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急速前行,乘風破浪,在楊行舟的操控之下,靈活的猶如一條水蛇,在遊船往來入織的秦淮河上速度絲毫不減,將一艘艘畫舫拋在後面,一直衝出幾十丈後,速度方纔緩緩慢了下來。
遠處落花橋上驚叫聲開始響起。
身邊搖櫓的小姑娘張大了嘴巴,在最初的茫然之後,小臉變得煞白,眼看就要叫喊出來。
楊行舟深深的看了小姑娘一眼,笑道:“別害怕,我不是壞人,不要喊叫。”
小姑娘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聲音登時給嚥了下去,眼中驚恐之色更濃。
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何,竟然會如此聽對面這個男子的話,對方讓她不要喊叫,她即便是心中驚恐難言,卻還是無法開口叫喊,似乎在這一瞬間,大腦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楊行舟不再理會這搖櫓的小姑娘,在船頭負手而立,看向秦淮河兩岸。
只見兩側垂柳依依,景色如畫,河面上遊船畫舫,往來不絕,果然是江南都會,十里秦淮。
便在此時,心中忽然生出不妥之感,仔細感應之下,便聽到所在小船的船艙內若有若無蓄意壓下了的輕微呼吸,只聽對方心跳和呼吸,便知對方修爲竟然不錯。
“他媽的,老子只是隨意挑了一艘小船,竟然就能遇到有江湖人士潛伏,這運氣也真是沒誰了!”
楊行舟暗叫晦氣,尤其晦氣的是,他還能感受到船艙內的人對自己生出了極大的殺氣,甚至連對方刻骨銘心的恨意都能從心靈中感應的出來。
感應到這一點時,楊行舟忽然明白過來:“船艙裡的人,跟老子沒仇,應該是跟薛明玉有仇!”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楊行舟更感晦氣,覺得自己自從自己來到覆雨翻雲的世界之後,幾乎就沒有遇到過一件順心的事情,基本上是處處添堵,連假扮薛明玉都能遇到這一連串的事情來。
想了想,對身邊少女道:“繼續划船,等到了前方的那座橋邊再停下,我去船艙內歇會兒。”
船艙內那暗藏之人的體溫驟升。
出手就在頃刻之間。
楊行舟彎腰走進船艙。
修行境界到了他這個地步,只從對方的呼吸、體熱,已可大略把握對方的修爲高低,在進入船艙之時,已經預料到了對方的出手。
在他低頭的一瞬間,寒氣襲往前胸。
在這剎那的短暫時候,他判斷出對方來勢雖快,但留有餘力,更重要是殺氣不濃,使他知道對方只是要把他制着,並非想一刀致他於死地。
他裝作愕然,當匕首抵住他的胸口時,腦袋不曾擡起,動也不動一下。
那搖櫓的姑娘照樣搖櫓,像對篷艙內發生的事一點都不知情。
一把冰冷的女聲在旁道:“不要動!我這把匕首淬了劇毒,只要劃破你的肌膚,包保你立斃當場。”
楊行舟嘆了口氣,緩緩擡頭。
拿匕首的女子的樣貌出現在楊行舟眼中。
這女子約在二十三、四間,生得秀氣美貌,眼眶孕着淚水。充滿了複雜之極的神色,既有深刻的仇恨,亦有難明的怨意。
她雙目通紅,拿着匕首的右手微微發顫,發出一陣充滿狠意的笑聲後,似哭似笑地道:“想不到吧薛明玉,你雖逃過他們的追殺,卻過不了我這一關,我等得你好苦,三年了!每晚我都在想着你,想咬下你的肉來是何滋味。”
楊行舟沒想到對面的女子竟然如此漂亮,看來薛明玉果然作惡不淺,採花採的的竟然都是如此國色,害的好好的一個女子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當初自己殺他殺的實在太過容易了,怎麼也得喂他一粒毒藥,讓他哀嚎三天三夜方纔死去,這纔對得起他這個採花大盜的行爲。
在楊行舟看向對面這個女子的時候,對面的女子接觸到楊行舟的眼神時,微微一愣,心中涌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脫口道:“你這殺千刀的淫賊,不認得我了嗎?我被你害苦了一生,不但丈夫鄙棄我,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好了,現在你終於落到我手上,待我將你千刀萬割後,便陪你一起死去,到了地府再告你一狀,教你永不超生!”
楊行舟搖頭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薛明玉。”
對面女子如同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狂笑了起來:“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從那晚你對我幹了禽獸的暴行後,我心中只想着死,只有死才能還我清白,但一天見不到你先我死去,我顏煙如怎肯甘心,薛明玉!你的樣子三年間一直在我腦中留存,一日不敢忘掉。你說我認錯人了?也虧你說得出口!”
