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發燒中,今天只有兩更五千字!)
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這金色並非尊貴大氣的金黃色,也不是溫和的淡金色,而是泛着神秘色澤的玫瑰金,像一朵花盛開在東方墨的頭頂,光源來自於他戴着的那頂高冠。
金光將黑暗驅散開去,也壓制了一旁的火光。
金色的光芒反射在衛天行的褐色的瞳孔,他微微一笑,往後退了好幾步。
“東方兄,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何必如此?”
東方墨同樣笑了起來,笑容儒雅,目光如水,透着洞察世事的成熟睿智。
“衛兄這招呼還真是特別……”
隨後,兩人就像沒事一般仰天大笑,各自返身走開。
衛天行自然是和衛南等人一起,沒什麼形象地混在衆人中間,坐在一個稍高點的土坎上,屁股上也沒有墊什麼東西,也不怕長衫被弄髒。
對先天高手來說,要做到一塵不染非常簡單。
衛天行卻沒有這樣做,自然有着他的原因。
成就先天之後,全身穴竅貫通,人體這個小天地和外界這個大天地也就貫通無阻,每時每刻都能吸納天地靈氣入體,這時候,最重要的是修心。
性命雙修,先修命再修性,這就是天雲界的武道修行體系。
要想把觀想出來的本命修煉成實體,且能在虛實之間轉換,繼而爆發出無窮的威力,成爲法相真人。
首先,須得走出自己的道。
這是一門艱難的修行之旅。
像普通人那樣活着,這就是衛天行的道。
二十年前,八十歲的衛天行在滇國的大湖洱海邊的一個破爛草亭內成就先天,之後,他返回了巴南衛家,進入了家族長老會。
不過,這只是名義而已。
衛天行幾乎不怎麼管事。
成就先天之後,武者大多隻對自家的修行感興趣,都在想怎樣走出自己的道,怎樣和這方天地同呼吸,藉着天地之力成就法相。
對於雜事,一般不理。
除非涉及門派或者家族的存亡大事情,否則基本不會出面干涉。
這二十年,衛天行一直在西南三國流浪,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他在磨練自己的心性。
須得經歷凡塵種種,觀滾滾紅塵,看透世事,明白生死,方纔能大徹大悟,方纔能讓自己的本命那一卷紅塵觀世經由虛變實,又由實變虛,成就法相。
只是,他無法超脫,仍有羈絆。
他修行的又是偏門的儒家功法,講究入世,不能無情地一劍斬斷羈絆。
半年前,他尚在黔國的某個商社做賬房,工作之餘喜歡和同事們去烤肉攤喝一杯,說說閒話,在庸俗中打發無聊的時光,醉生夢死。
現如今,他卻出現在了蒼茫的橫斷山脈。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束縛,如何掙脫這束縛,這是一個難題,即便是先天高手,也很難解開。
對於自己這個叔公,衛南很難說有什麼感情。
對方就像是一條神龍,很難一見,衛南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也僅僅見過兩三次。
當然,這樣的人物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一開始,衛南想要私自去那神秘的寶地,吃什麼都不比吃獨食強。
只是
,隨着事情慢慢展開,特別是通過某個隱秘的渠道曉得萬四維的背景之後,衛南非常清楚,單憑自己的力量不但不能獨佔,更有可能送命。
思慮許久之後,他繞過了父親衛正熙,拜見了家族長老衛天一。
經過一番試探,雙方達成了盟約。
交換條件很簡單,衛天一支持衛南日後奪取家主之位,同樣,衛南也要扶持衛天一這一房,並且,傳承之地獲取的東西兩家平分,互通有無。
立下盟約之後,衛天一沒多久便過世了。
逝去的衛天一是衛天行的同胞大哥,去世的時候不過是煉氣境中階修爲。
之所以能成爲家族長老,完全是看在衛天行的份上。
當初,衛家兄弟在衛家的環境不好,衛天一知道自己的弟弟資質比自家好,也就把自己的資源也給了衛天行。衛天行之所以成就先天,和衛天一的犧牲脫不了干係。
衛天一就是衛天行的羈絆。
他不可能拒絕自家兄長臨死前的最後一個請求。
於是,這纔有了橫斷山脈此行。
衛天行並不貪圖方寸宗的傳承,當然,要是能夠觀看方寸宗的傳承秘笈,若是能觸類旁通,也是極好的。對衛天行來說,最重要的是他隱隱感到了突破的契機。
此行之後,必定能尋到成就法相的那一絲契機,衛天行堅信無疑。
東方墨的心情很糟糕!
