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花落、殤逝

天空中,雪白的花瓣灑落,每一片都是晶瑩剔透,瀰漫出醉人的馨香。

神樹林中,景象完全變了。天空雖然仍是金色,但在此刻卻有道道瑞霞出現,將這裡點綴的如同夢幻般。

十餘隻天魔蠱,那伸長的足有數丈的可怖尖刺正在快速縮小,眼眸中的戾氣消散,就連周身澎湃的皇者威也是在這盪漾的花香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洛茗等人完全看呆了。這種場景極爲不真實,花瓣灑下,瑞霞迸現,這片神樹林看起來更加祥和與清寧了。甚至,有一種神聖的感覺縈繞在他們的心頭。

“天魔蠱...竟是在後退。”嶽華低語,用手揉了揉眼睛,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而此刻的鈞天道人卻是無比激動,身體哆嗦個不停,他看向神樹林的深處,口中喃喃:“一縷神道的氣息,這是神明嗎?”

“這種氣息,似曾相識...錯不了,與神明有關!”

洛茗心中暗道。他不禁想起了洛湖中那位神女所留下的精神烙印,正前方的神樹林中所瀰漫開來的氣息與前者相仿。不過,這道氣息雖然有一縷神道之力,但卻是極爲微弱,遠遠不能與那位神女相比。

很快,天魔蠱盡數的退到了神果林的深處,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着實有些不可思議。十多隻靈皇階的太古魔蟲,竟會被一道神音所操縱,喪失了戰鬥能力,像是達成共識般一同退了出去。這神果林的深處,究竟有何方神聖?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神明,一定都是假象吧。”嶽華咕噥。

雖然他也感應到了一縷神道氣息,但卻並不認爲這裡存在一位神明。世人都知道,這人世間根本不會有神明存在。那些驚豔古今的大人物早已離開了這裡,不知去向。而這詭異的遺蹟中,已經被沙礫掩埋了數十萬年,怎麼可能會有無上的神明存在,實屬無稽之談。

“噤聲。”鈞天道人低語,雙目瀰漫神輝,緊緊的注視着正前方。

驀地,天空中的花瓣越來越多了,到最後,竟像是有一個巨大的花苞綻開般,漫天的花瓣傾瀉而下,將神樹都是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

這是一場花雨,讓洛茗等人宛若置身於花的海洋中,沐浴這晶瑩的花瓣,讓馨香縈繞在自己的身邊,讓爛漫之花在心中怦然綻開。

然而,這還是並不是最美妙的時刻。

前方的神樹林中,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向這邊徐徐的走來。

洛茗驚呆了。這果真是一個女子,確切的說,是一位天闕中的仙女。只因爲她,美得是這般的驚心動魄!

花雨灑落,紛紛揚揚,伴着悠揚的笛聲,映入所有人的眼中,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女子看起來只有二十餘歲,冰肌玉骨,眉目如畫,烏黑的長髮光可鑑人,一直垂落到腰際。

她的容顏絕美,挑不出任何的瑕疵,雪白的長裙,拖在地面上。一雙纖纖玉手握着一根溫潤如玉般的豎笛,放在朱脣邊,流瀉着玄妙的天籟之音,是這般的婉轉悠揚。

洛茗如癡如醉,這女子美的是如此無暇,彷彿可以讓世間萬物失色。尤其是氣韻,真的是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她長裙曳地,玉足塌在雪白的花瓣上,紅脣輕啓,吹奏着同她的面容般精緻如玉的笛子,一步步的向這邊走來。

時間彷彿已經定格了,那漫天灑下的晶瑩花瓣,那於花海中綻放的女子。這一切,像是一副驚心動魄的畫卷般,只存在於神話中,不應該出現在這紅塵之中。

不多時,笛聲戛然停止,唯有那落花仍在紛紛揚揚的灑下,女子在距離洛茗等人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她就這樣靜靜地注視着衆人,如同雪砌的玉樹般,很安靜,並不言語。

“姐姐,剛纔是你救了我們嗎?”雲汐瑤眨巴着眼睛,忍不住開口問道。

然而,女子依舊是如此,精緻的面容上波瀾不驚,彷彿並沒有聽到雲汐瑤的話。

“仙子?”嶽華小心翼翼的開口,注視着前方亭亭玉立,姿容絕世的女子。

“這一世,難道你還沒有回來嗎?”