楊行舟懶得多說,屈指輕彈,“砰”的一聲響,顏煙如手中的匕首陡然飛出,插在了船艙的倉壁之上,直沒至柄。
顏煙如發出一聲驚呼,雙手陡然前伸,食中二指點向楊行舟雙目,同時右腳飛起,踢向楊行舟下陰,出手之快,招式之狠辣,遠超一般武者。
楊行舟哼了一聲,兩股氣箭從鼻孔發出,瞬間點中顏煙如雙手掌心勞宮穴,同時伸手一撈,將顏煙如的右腳拿住,微微皺眉:“不要發瘋,薛明玉昨日已經被我殺死了,我現在戴的是他的人皮面具。”
顏煙如呆了呆,片刻後,發出一聲嘶叫,不管不顧的向楊行舟身上抓來:“薛明玉,你這狗賊,你猜我信不信你的話?”
楊行舟嘆了口氣,掌心真氣發出,沿着顏煙如的右腿經脈,瞬間直達全身,封住她全身經脈。
顏煙如身子一軟,毫無反抗之力的躺倒在了船艙裡。
正在搖櫓的姑娘發出一聲驚呼,轉身衝進船艙,手持短劍,插向楊行舟後背。
楊行舟反手後撈,將短劍抓在手中,輕輕一甩,短劍插在了腳下的木板之上,轉身出了艙門,伸手在小姑娘肩頭拍了拍,道:“繼續划船,在前方的橋邊停下。”
划船姑娘呆愣愣的看向楊行舟,輕聲道:“你……你真的不是薛明玉,剛纔有人喊你楊行舟,你真的是楊行舟?”
剛纔楊行舟與薛明玉動手之時,她們的小船恰好到了落花橋下方,並沒有看到楊行舟是如何打傷楞嚴的,若是親眼目睹楊行舟凌空一擊的威力,怕是對楊行舟此時的身份,將會更認同幾分。
楊行舟笑道:“是啊,真正的薛明玉昨夜已經吧被我擊殺,此人其實長相頗爲醜陋,全靠我現在戴着的人皮面具撐着,才獲得了一個‘俏郎君’的稱號,你們都被他騙了。告訴你家小姐,薛明玉已死,不要再想着報仇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日後有緣,楊某請她喝酒。放心,今天的事情,我誰都不會告訴。”
說話之間,真氣從腳底發出,驅動整艘小船向前疾速前行,片刻間,便已經到了前方的小橋之下,楊行舟從小船上一步跨出,已然來到了岸邊,又是一步跨出,身子閃動了幾下,消失在划船姑娘的視野之中。
也就在楊行舟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船艙裡顏煙如身子一震,醒轉了過來,連滾帶爬的走出船艙,茫然四顧。
剛纔楊行舟與划船丫鬟的對話,她全都聽在耳朵裡,此時心中一陣空落落的,喃喃道:“薛明玉真的已經死了?剛纔這個人真的是大帥楊行舟?他要是真的殺了薛明玉,那我這三年受的苦,豈不是白受了?”
那搖艇的小婢扭頭看向後方,驚叫道:“小姐!有三艘船在追蹤我們呢!”
顏煙如面容灰敗,雙目無神,淡淡道:“他們追我們幹什麼?”
緩緩扭頭看去,只見三艘快艇,每艇上各有五、六名武林人物,持着各式各樣的兵器,急速趕來,片刻間已經到了橋下,隨後緩緩停住,將顏煙如所在的小船圍攏起來。
早晨的陽光,灑在小橋兩側的河水上,閃爍生輝。
左邊艇上一名五十來歲的大漢顯是身份頗高的,喝道:“煙如姑娘,那薛明玉哪裡去了?你沒有受傷吧?”
顏煙如搖頭道:“是龔二哥啊,那人不是薛明玉,他的武功比薛明玉高明多了。他說他叫楊行舟。”
龔二哥一愣,曬然道:“薛明玉的樣子我還不知道麼?自從此人現身莫愁湖後,便已經驚動了大傢伙,只是好巧,他竟然在落花橋與人動手,更落在了你的船上,他剛纔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使得你對他這麼維護?”
顏煙如心力交瘁,不想回答龔二哥的話,低頭對身邊婢女道:“小桃子,咱們回去吧,我累了!”
小桃子點了點頭,搖動小船,向前行去。
前面的兩艘小船急忙讓開一條道,任憑顏煙如離去。
龔二哥臉上神情微微變了變,對身邊人喝道:“發信號,讓大傢伙都知道薛明玉來了!”
砰!
一道血紅色的焰火從一艘船上發出,在五六丈高的高空中發出一蓬明亮之極的長劍型的圖案,這是鬼王府巧匠特意製作的信號花炮,被“擒玉小組”的人用來當成了示警求助的工具。
這煙花顏色奇特,即便是在大白天依舊十分醒目,風吹難散,吸引了不少人擡頭觀看。
在焰火沖天之中,這龔二哥眼中怒火噴涌,狠狠道:“這幾天八大門派高後齊聚京師,這麼多高手前來,區區一個薛明玉,管教他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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