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暴雨如注,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漫天的雷霆已經愈發恐怖,當有數道足有樹粗的紫色雷霆如同龍蛇一般橫空劈過時,便瞬間在雨中帶起了無數絢爛的火花,如同雷海倒泄一般,攜帶着漫天暴雨,傾瀉而下,讓整座京都都籠罩在了黑暗之中,大有風雨飄搖之感。
但對於一些真正的大人物而言,這些在凡人眼中如同天災一般的暴雨自然無法阻擋他們的視線,隨着漫天雷霆愈發的可怖,他們的目光便悄然落到了那條水勢暴漲的大河之中,不論是居於何種身份,都不由流露出思索之色。
事實上正如夏子文所說,若是有人在今夜掉入河中,便會被洶涌的水勢沖走,然後被生活於河底的魚妖吞食乾淨,自然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所以每當迎來這種程度的暴雨,看似靜謐的京都實則卻並不平靜,反而成爲了許多人的掩蓋,因爲這真的是一個殺人的好機會。
但面對着這種程度的暴雨,京都的建築便顯得愈發堅固,就比如無論外界的聲勢如何可怖,當侍女手中的古琴發出悠揚的琴曲時,酒樓內就只剩下了這一種聲音,尤其是那些懷中擁着麗人的貴族,更是會雙眸微閉,雙手探到了懷中麗人的某些地方,聽着樂章,神態雍容至極。
面對着這種華麗至極並且靜謐至極的場面,身於其中的賓客們甚至很難提起任何的思緒來,像是拋開了一切,只剩下了享受。
陳炳同樣如此,似乎受到了這種氛圍的渲染,也似乎是因爲喝了太多的酒釀而有了醉意,眸光不由落到了場中的一些麗人身上,停留許久,心想天地既然創造出了男子與女子,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就好比這些麗人穿着十分大膽,舉止甚至極爲輕佻,天生媚骨,看上一眼便極容易牽起任何人的心絃。
可每當這個時候,卻往往都是陳炳最痛苦的時候,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去真正的欣賞這些麗人,一隻素手便會悄無聲息的落到他的腰間,然後捏住一小塊細肉,輕輕一扭,便瞬間令其面色慘白,嘴角連連抽動,若不是爲了顧忌形象,甚至會痛的大呼起來。
而最令陳炳可恨的是,那隻素手每次扭捏的地方都是同一個地方,若不是陳炳的肉身本就堅固,恐怕早就淚流滿面了。
儘管如此,這依然讓陳炳痛的嘴角連連抽搐,生生對那隻素手害怕了。
“你究竟要幹什麼!”
終於無法忍受這種痛楚,陳炳的雙目甚至有了淡淡的血絲,霍然轉身,厲聲問道。
但見此,木青鸞卻彷彿已經適應了一般,連看都沒看陳炳一眼,波瀾不驚的說道:“給你提提神。”
“我在這裡飲酒作樂,你爲何接連阻止?”
看着木青鸞這番模樣,陳炳頓時有些要崩潰的感覺,嘴角抽動,恨聲問道。
“本小姐不允許你這樣,你就自然不能這樣。”
擡頭瞥了陳炳一眼,木青鸞悠然說道。
“你有何資格管我?”陳炳恨聲問道。
“我……”
被陳炳如此發問,哪怕是木青鸞都有些語塞,其秀眉微蹙,在想了片刻後,忽然說道:“因爲我是你的老師。”
“老師?”
聞言,陳炳霍然睜大了雙眼,有些不明所以。
“嗯,就是這樣。”
似乎很滿意陳炳的反應,木青鸞猶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然後極爲確定的說道:“我可是將族中秘術光陰卷傳給你的人,所以從此以後,本小姐就是你的老師了!”
“這樣也行?”
看着一臉認真之色的木青鸞,陳炳眼角抽動,深深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但在這個時候,木青鸞卻揚了揚下頜,一副傲然之色的說道:“所以說,本小姐是不會允許你如此下流的,還望你收斂一點,不然家法伺候。”
“你……”
聞言,陳炳頓時無聲的張了張嘴,極爲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這個少女,深深被其這幅不講道理的模樣震撼了
尤其是當聽到下流兩個字時,心中更是崩潰的無以復加,目光緊緊的盯視着這個女子,久久不能說出話來。
原來女子也可以這樣的不講道理?
但對於陳炳的神態,木青鸞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然後摘下玉案上的一顆櫻果,放入口中細細品嚐了一番後,雙眸頓時微亮,對於這種上等櫻果的味道極爲滿意。
而就在陳炳以爲這個絲毫不講道理的少女會出口讚歎一番這顆櫻果的味道時,其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瞬間讓陳炳目瞪口呆。
只見其此刻極爲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揚了揚下頜,讚歎道:“這些男人果然下流!”