突然,女子開口了。她的聲音是這般的美妙,如同天籟般。不過洛茗卻能聽的出,這聲音中隱約間流露出些許悲意。

“又是一個一千年,我以爲你能來。但是,你卻還沒有出現。”女子輕語,雙目有些無神。

在這一瞬間,包括鈞天道人在內,所有的人都是覺得呼吸一滯,心中竟是隱隱的作痛。

洛茗軀體微微一顫,這女子的情緒波動竟可以能夠影響到他們,無比真實的體現在所有人的心中,太過神異了。

“可惜,我等不了了。因爲...這是最後一個一千年,這道靈魂烙印就要消失了。”女子喃喃,美眸中竟有淚水滑落,讓洛茗的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

這位女子,與他在洛湖中所見到的那位神女的烙印相似,同樣的風華絕代,超凡脫俗。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不過看來卻並沒有結果,只能黯然而歿,於這萬古歲月中灰飛煙滅。

不多時,一道嘆息聲傳來,讓所有的人都聽的無比真切。女子最後看了這裡一眼,迴轉過身去,沿着來時的道路向遠方走去。

天空中,花瓣仍在灑落,馨香瀰漫天地間。不過,那女子的身軀卻是在逐漸的虛淡,而後化爲點點光雨,消散在了洛茗的眼前。

在那個位置,女子的芳香仍存,只是那道曼妙的身影已經不見,唯留一根晶瑩的玉笛靜靜地躺在地面上。

“她不是神明,應該是一位王者。那縷神道的氣息不屬於他,而是另外一個人。”鈞天道人凝視那葬在花海中的玉笛,悠悠一嘆。

“也許,她在那無盡歲月前,常年伴在一位神明的身旁,沾染了他的氣息。”洛茗輕語,神情有些恍惚。這位女子救了他們,而他還未曾道謝,對方便已經化爲晶瑩的花雨,永遠的消散於這塵世間了。

“道長,你說這世上真的會有轉世之人嗎?”洛茗想了一會,仰着臉問道。

“轉世?這純屬是無稽之談。道爺縱橫星隕數百年,與帝王打過交道,見到過古代大能拓下的碑文,更是翻閱過大量的古籍,從未聽說過有武者可以轉世。人死如燈滅,一但隕落那便是終了。”鈞天道人回答。

“那如果是神明呢?”洛茗又問。

鈞天道人楞了一下,而後思索了一會,開口道:“古往今來,但凡成爲神明的存在全部消失了。在當世,沒有人見過真正的神明。我一直都認爲,神明不過只是一個對於臻至武道極境之人的稱謂,就算是他們也難以不死不滅。”

洛茗聞言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了。現在的他腦子中又回想起了洛湖中的畫面。那位風華絕代的女子,以及那如神祗般的男子。

“若爲神,泳淚也莫要回頭。”男子所說的話迴響在洛茗的耳畔,讓他不由得蹙眉。

“即爲神,何必要嘆息?”洛茗想不明白。

“小子,你的傷不要緊吧?”鈞天道人問道。

“沒有事的。”洛茗搖頭。

很快,一道柔和的藍色光華出現在洛茗的眉心間,而後快速的擴散開來,像是一層薄紗般將洛茗籠罩在內。在這一刻,四周的避地神果樹竟是在通體發光,一絲絲的精華物質被莫名的吸力汲取而出,像是水波般通過洛茗肌膚上的毛孔匯入到了他的體內。

不多時,洛茗的氣色變得好了起來,那蒼白的面容也是紅潤了起來。尤其是,他的傷口正在癒合,甚至有部分凝成了血痂。

“你這功法...”鈞天道人眯起了眼睛,注視着盤坐在地面上被藍光襯托的聖潔無比的洛茗。

“這笨蛋,原來還有這種功法!”雲汐瑤驚訝,白嫩嫩的小手捂住了櫻脣。

很快,洛茗睜開了眼睛,眸中有點點星光浮現。現在的他雖然仍是有些虛弱,但身體的機能已經恢復了大半,眼下是並無大礙了。

“幸虧這避地神樹的精華濃郁磅礴,不然的話我這身體怕是連一半都不會恢復。”洛茗心中暗道。他被一隻靈皇階的天魔蠱所重創,傷的可不輕,若不是他突破到了靈境中期,怕是那一擊便可以要了他的命。

“你的師父是滄瀾古國的人?”鈞天道人盯着洛茗,不緊不慢的問道。

“不是。”洛茗如實回答。

鈞天道人蹙眉,問道:“那你怎麼會滄帝的功法?”

“我的師父與那位帝王是故交。”洛茗答道。

鈞天道人聞言若有所思,深深的看了一眼洛茗便不再過問了。

接下來,他向前方走去,出現在了那根躺在花瓣中的玉笛旁。

那位女子已經隨風飄散,而這玉笛卻是成了無主之物。鈞天道人猶豫了一會,然後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將這根如同溫玉般晶瑩光澤的玉笛撿了起來。

女子已離去,但溫香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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