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愛爾蘭迎來了初夏。
陽光溫和而不炙熱,夏千晨在這段時間,與南宮少帝惡補所有情侶該做的事。
他們去巨大的影院看電影,男女主人翁深情擁吻時,他們在黑暗中也擁吻彼此。
他們在廣場上追逐鴕鳥,在田野上騎駱駝,在山溪間捉魚蝦……
他們一起做飯,散步,在牧場裡擠牛奶,甚至還親自爲一頭母羊接生。
每一天都是快樂而飽滿的,時間過得那麼快。
夏千晨儘量情緒平和,但也會有太開心導致暈厥過去的時候。
每次南宮少帝都驚出一聲冷汗,嚇得半死。
但是有一點,不管什麼時候,夏千晨睜開眼看到的是他,閉上眼之前看到的還是他,他們形影不離,就像是不可分割的影子。
他們聊彼此的過去,又暢談他們的“未來”,談夢想,喜好。
好像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夏千晨從來沒有試過一天說那麼多的話,有時候說到口渴,聲音沙啞。
他們好像都在追逐時間,怕想說的沒有說完,想做的沒有做完,就已經來不及。
愛爾蘭,一個不離婚的國家,一個一百年的約定。
愛爾蘭是禁止離婚的國家——只有死亡讓我們分開。
夏千晨從來沒有想到,在如今這個世界上,竟還有國家禁止離婚。
愛爾蘭的法律規定,男女結婚後不需離婚,男女在結婚時需要在教堂裡互相承諾:
【只有死亡讓我們分開。】
因此,無論何種原因離婚(即使配偶去世也不例外),都視爲違背誓言。
愛爾蘭人都是在教堂結婚的,也有人在城堡裡舉行婚禮。
夏千晨跟南宮少帝結婚的那天,除了羅德,沒有邀請任何嘉賓。
空蕩蕩的教堂,牧師宣讀着聖經和愛爾蘭結婚的教條。
夏千晨穿着白色的紗裙,和南宮少帝的白色禮服相得益彰。
她很少見他穿淺色系的衣服。
俊逸非凡,全身強大的氣場依然不減。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在亂跳,呼吸有些窒息,他的手緊緊交握着她的手,給予她力量的支撐。
宣讀誓言時,她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在教堂裡盪開: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夏千晨微微一怔,目光睜大着。
南宮少帝又用愛爾蘭語大聲說道: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整個偌大的教堂,傳來他大聲說話的迴應。
愛爾蘭牧師也是微微錯愕。
夏千晨看到南宮少帝綠眸裡的決心,於是她的眼睛變得溼潤。
粗糙的拇指緩緩失去她眼角的淚水。
南宮少帝低聲說:“別把眼睛哭花了。”
夏千晨緊緊咬住脣,她覺得開心,可是那種開心裡卻滿漲着酸楚的味道。
她和南宮少帝已經開始習慣了這種歡樂中的悲哀。
越快樂,反之越悲哀,她覺得老天極其殘忍。
與其他禁止離婚的國家不同,愛爾蘭人以高度的智慧,創造了一種兼顧傳統和自由的婚姻制度!
男女雙方在結婚時,可以協商婚姻關係的期限,從1年到100年不等。期限屆滿後,若有繼續生活的意願,可以辦理延期登記手續,否則婚姻關係自動解除。
夏千晨親眼見南宮少帝在上面寫下100年。
80年的承諾,又延期了20年。
不管他們是否活着,他始終堅定他說過的話。
夏千晨相信,如果是婚期有1000年,10000年,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寫上。
“若有天堂,”他靠在她耳邊低語說,“再延續我們的婚姻關係。”
在愛爾蘭還有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婚期不同,結婚證書也是不一樣的。
婚期爲1年的新人,得到的是厚如百科全書般的兩大本結婚證書,裡面逐條逐項列舉了男女雙方的各項權利和義務,可謂一部完善的家庭相處條例。
而婚期爲100年的新人,得到的結婚證書只是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市首席法官的祝福:
【——尊敬的先生、太太:
我不知道我的
左手對右手,
右腿對左腿,
左眼對右眼,
右腦對左腦,
究竟應該承擔起怎樣的責任和義務?
其實他們本來就是一個整體,
只因爲彼此的存在而存在,
因爲彼此的快樂而快樂。】
這就是愛爾蘭,那個一百年的約定。
“南宮少帝,”夏千晨反覆地拿着那張紙條,看了又看很久問,“現在我就是真正的你名義上的妻子了是不是?我已經嫁給你了?”
南宮少帝從身後抱着她,十指交扣。
在他心裡,她早已是他的妻子。
“既然死亡都不能把我們分開,”她輕聲說,“就算是死了,我都不能跟你離婚,我是永遠跟你在一起的,對不對?”
“嗯。”
“那麼,我們從來都沒有分離過,包括我們的孩子?”
南宮少帝的身形一頓,沒有說話。
夏千晨始終希望南宮少帝能夠活下來,感知生命的更多美好。死談何容易?
可是每次談到這個話題,他都是沉默無言。
她轉過身,熱切地親吻着他。
他略微堅硬帶着胡茬的下巴,他高挺的鼻樑,深陷的眼窩。
她感受到他堅硬無比的。
這一個多月以來,不管他多想要,他們最親密的關係就僅限於擁抱和親吻。
夏千晨多次發出邀請的信息,甚至主動去挑逗他,都沒有成功。
夏千晨知道他有多珍惜自己。
“今晚,讓我履行妻子該盡的義務?”她抓住他的手壓在胸口上,急切地貼近他,磨蹭他。
南宮少帝深深喘息着,身體往後退去兩步。
他拿住她的手,拉下:“千晨。”
“我想要爲你盡義務。”夏千晨目光亮亮地望着他。
想爲他做任何事,卻什麼事都做不了。好懊惱。
“不要胡鬧!”他壓住她說,“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