“…………”
見此,陳炳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一番無言後只好默默的拿起玉案上的酒杯,聞了聞其中充滿醉意的幽香,然後飲了下去。
看到陳炳安分了許多,木青鸞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摘玉案上的櫻果,怡然自得的品了起來,但在這個時候,從樓廳外的雨幕中,卻緩緩的走來了一道蒼老的身影。
直到這道身影在即將踏入門內的紅毯上時,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而木青鸞也自然注意到了這幕場景,頓時發出一聲低呼,沉聲說道:“快看,那個老傢伙來了。”
“嗯,我看到了。”
陳炳依然極爲平靜的拿起玉案上的酒杯,波瀾不驚的飲着,這不禁讓木青鸞挑眉,疑惑的問道:“你不害怕嗎?”
“自然害怕了。”
陳炳舉起酒杯,依然波瀾不驚的說道。
而這卻更讓木青鸞疑惑了些,不由問道:“害怕你還喝酒?”
“正因爲害怕纔要喝酒。”
“……”
這一次,倒是讓木青鸞無言了,有些無奈的看了陳炳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忘仙居的正門。
只見此刻,那位追趕而來的金山家族老身上的衣襟卻是被雨水打溼的,那些花白的頭髮甚至被雨水打成了結,從面龐兩側垂下,不斷的滴着雨水,看上去分外可怖。
這不禁讓木青鸞疑惑,有些詫異的說道:“這老傢伙怎麼和落湯雞一樣?”
以金山家族老的實力,怎麼可能會被凡間的雨水打溼?這同樣是讓許多人感到疑惑的問道。
可事實上,是因爲這位金山家族老是因爲震怒才如此,在追趕的過程中,其甚至沒有動用任何的修爲,任憑漫天的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身上,這般模樣看上去自然十分狼狽,但卻在瞬間讓許多人提起了心絃,瞳仁微縮,難道這裡來了一個瘋子?
而就在下一刻,金山家族老的腳掌還未落到紅毯上的時候,其衣襟上的雨水卻忽然悄無聲息的消散了,當其那隻腳掌真正落到面前的紅毯上時,其已經重新化爲了一位族老應該有的模樣。
也就在下一刻,其那雙極爲幽深的目光便悄然從垂落的髮絲中霍然落到了遠處的陳炳身上,幾乎是霎那的時間裡,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壓力降臨,頓時令陳炳身軀輕顫,手中酒杯裡的酒水甚至開始產生輕微的動盪,無數的波瀾在其中涌現,似乎隨時會噴薄出來。
見此,陳炳瞳仁微縮,但卻也沒有因此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失去形象,一道清光頓時在皮膚表面浮現,同時氣血也隨之升騰,纔將那道無形的壓力抵住。
叮!
原本悠揚的琴聲悄然而斷,因場中沒有人發出任何的言語,整個樓廳頓時變得無比寂靜,尤其是在金山家族老那幽深的目光從場中掃過之時,這種安靜便悄然化爲了死寂。
顯然,這位金山家族老的實力要遠遠超過陳炳的想象,不然何以憑一己之力而讓全場寂靜?
而就在這種寂靜只是持續了數次呼吸的時間後,一道極爲輕柔動聽的聲音便悄然從樓廳中響了起來。
“這位前輩,這邊請。”
身爲忘仙居管事的美豔女子信步走出,絲毫沒有因爲金山家族老的身份與實力而有所動容,依然如從前那般恭敬的向着不遠處的一個玉案上揖手道。
能夠成爲衆多貴族的享樂場地,並且能夠在玉京屹立多年而不倒,就足以說明忘仙居深厚的底蘊。
而能夠在諸多的侍女中成爲管事,也足夠說明這位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女子的實力,其察言觀色的本領可謂到了一個令人驚歎的層次,在金山家族老踏入酒樓的那一刻,其便很快明白了金山家族老與陳炳之間的關係。
所以,這位管事便極爲自然的將金山家族老安排到了一個距離陳炳相對遙遠的一個位置。
而對於這位女子的安排,金山家族老在短暫的沉默後,也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只是多看了陳炳一眼,便緩慢的向着玉案走去。
身爲大週四大世家之一‘金山家’的一位族老,其對於忘仙居在京都的實力更爲了解,就自然不會做出任何的反對,也更不會在這裡做出任何出格之舉。
因爲越是明白,纔會越發明白其中的恐怖,也因爲恐懼,纔會順從。
但見此,木青鸞的眉頭卻緊緊的皺了起來,然後沉聲說道:“這下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