身爲天廟執事,他不能長時間離開天廟,所以,只能在萬四維等人進山的時候才從益都出發,有着白鶴代步,卻也趕得及。
萬四維身上有着他留下的一縷氣息,只要對方不死,隨時可能尋到。
一開始,他並未出面。
想要偷偷隨着萬四維等人前往那個傳承之地,然後,尋一個比較好的機會介入,搶奪衆人的機緣。
就像先前說的那樣,吃什麼都不如吃獨食。
然而,瞧見衛天行出現之後,他知道這個計劃行不通,雖然,他和衛天行只打過兩三次交道,卻也知道這傢伙非常難纏,聰明得緊。
讀書人都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果不其然,自己還是被那傢伙逼了出來。
他不能任由衛天行幹掉萬四維,區區一個劣徒死了就死了,問題是萬四維一死,他也就失去了座標定位。有衛天行帶路,就算自己乘着白鶴,也不見得能一直不跟丟。
所以,不得不出面。
雖然,衛天行讓東方墨深受威脅,不過,他也不懼對方,要真是翻臉,那就各憑手段。
待得衛天行回到衛南那羣人中間坐下之後,東方墨向着慕小桑這邊行來。
簡大娘面色發白,不過,還是踏出一步,站在慕小桑身前,將慕小桑擋在身後。
慕小桑沒讓她這樣做,她把手放在簡大娘肩上,輕輕拍了拍,示意簡大娘讓開。
無所畏懼,不捨不棄,這是慕小桑的道。
既然對方找上了自己,那就正面相迎。
顧小召站在慕小桑身後,微微眯着眼睛。
他不認識東方墨,也不認識衛天行,只曉得衛天行是先天武者,這東方墨能夠和衛天行分庭抗禮,必定也是個大人物,既然萬四維把人叫做師傅,多半是個大符師。
“慕家姑娘,你好,某乃天廟執事東方墨……”
東
方墨微笑着,和慕小桑打了個招呼。
“前輩,你好!慕小桑有禮了……”
慕小桑沉聲迴應。
“出京前,我曾經和令尊見了一面,令尊知道我有公事要往巴南郡一行,讓我有時間的話去看看你……此次進山,慕姑娘若有什麼,但說無妨……”
東方墨溫言說道。
慕小桑點點頭。
她不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是真是假都無妨,若是朋友自然好好相處,若是敵人,那就拳頭對付,不管對方如何了得。
招呼打過之後,東方墨瞧了慕小桑身後的顧小召和簡大娘一眼,微微點頭,轉身欲走。
就在他轉身之際,又回過頭。
“關於慕姑娘受籙一事,此次進山,就算是一無所獲,慕姑娘也不要擔心,區區一張符籙,包在我身上!”
“多謝前輩了!”
慕小桑抱拳爲禮。
之後,東方墨也就和萬四維一起,選了個角落坐下,和衛天行相比,他的排場就要大許多。
他從腰間百寶囊內掏出一張符紙,將那符紙往地上一扔,那張符紙遁入地面,消失不見。不一會,便見一根樹苗破土而出,轉瞬間,便是一籠青綠。
那是一根青藤,纏繞着一層層的往上,沒多久,一張青色的藤椅便出現在面前,藤椅的靠背上,青色藤蔓繼續往上蔓延,形成了一張青色的羅傘。
隨後,東方墨施施然坐下。
一羣人分成三撥,相互間隔着一個大火堆,呈三角形相對而坐,彼此間,沒有什麼交流。
距離這麼近,不管多麼小聲說話,也會被其他人聽見。
不要說衛天行和東方墨兩個大高手,就連顧小召都能做到,所以,大夥兒也都閉嘴不語。
慕小桑望着顧小召,接下來,扭頭瞄了一眼東方墨和萬四維,再望向顧小召,眨了眨眼睛。
然後,張開嘴,一上一下。
沒有聲音,純粹是脣語。
顧小召瞧得分明,慕小桑說的是,我討厭這傢伙,笑得太假了……
顧小召笑了笑。
能夠教出萬四維這樣的徒弟,這師父的品性可想而知,不管外貌如何,不管態度如何,終究透着一個假字。
在天雲界,演技派雖然也有生存的空間,卻不能像生活在顧小召以前所在的那個世界那樣如魚得水。
有意思!
顧小召望着火堆,臉上帶着微笑。
關於這次進山尋寶,顧小召其實並不感興趣。
他曾在石碑的演化中瞧見過遠古方寸宗滅亡的那一戰,那個方寸宗的老人施展的法術非常強大。
如此,方寸宗的傳承肯定不一般。
只是,他有無限萬象通明錄,又有石碑,有小靈兒相處,說實話,功法也好、丹藥也好,他都不需要。
這次進山,他已經有了非常重要的收穫,方寸宗的傳承之地,去不去也無妨。
不過,就像慕小桑沒有捨棄自己一樣,他也不會捨棄慕小桑,唯有陪着大師姐前行。
希望,前方會有不錯的風景。
(本章完)