沉聲說道:“我對周流雲周學士,還是寄託重望的。在我本來的計劃中,周學士的地位無法取代。”
“大晉三十二家豪門的聯軍,加上乢州、岷州、邙州三州之地各大家族的私軍隊伍,用他們攻破楚家堡,爲我十八年前冤屈而死的阿爹、阿孃復仇後,周學士會上奏大晉天子,說……”
楚天打斷了嬴秀兒的話,接口道:“他會找一個藉口,完美掩飾聯軍攻破楚家堡的前因後果。在少主的計劃中,周學士將帶領聯軍深入莽荒,在嬴氏的配合下,真個開闢出一個甚至多個新州的疆土。”
“順理成章的,周學士,還有周學士身後的白鷺書院,將成爲新州疆土,甚至是乢州、岷州、邙州三州之地的太守不二人選。”楚天淡然笑道:“但是周學士的小命被少主掌握着,有他做內應,白鷺書院派來的那些太守,怕是都會成爲少主的傀儡。”
“從此,少主在不經意間,就直接掌控了大晉數州之地的大權。數州之地的人力、財力、物力,甚至是這幾州的軍力,都將成爲少主的囊中之物。”
楚天細細說來,嬴秀兒的臉色變得極其精彩。
周流雲臉色羞紅的看着楚天,他咬着牙,雙手緊握。關於嬴秀兒對自己的算計,周流雲思忖許久,多少也琢磨出了一絲清晰的脈絡。
但是楚天信口說來,將他思索了好幾天才琢磨出來的算計輕鬆說破,這讓周流雲憑空生出了巨大的挫折感——楚天區區市井俗人,他怎麼可能擁有和自己相當的‘智慧’?
嬴秀兒深深的看了楚天一眼,她悠悠笑道:“楚檔頭既然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那麼可否告訴秀兒,爲什麼秀兒要將如此重要的一顆棋子交給楚檔頭呢?”
“爲了……”楚天擡起頭來,看着帳頂那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圖騰,突然帶着一絲不正經的笑說道:“爲了這一方世界的芸芸衆生,爲了這一方世界的太平祥和,爲了和平,爲了愛,爲了真、善、美!嘿,少主信不信?”
嬴秀兒和一衆莽荒族老目瞪口呆的看着楚天,他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等嬴秀兒開口問,楚天驟然站起身來。
商雲等族老立刻緊張的上前了幾步,好幾個族老的手掌中有火光雷霆奔涌,早已經準備妥當的秘術順勢待,只要楚天再敢有絲毫異動,這些起碼天君以上修爲的族老,會毫不猶豫的聯手攻擊,將楚天打得粉身碎骨。
楚天收起不正經的笑容,很嚴肅的看着嬴秀兒:“其實,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在少主的大營中暗殺周流雲。不僅是他,整個乢山書院上下,對我有敵意的人,我若是想要殺他們,早在少主到來之前,我就可以下手。”
嬴秀兒想起了莫名出現在她帳篷中的山鼠,認可的點了點頭。
周流雲則是譏嘲的看着楚天,輕輕的一甩袖子哼了一聲。在他看來,楚天簡直是大言不慚,若非他現在渾身無力動彈不得,他一定要好好教訓楚天一頓。
“但是我沒有下手,而是選擇面見少主做一個交換。其一,我想要和少主結一份交情!”楚天目光炯炯的看着嬴秀兒:“少主手段,讓人驚歎敬畏,楚天想要和少主做朋友,而不想因爲我暗殺了周流雲這一老匹夫,反而讓我們成了敵人!”
周流雲氣得一躍而起,他指着楚天厲聲喝道:“下賤廝,你說誰是老匹夫?”
嬴秀兒冷哼一聲,蒼龍脫殼圖一抖,一道狂飆平地捲起,將渾身無力的周流雲掀了個跟頭重重摔在地上。周流雲痛呼一聲,趴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嬴秀兒看着楚天沉聲道:“其二呢?”
楚天嘆了一口氣,他看着嬴秀兒沉聲道:“六道血祭,還是從少主這裡得知的。但是少主可否知曉,那五道的道種,已經魚貫破空而來。”
楚天周身散出讓人心悸的寒意,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就在幾個時辰前,我親眼見到靈道道種大日千軍、大夜破軍,親眼見到鬼道道種陰呦呦,更和妖道道種虎妖虎嘯天交手!”
嬴秀兒臉色驟然慘白,一下子跳了起來,一衆莽荒族老更是一陣慌亂,好幾個人甚至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